1、不用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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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林南曾有过抑郁症并试图自杀的事情传开之后，整个学校里的人都避他如瘟疫。
他们肆意地嘲笑他，诋毁他、欺负他，就连同一个班的同学也是这样。
他们一面在人前对他多加照拂，嘘寒问暖，一面在他看不见角落疼骂他是神经病，是矫情鬼，是变态……
这样不堪的日子他坚持了一个年头……但现在怎么也撑不下去了。
站在楼顶的时候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光亮。
脚下的师生在他看来像是蝼蚁……可笑也可怜……
他们着急了，害怕了，
他们在底下疯狂的叫嚷着，让他退回去……
可所有事件已成定局，他笑着，和这个世界说了再见。
“喂，你抢了我的地盘！”
女孩的声音清冷，像冬季的冷风一样飘到他耳边。林南回头，在那站着的女孩儿是一幅她从未见过的面孔。身材消瘦，面色苍白……
他看了看所站的地方又看了看女孩，他很抱歉。
“对不起，我今天终究得抢一回你的专属……”
天很蓝，风很轻，下落的时候他没有感受到什么死前的走马灯，只是风在耳边响起的时候，让他想到了那个女孩……
气囊充气的很是时候，他完美的下落了……
被医生抬走的时候依旧心有不甘的看着天台。那个女孩在对他招手，仿佛再说“不用谢！”
01.
自那天之后，留置针依旧运作在病床上的林南手上。从晨曦到夕阳，他依旧没有醒。
时钟滴答滴答的走着，不闻疲倦。
“扣扣——”“阿姨？他还没醒吗？”张瑶熟练的从敲门再到走近床边放下东西，关切地询问。
被唤作阿姨的女人扯了抹笑。正了正坐了一天的腰，示意她过去沙发上坐坐：“瑶瑶又来啦？你身子也不好怎么还天天来看他。”
张瑶给女人削了个苹果，笑的甜甜地：“我反正也是闲着嘛，再说了我父亲也是想叫我看顾着他些的。”
“阿姐和姐夫走得早，这孩子出了事也不晓得告诉我们。那天可是把我们吓坏了，紧赶慢赶的还是迟了一天。要不是你在，可不晓得要怎么办好。”赵丽望着床上脸色苍白的林南心里不免又是一酸。眼泪也控制不住的在那双窗里打着转。
张瑶没有说什么，只是递给她纸巾。又走到床边替林南按了按床头铃。
医院一直没让陪床的。半夜张瑶过去的时候林南就一个人躺在那里。
月光从窗边倾斜进来，叫他鼻梁那处照了个影子。睫毛微卷，似有些翘。她入迷，伸手去碰：“是……你……”
林南竟不晓得什么时候醒了，将她的手拦截在嘴唇上方。声音喑哑，应该是没进水的缘故。
张瑶有些慌乱的叫他松开手，虽然尴尬却还是替他升了床头递了温水。
“喏……喝吧。”
看着她递过来的水杯，林南发笑：“谢谢……”“你叫？”
“张瑶。”
女孩很负责任的替他收了只浅试了一口的温水，没在管他的走出了病房。
背影很萧条，那套大了的病服耷拉在她身上也不显丑，只是略微觉得女孩很让人心疼。
伴随着关门声，张瑶在门口顺了顺气：“呼，还好还好，还没下手。”
02.
再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在警察局门口。
充分休养过后，林南在第一时间赶去了警察局做笔录，毕竟那件事已经不仅仅只停留在校园霸凌的层面上了。
上午十点，将将做完笔录的林南与警察打完招呼正准备走时，抬眼对上了她那副委屈的眼。
稍纵即逝。
虽是十点的天气，但依旧不很热。她在拐角，像个受委屈的猫儿，在前人面前低眉顺眼。瘦的皮包骨的手指就算是在被教训也还是轻轻捻着那道衣摆。
衣饰淡薄，阴风吹过来的时候甚至于叫她打了个喷嚏。半晌，也不知道那人对她说了什么，那件码数大了不少的病服成了她的纸巾。晶莹的泪珠断了线一样的掉，叫前人有些手忙脚乱。
她抬头：“父亲，我没事，你也是为我好。”声音轻柔但不软弱。
被唤作父亲的人受用的摸了摸她的头有些欣慰的笑了。不似之前的严肃，满眼都是她。
罢了，看了一场戏，林南觉得该走了。
“喂，你不许把我哭了的事情说出去。”赶在他走出去之前，张瑶和走进警局的父亲告了句再见后赶忙追上林南。
林南顿脚，回头看她：“我这样的人能跟谁说什么？”
似是觉得抱歉，张瑶看着他竟有些不知所措。
“不用抱歉，真想的话……陪我去个地方吧！”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林南走到张瑶身边，拉起她冰的像石块儿的手就往门口走。
终点在海边的岩石上。
少年脱下外衣披在她身上，叫她坐下。
渐进午时的海浪依旧在拍打着海岸的礁石。白花和礁石的组合一下又一下地浮现在日出东方的平面上。海鸥多绕着两人转了几圈又向远方飞去。
“这是我的秘密基地。”“你是……第二个知道它的人。”少年声音在海风中悠长地飘。
张瑶听后一愣。
拢了拢他的外衣随即发笑：“那你为什么要带我来？”
他摇头，轻笑的看着张瑶：“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命中注定吧？”
“那我们现在都有秘密了，要互相保密。”
至此，张瑶这个人完完整整地进入了他的生命。
03.
