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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番外四】孤鸿篇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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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业跟着皇帝来向府拜会,听他们说的那些实在无趣,自己悄悄离席,跑到向府后园玩,假山后面撞上一个小孩。
“嘘,不要说话。”
段业不明白:“为何不要说话?”
小孩委屈巴巴:“我是偷跑出来的,一说话就要被抓回去了。”
“你为何跑出来?”
“父亲要我读书,哥哥要我练武,我不想。”
“你叫我一声哥,我带你去玩。”
“真的?”小孩眼睛亮亮的,“哥!”
“小点声!”
段业赶紧捂上他的嘴,然而寻人的侍从侍女还是听见了,急匆匆往这赶,段业一把抱起他,躬着身子从假山缝隙中躲过,低头一看,小孩乖得很,自己给自己捂着嘴不出声。
“你是哪家小孩?”
“向家的。”
小孩很骄傲,挺着胸脯颇有气势。
段业愣了一愣:“向家的?你不是偷跑过来玩的?”
“这是我家,我哥哥叫向天漠,哥,你认识不认识他?”
段业深吸一口气,蹲下看着他:“你叫向天鸿。”
“是呀,哥好聪明。”
“……”
“哥,你带我去哪玩?”
“我们玩躲猫猫好不好?你去藏,我来找,不过你不能跑太远,不然我找不到。”
“好,那你闭眼,不许偷看。”
眼看着小孩快快乐乐跑开了,段业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同寻人的侍从说了向天鸿的位置,离开了。
开玩笑,他可不想让人说拉拢将来的二公子,显得他很有野心似的。
段业很会说谎,后来二人宴上相见,胡诌几句便把小孩骗过去了。向天鸿年幼,他说什么都信以为真,不计前嫌,总缠着段业带他玩。
一来二去,段业有些烦:他明明藏的很好,可向天鸿的亲近让他成了众矢之的。
“我为何要带你玩?”
向天鸿理直气壮:“我将来就是二公子,自然想要什么有什么。”
“……”
“你不带我玩,我就告诉皇帝伯伯去!”
“……”
“哥,你带我玩嘛。”
向天鸿没辙了,撒娇耍赖,他知道,段业喜欢他这么叫,肯定舍不得拒绝他。
“明日带你去马场骑马,成不成?”
“好!我们说好了!”
次日,段业才去向府,就见段焱和向天漠站在一起,不知在说什么。他内心一紧,怕段焱误会什么,借口有事转身就走。
见段业要走,向天鸿急了:“你说好带我去马场的!”
段焱笑着牵住他:“五皇弟忙呢,我带你去如何?再叫上八皇妹,她鬼主意多。”
“不要不要,我们说好了的。”
段焱只笑:“鸿儿乖,五弟并非故意爽约,我带你去不也一样?”
眼看着段业离他越来越远,向天鸿着急,一把推开段焱:“我不要你!我不喜欢你!”
“向天鸿!”
向天漠闻言大骇,两步上前,一耳光打蒙了尚要去追段业的少年,少年捂着脸,茫然又害怕:“哥哥……”
“那是该对三殿下的态度吗?还不道歉!”
段焱也被吓了一跳,没想到向天漠反应这样大,赶紧劝和:“鸿儿年幼,天漠,你别太严苛了,我不怪他就是。”
“殿下恕罪,臣一定禀告父亲,对他严加管教,殿下恕罪。改日臣必携他登门致歉。”
“天漠,你真的不用放心上,他们年岁相当,亲近些也是有的。我就先回去了,你可别生气了。”
送走段焱,向天漠转头就教训弟弟。
“你想干什么?嗯?那是皇子,轮得到你喜欢不喜欢?这话传出去,就是向家参与夺嫡,祸从口出,日后管好你的嘴!”
没过多久,皇帝忽然传召向家人。
“鸿儿,过来。”
“陛下。”
皇帝拉着少年,一指下面站的诸位皇子。
“你觉得,他们几个之中,谁能胜任朕这把龙椅?”
向天漠一下紧张起来。
“鸿儿不敢妄言,一切都听陛下裁决。”
“来。”皇帝招手,底下人送上来一只璎珞项圈,做工精巧,浑然天成,没有一丝杂质。
“如你所言,朕已经决定好了,就写在这道圣旨里。朕与你玩个游戏,你若能猜中是谁,朕就把这项圈赐给你,好不好?”
“若是错了呢?”
“错了……朕就除你的玉碟。”
除玉碟!
那他就不算是向家人,更别说将来继任二公子!
二小姐向蕴意识到情况远远超出一个游戏该有的赌注,起身叩拜:“陛下,鸿儿年幼,他……”
“你坐。”
“……是。”
“如何?敢不敢玩?”
“敢。”
“好!那你说说,是谁?”
“是五殿下。”
段业一惊,着实没想到这种情况下向天鸿还敢押他,要知道,段焱和段异比他更有可能胜任皇帝,向天鸿赌他,胜算几乎没有!
而如果向天鸿真的输了……别的不说,他身为将来的二公子却敢对太子人选有异议,一定会被皇帝忌惮,被世人诟病,将来要如何自处?
“你确定吗?”
