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伴寒刀》高树寒山

62、赐婚

　　四方守备军的将领几乎全都了京城。

　　傍晚，文帝在华央殿内举办晚宴，宴请百官。

　　穆明一袭简单的淡青色锦袍长衣。

　　墨发被梳成高马尾，只有一根简单的玉簪装饰。

　　素朴的黑和脖颈间隐露的白，摄人心魄。

　　穆明身上的气质不同于京城中的娇柔闺秀，反而是清爽明艳的美。

　　阿卓换上一身庄重的琼柔纱铃裙，手腕脖颈上戴上双花玉镯，腰间的银带配着银铃，随身而动，发出清脆的声音。

　　“阿卓，晚上百官都会到场，不必怕，将自己该说说出来就好。”

　　“有你在，我不怕，听闻你们大凉男子英俊文雅，今晚倒是要大饱眼福了。”

　　穆明点头，看向阿卓，明媚开朗的姑娘总是眼带笑意，仿佛什么烦恼都没有。

　　默默感慨:人要是能一直如此该有多好。

　　两人梳妆打扮结束，从院子里出来，看到在门口等待多时的萧堂玉。

　　高大颀长的身形，依旧黑锦衣袍绣暗纹墨团加身，肩宽腰窄。

　　轮廓分明的脸，无需任何加持，多一分便多余。

　　举手投足间仿佛天生的将军，长着一张国泰民安的脸。

　　萧堂玉看到穆明，微微笑起，整个人的气质便的温柔，道:“两位姑娘准备好了，请上车吧。”

　　穆明看着不合时宜地出现在这里的萧堂玉，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萧堂玉笑答:“穆爷爷被皇上召进宫里，大概会直接参加宴会，天色已晚，便派我前来互送两位姑娘。”

　　“多谢你。”穆明同萧堂玉道谢。

　　“萧公子，你这一天倒是清闲啊。”阿卓从穆明身后探出头，笑着打趣道。

　　“京城确实不比边境繁忙，每天倒是清闲的很。”萧堂玉接过阿卓话，上前将车轿的门打开，请两个人上去。

　　穆明真是怕了阿卓的性格，语出惊人的本事，她算是见识过的。

　　抓着阿卓的胳膊便往车轿里走。

　　京城不比西境，女子出门很少有骑马的，多的是坐马车软轿。

　　穆明虽然不喜欢这样，可毕竟要入乡随俗，便也只能慢慢适应。

　　马车很快便到了皇宫宫门前，文武百官需要下马下轿，才可进去皇宫。

　　萧堂玉走在前面，为两人带路，转头对穆明道:“明儿，这里你该有很久没来过了吧？”

　　穆明点头，抬头看着周围环绕的高墙，青黑石板铺满整条长路。

　　小时候来皇宫过春会，都是跟父亲二叔一起来。

　　如今枣红的高墙依旧庄严耸立，可却剩下她一个人了。

　　走进华央殿，百官们早就提前到达，端坐在位置上，等待迎接皇帝。

　　穆明的位置安排在穆峥身后，看到爷爷的身影才慢慢松了一口。

　　恢宏的宫殿内，摆满酒桌宴台，巨大的盘龙柱威然于殿上。

　　抬头向前看，高台之上皇帝的位置在最高的台阶上。

　　从上往下看，便能将文武百官尽收眼底，一览无余。

　　“皇上驾到！”

　　细长的声音撕破宁静，赫然在大殿前响起。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皇上落座之后，众人才缓缓落座，宴会才算真正开始。

　　当今陛下年岁已高，细细算下来，应该比穆峥还要年长几岁，双鬓斑白，苍白的脸上依稀能看的出病气。

　　“穆峥将军，早闻你进京时，有事要奏，所谓何事呀？”文帝将目光投向穆峥身上，开口问道。

　　穆峥起身，欠身行礼，禀报道:“回陛下，不日之前，臣在巡逻边境时，偶然发现一名重伤的琼柔女子，经调查得知，此人正是卫城太后派来的和亲公主。”

　　文帝表情凝重，道:“此事朕已同卫城太后通信交流，和亲公主事关两国和平，竟然有人暗中捣鬼，可查出来背后之是谁？”

　　穆峥如实答道:“还未查到。”

　　“那公主如今在何处，叫她过来。”

　　阿卓从一旁走出来，身上银铛清脆微响，半屈膝，依照琼柔的礼仪姿势，将手放在肩膀上，道:“见过大凉皇帝陛下。”

　　文帝看向阿卓，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奇尔阿卓。”

　　“你父亲是琼柔第一猛将——奇尔多吉，琼柔十二部皆奉你父亲为大将军，对不对？”

　　“正是。”

　　阿卓是家里的独女，上面还有九个哥哥，全都骁勇善战，她从小便是在哥哥们的宠爱中长大。

　　父亲为她起名为阿卓，意为永远快乐的小女孩，表达着父亲母亲对她的爱，希望她无忧无虑。

　　得知卫城太后要派她来和亲时，多吉将军完全不同意，扬言谁若敢打他女儿的注意，他就跟谁拼命。

　　最后还是阿卓劝说，多吉将军才勉强同意。

　　阿卓知道这是她奇尔家族的使命，她不能拒绝。

　　文帝开口问道:“你可知道是何人害你？”