礼拜一的早上，张瑶病房门口，他第一次见证了她的发病过程。
尖叫着将身体蜷缩成一团地样子，针头一下一下刺进她身体的样子，熬不住药效自残身体的样子……
对于这个在他面前向来很坚强的女孩，他表示很心疼。
攥紧的拳头终于在中午十二点随着张瑶的疼痛感减少而放松。
病床上的少女，面色苍白，满头大汗。发丝间的汗水浸湿了衣衫，黏腻地粘在她的脸旁。他擦净了面额，又去擦眼角的泪痕。
不知照顾了她多久，终于在被用温水擦拭胳膊的时候醒了过来。
“水。”
林南见她醒了，心中一喜，忙过去接水。
摇床头，在腰下垫方枕，扶她喝水。每一步都显得格外小心，唯恐她不舒服。
“怎么样？饿不饿，吃不吃东西？小姨给你做了粥。”水杯刚刚放下，椅子还没坐热林南有忙着要去给她热粥。
张瑶伸头叫住快要踏出房间的林南，看了眼吊瓶：“回来，我不饿。这吊瓶的营养液都是吊命的哪里还要吃东西。”
林南脚下一顿，心里有些不舒服。
见林南眉头紧皱她变着法撒娇地想叫他别太担心：“林南，我真不饿，就是手冷。你回来给我暖一下吧。”
终于是抵不住她的叫喊。林南一步做三步地走回病房：“那你以后可别瞎说了～”
张瑶点头。
外头太阳正好，阳光也随着拥抱钻进病房的窗缝。照在帘子上，印在他们身旁。
他握着她的手，指着窗外的风筝说：以后我还会陪你一起放风筝。
她笑着回他，说：“好。”
04.
秋风正好，是不冷不热的天气。银杏和枫叶铺了满地，林南推着装上了导管的张瑶走在那道小路上。
吊瓶的滴速以一分钟三十滴的速度不知疲倦地滴着营养液。
才走几步，张瑶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拔掉了吊瓶。她猛地坐起来，伸手接住了一片落叶，她捻着叶茎递到林南眼前。
“林南，你看，这片叶子好好看。”本就消瘦的人此刻更是没了样子，只剩骨头的手指在林南眼前晃动的时候他没忍住地掉了泪。
像个吃不到零食的孩子，林南瘫在张瑶身前，手臂强有力地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指尖一下又一下地抚摸那道硌手的背脊。
“阿瑶，都会好的……会好的……对不对？”“你都把我带出来了的啊，对吧？”
少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样子逗笑了张瑶：“喂？你这时候不是应该关注我这只流血的手吗？”
林南回神，用袖子擦掉眼泪。从口袋里掏出来医用胶布给她用上。不敢看她。
“林南，你那个秘密基地，我还想再去一次。”此刻，她的笑脸洋溢着希冀。
终于，林南还是没能拗过得她，便带着她去了。
海边和之前没有什么变化。张瑶招手示意林南扶她坐在岩石上。
她坐下，悄悄抹了一把热泪。伸手从林南掌心里拿了些鸟食。
海风中，张瑶靠在林南肩上，海鸥站立在她手中……
吹的有些久了，趁着圆球还没落下海平面，他们赶回了医院。
回去后的当晚，她突发意外，据说连急救车都用上了。
林南跑知道消息跑过去看她的时候，她人已经躺进了ICU。
门外人影实在没有什么声音，可她就是觉得他好像来了。她紧闭地双眼微睁开，即使身上都是导管，即使说话都费劲，她也还是卖力的看着他，想要拉着林南不放手。
那副样子像是带着歉意。“下辈子，你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不多时，心电图机警报响起，医生和护士冲了进来，被拦在门外林南脑子里闪过一帧又一帧画面，全都关于张瑶。
她莞尔笑着的，不肯吃药哭着的，难受发病的，无数次哽咽的，满足的吃零食的……
他的热泪掉了满脸什么都做不了，只是使劲的点头。“好……好……”
可真的听到医生那句“抱歉”后，林南才觉得自己的世界好像真的塌了一样。
拖着站不起来的身体他见了张瑶最后一面。即使自己哭的再难看也依旧拭去她眼角的泪花，叫她好看一点。
ICU外，面对迟来的张父，林南上去就是一拳。他将张父提过来的所有东西扫落一地，冲着众人撕心裂肺地吼叫，连眼睛发了红也不肯冷静。“你来迟了你知道吗？你现在假惺惺的拿这些过来给谁？你没有女儿了你知道吗？”
直发泄完了，瘫坐在地上，才淡淡掩了狠劲……
赵丽赶来的时候ICU外连行人都没有，只有林南一个人。她走过去，想要安慰他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到最后也只是一句：“小南，我们走吧？啊？”
林南任由着赵丽带走，仿佛是具植物人。
05.尾声
回来的几个月里，赵丽每天都能在窗边那个固定的位置看见他一声不吭地坐着。
手里很珍贵的保护着不知道哪里来的放有张瑶照片的相框。
她走进去，来到落地窗边。
她看见林南毫无声色的想要抓住什么光亮。一边抓，一边喃喃自语。
“阿瑶，今天是你离开我的第七十六天，你知道吗？阿瑶你做到了作为一个警察的女儿，需要做到的所有的努力。”
“你十分优秀，也十分的无所畏惧，但我希望你下辈子不是警察的女儿……，只是你自己。”
“我不想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是那个即使你生着病……也要忍着疼痛的人……”
“小姨……我好想她。”
他突然的回头让赵丽没能听清他的话，也没能拦得住他。他就那样，从七楼一跃而下。
“往后的风里不只有你一个人了……”
风声在耳边呼啸，在落地前一秒，他仿佛听见张瑶在耳边对他说了句：“谢谢你。”
而他张了张口回了句：“不用谢。”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不用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