“确定。”
他不傻,知道段焱段异优于段业,可他下意识觉得,只有段业能胜任皇帝。
那日他为追段业失言于段焱,挨了一巴掌,段业一定听见了,可他都没有回头,更没有问过,所以他才最合适——他够狠心。
而且,除了段业,他不想辅佐任何人。
只见皇帝宣内侍宣读册立太子的圣旨。
是段业。
向天鸿腿一软,直接坐在龙椅边上,逗得皇帝哈哈大笑。
“方才不还什么都不怕?这点胆量,比起朕的二小姐可差远了。”
“陛下谬赞,臣愧不敢受。”
皇帝扫了她一眼,没多说什么。
当着他的面就敢为外人求情,这胆量可不是比向天鸿要大多了?
“你怎么猜到的?”皇帝一面给他戴项圈一面问。
“我不知道,就是凭感觉。”
“这就对了,”皇帝一勾他的鼻尖,“你与太子有天赐的缘分,你不喜欢的人,朕也不敢立。”
向天鸿摸摸脖子上的项圈,白玉沁凉,他手心全是汗。
缘分。
他和段业有天赐的缘分,所以他认准了段业。
那段业呢?
不待向天鸿问,段业再来向家,已然是太子了,去哪都没人拦,于是他还没出院子,段业就已经到了他跟前。
“五,太子殿下。”
哦,对,他该改口了!
他美滋滋地以为段业会夸他勇敢,临危不惧,谁知迎头痛击一个爆栗。
向天鸿捂着额头,眼睛水汪汪的,声音也软下来,听得人不忍心再欺负他:“哥……”
“你吓死我了!要不是父皇选定了我,差一点我就见不到你了!”
“可我还是赢了呀。”
“跟皇帝比心眼,你是不是傻?算了,跟你说不明白,以后不准再随便应了,知道不知道?”
“知道了。”
段业到底不是为了来骂他的,同他走到院子里,一挥手,侍从递上礼物。
“送你的,看看喜不喜欢。”
向天鸿没管那些,反而指着段业脖子上一只项圈:“这不是皇上给我的吗?”
怎么跑段业脖子上去了?
“昨日父皇给我的,应该是一开始就有两个。”
“哦……”
“怎么了?”平时送东西都欢天喜地的,怎么今儿转了性子,看也不看?
“疼。”向天鸿还在揉脑袋,小声埋怨,“哥,你力气太大了。”
“你这样,我……算了,过来,哥给你吹吹,吹吹痛痛就飞走了。”
段业本想说他,你这样,我怎么指望你以后保护我?
转念一想,向天鸿小了他五岁,也实在指望不上他。
向天鸿虽是千娇万宠,却也没养成什么顽劣脾气,文武皆通,尤以箭术著称,少年意气,英姿飒爽,故而每次围场打猎,必有他的身影。
他年岁见长,也知二公子事,时常在段业身边担任保护之责。
又一次围猎,向天鸿跟在段业身后。待离得远了,只有他们两个,向天鸿便不顾那些虚礼,凑到他身边去,段业也不恼,由他跟着。
向天鸿兴冲冲跑过来,压低声音指向树林深处,示意他看过去:“哥,你想不想吃鹿肉?”
段业不答,反而往小鹿旁边的树丛底下看去,一团雪白在绿叶中若隐若现,可爱得紧:“那边有只兔子。”
“你想养吗?”
“还是比较想吃。”
向天鸿闻言便拉弓搭箭:“好嘞!”
话落箭便射出去,小鹿与兔子应声倒下,段业看了一会儿,问他:“孤记得你方才搭了三支箭?”
“还有一处在那,”向天鸿在马背上一撑跳进一旁树冠里,不多时拿着一只射穿了咽喉的斑鸠递给段业,“意外之喜,哥要怎么赏我?”
还没等段业说话,向蕴骑着马转悠过来:“鸿儿射艺愈发精湛了。”
“姑母!”
“二小姐。”
“殿下不必多礼,臣不过是见有人抢了猎物,来看看是谁罢了。”
向天鸿笑着跳到她身边:“姑母,鸿儿厉不厉害?”
“跟着殿下,别只顾贪玩。不让你哥哥来跟着,就更得小心。”
向天鸿不服气:“我能保护殿下了,殿下喜欢我跟着,比大哥哥还喜欢!”
段业笑笑:“二小姐不必担心,方才也见识过了,天鸿如今大有长进,孤以后还要倚仗他呢。”
段业既开口,向蕴也无法,只得多嘱咐道:“是,鸿儿顽劣,有劳殿下了。臣先告退。”
段业十七岁时,旸国内部起了反贼,且诸葛君主并不任意,以致起义之势愈演愈烈。
“没多少好日子了,鸿儿也该早日成亲,了一桩心事。”
眉眼飞扬的少年飞快跑到他身后:“哥不成亲,我也不成亲!”
“催你便罢了,殿下是太子,我哪敢催他的婚事?你就会找靠山。”
他失笑,把人从身后拉出来:“孤已定下婚约了,你差不多也随向夫人去相看相看,嗯?”
“……哦。”
向天鸿那时着实太小,一想到将来要整日对着一个政治联姻的陌生女子就发愁,晃晃他的手臂撒娇:“哥,你不能等等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