　　阿卓摇头，道:“当日风沙满天，我并没有看清那人的脸。”

　　文帝脸色不变，心里却一番变化，清楚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查清楚，也不再问其他。

　　转头看向一旁的皇后，道:“既然是和亲公主，大凉必须礼待，皇后觉得该如何安排？”

　　皇后娘娘不过比文帝小三岁，可脸上却保养的十分娇嫩，除去眼角的细纹，整张脸上白里透红的水润。

　　坐在文帝如同父女一般，端庄得体地笑道:“公主身份特殊，前几日舟车劳顿，恐怕她会不习惯大凉的规矩。正好景妃妹妹也是琼柔人，不如让她住到萱芳殿，这样一来也好让公主慢慢熟悉大凉。”

　　文帝抬眼看着一旁角落里的景妃，道:“景妃，你可愿意？”

　　景妃颔首，道:“全听陛下安排。”

　　“陛下，景妃娘娘前两日染了风寒，让公主去萱芳殿恐怕有些不妥。”此时站在一旁封公公开口道。

　　封贵身形高大，容貌青秀俊丽，除却声音细长，恐怕根本看不出来他是个公公。

　　“封公公有何高见？”文帝挑眉，示意封贵继续说下去。

　　“奴才愚笨，奴才只是觉得公主从琼柔来，定是要安排亲事的，当下正当春会，宫中上下忙成一团，既然震西候将公主带来，应该熟悉些，不如先将公主安置在穆府内，有穆小将军在，公主应该也不会太过思念家乡。”封贵说话温温柔柔，却滴水不漏，让人找不到破绽。

　　文帝满意地点头认同，将目光投射到阿卓身上，道:“阿卓姑娘，你意下如何？”

　　阿卓面色不该，道:“全听皇帝陛下的。”

　　文帝见阿卓没有意见，转头看向下面的百官，笑着，问道:“哈哈哈哈，好，穆明将军这次可是来了？”

　　穆明起身，走到前面，行礼道:“拜见皇上。”

　　“你这丫头，算算已经多久给来过京城了，上次你的兄长替你来领赏，说你病倒在床，如今可是好了？”

　　“回陛下，已经好的了。”穆明挺直腰身，举止间毕恭毕敬。

　　“今年多大了。”

　　“方满二十。”

　　“可有婚配了？”

　　穆明神情微顿，不过片刻便恢复如常，道:“并未婚配。”

　　文帝笑着看向穆明，道:“昨日朕同穆峥将军商量过了，既然你无婚配在身，那朕就当一会媒人如何？”

　　穆明神色不变，早在意料之中，平静道:“全听陛下安排。”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曾尚书在哪？”

　　“臣在。”曾尚书站起身来，走到殿前。

　　“朕听说你那小儿子还未婚配，可是真的。”

　　曾尚书点头，道:“回陛下，犬子确无婚配。”

　　文帝神色大悦，道:“穆家和你曾家也是门当户对，穆明将军给你做儿媳妇，你可愿意？”

　　曾尚书俯身跪地，道:“臣……谢皇上隆恩。”

　　华央殿上，上演了一部喜点鸳鸯的大戏。

　　“来人，拿无双剑来。”

　　小太监领命，从大殿外拿进一把通体银白，剑鞘上纹刻凤凰图案的三尺宝剑。

　　径直拿到穆明面前。

　　“此剑名为无双剑，乃精铁玄石打造，不仅坚硬如铁，而且韧性十足，削发如泥，穆将军，现在朕便将它赐给你，拿着这把无双剑，京城上下无你不可去之处。”文帝赏识地看着穆明。

　　“如此厚礼，臣实在惶恐。”穆明并没有接过宝剑，而是欠身推辞。

　　这样的东西，恐怕不是奖赏，而是束缚住穆明手脚的锁链。

　　“宝剑难觅良主，穆将军就不要推辞了。”

　　穆明无奈，接过宝剑，道:“谢陛下。”

　　接过宝剑的片刻，冰冷的触感传入手心，穆明仿佛身上有一道炙热的目光，一直在停留在她身上。

　　这次来京城她心里早就清楚，大概率会被留下，如今穆家势大，作为四方守备军之首，本就是封无再封的地步。

　　军心所向，皇城削不动穆家的藩，唯一能的办法就是留下人质，控制穆家。

　　曾尚书从文帝为皇子的时候，就一直追随在他身边，算是心腹大臣。

　　如此下来，对皇帝来说，是笔不亏本的买卖。

　　晚宴开到尾声，文帝有些疲乏，众人也识相地纷纷告退下去。

　　穆明沉默不语，跟在穆峥身后。

　　出来的文武百官纷纷同穆峥道喜。

　　说来说去不过说的些车轱辘话，听得穆明耳朵疼。

　　人群来往，忽然一道熟悉的身影从身前闪过，熟悉地木香传来。
　　穆明心里一惊，却不敢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