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伴寒刀》高树寒山

19、花灯节

　　周月言闺房暗香，柔光的木质桌椅，屋子里既整洁得体又不是风雅，随处可见的精致整洁。

　　周月言的房间处处流露着大家闺秀的风范。

　　“明儿快来试试。”

　　周月言翻出自己的首饰盒子，从里面挑出几件合适的钗环，置于桌面，笑着叫穆明过来。

　　“这不太合适……”

　　穆明从小挨打练刀，活的跟个毛小子似的。

　　让她鼓弄什么女孩子的首饰衣服，倒真让她头疼。

　　“哎，那怎么行，女孩子就是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才行。”周月言抓过穆明的手，热情的示意让她坐下。

　　不给穆明反驳的机会，周月言接着说:“你的底子这么好，我帮你好好打扮一下。”

　　说着便拿起桌子上的木梳，开始梳弄起穆明乌黑的墨发。

　　“多谢。”

　　穆明看着周月言认真的表情，实在不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其实我也很羡慕你的，听说你会厉害的武功，不仅可以保护自己，还能保护别人，不像我这辈子只能活在宅院里。”

　　周月言眼睛弯弯，温柔又羡慕地看着穆明。
　　穆明透过镜子看着身后的周月言，不知怎么，在她身上能感觉到一种忧伤。

　　“周姑娘，你有心事？”

　　周月言急忙摇头，笑着说:“都是小事，让你见笑了。”

　　做人切勿交浅言深的道理，穆明还是懂的，没有再深问。

　　“明姑娘，如此佳人，怕是早就暗许了那家公子了吧。”

　　穆明微微一愣，摇头:“没有，我家境一般，加上从小习武，没什么人能看的上我。”

　　许亲这种事，总感觉是离自己很远的事情。

　　“你长得漂亮，又会武功，怎么会没人喜欢你呢。”周月言边笑边给穆明梳头发，道:“我看江公子就挺好，英俊又风趣。”

　　穆明忙摇头:“我们真的只是朋友，他对我来说是恩人……”

　　“好啦，我知道的。”周月言看着穆明肉眼可见的慌张，不再逗她。

　　不一会穆明的高马尾便被挽成了淡雅地百合髻样式，两侧的流苏立刻将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温柔起来。

　　穆明看着面前的自己精致的发型，心里有些佩服楚月言，不仅大气温柔，竟然还心灵手巧。

　　想起自己什么都不会的样子，真是有些自愧不如。

　　“多谢周姑娘。”

　　“别叫我周姑娘，叫我月言，我应该比你大，算的上是你的姐姐。”

　　穆明脸色微红，乖乖点头，道:“月言姐。”

　　周月言看着穆明，仿佛在看着自己的妹妹一般，满是疼爱地看着她:“明儿你太可爱了，从小到大府里就我一个人，做梦都想要一个妹妹，幸亏你来了。”

　　“今晚是花灯节，特别热闹，咱们叫上怀川和江公子他们一同去吧。”

　　“好。”

　　花灯节是宣城的传统节日，每三年举办一次，热闹非凡，正好恰逢周员外女儿不日大婚，特地大办。

　　天色渐暗，宣城内灯火通明，不远处传来一阵阵热闹的敲鼓声。

　　穆明一身嫩白流纱裙，精致的发髻和淡妆，周遭的气质一下子变得柔和。

　　“月言姐，明姑娘呢？”

　　楚月言捂着嘴，笑了一下，挽着穆明的胳膊，打趣说:“怎么，不认得明儿了。”

　　“明姑娘？”骆怀川惊讶地看着楚月言身旁的穆明，简直要把‘不相信’三个字写在脸上。

　　“明姑娘……你这打扮的也太好看了，从女侠变仙女了。”

　　习惯了穆明总是穿紧袖的素衣，手拿长刀的样子，一时间地转变，倒让人有些难以置信。

　　原本在骆怀川身旁不语的江云扬，伸出手臂挡在两人之间。

　　“二位花灯会快要开始了，快走吧。”

　　穆明点头，跟着楚月言上了马车，暗光中，却瞥见江云扬的含笑的眼角。

　　宣城护城运河上，此时占满了人群，穆明他们也是跟着楚月言她们来到运河中央。

　　只见身着盛装的祭祀，站在城楼前，手拿河灯:“花灯盛会，佑我宣城风调雨顺。”

　　说着便将手里的花灯投入河中，周月言跟在周员外身边，招待道贺前来的人。

　　穆明退出了人群，独自背着长刀走在一处人烟稀少的河道。

　　突然手里被塞进一个粉红的花灯，抬眼便看见江云扬，正笑着现在自己跟前。

　　“听人说，这花灯里可以放纸条，写下自己的心愿，便可以得到花神的庇护。”

　　“你也信这些？”穆明看着他一脸虔诚的样子。

　　“那么较真干嘛，反正也没什么坏处，给你快写吧。”

　　江云扬认真地看着穆明，随后从袖口里掏出一只硬墨笔递给她。

　　“好吧。”

　　穆明接过笔以后，把纸条放在手心里，仔细的地写着。

　　小心翼翼地将纸条塞进花灯里，轻轻拍了一下，背过身去的江云扬。

　　“写好了。”

　　“这么神秘，明儿姑娘写的是什么呀。”

　　穆明笑着看着他，“不告诉你。”随后走到河沿边上，低下身子，将手里的花灯投放在河面之上。

　　江云扬也将手里的灯，轻轻放下，两只花灯仿佛知道了同伴，一起飘摇在宽阔的河面之上。

　　穆明慵懒地坐在巨大的河岸石板之上，面色柔和地看着远处嬉笑打闹的幼童。

　　“这里的人，都好幸福。”感慨着说道。

　　“你不幸福吗？”一旁的江云扬打上她的话。

　　“我不知道。”

　　面对突如其来的问题，穆明有些错愕，确实对与她来说，从小到大好像没有真正的像其他人那样，开怀大笑过。

　　无论面对家人，或是部下。

　　所以她才如此执着的想了解失去的过去，那里或许有揭开秘密的钥匙。

　　而不是幸不幸福。

　　江云扬抓住穆明的手臂，领着她直接从低暗的河道，顺着台阶走上街道。

　　街道两边都是热闹的商贩，一会是喷香的烤串，一会是有趣的字迷，再往里走还能看见灵巧的吹糖人和糖画。

　　热闹地人群挤得他们两个人差点走散，穆明只好紧紧拽着江云扬的袖口，对他说:“这人太多了。”

　　“人多才有乐趣，走去那边看看。”

　　走到糖画面前，糖画老板看见两人，笑着欢迎:“公子，可是给夫人买一个糖画吧。”

　　“我不是他夫……”穆明想要反驳，声音却被周围人的欢笑声压过去。

　　“你要什么图案的？”江云扬认真地选择着面前五花八门的图案。

　　“我又不是小孩子，为什么要吃糖。”

　　“哈哈哈哈哈哈，谁说只有小孩子才能吃糖的。”

　　“快选一个吧”

　　穆明看着他认真地神情，无奈地笑了一下，只好指了指面前的小兔子糖画。

　　江云扬满意地点头，从袖口拿出铜板递给老板，便把栩栩如生的小兔子糖画递给穆明。

　　穆明接过糖画，轻轻地把小兔子的耳朵含在嘴里。

　　好甜，瞬间甜味席卷整个味蕾，穆明弯着眼睛，在密集的人群中，将手里的糖画护在怀里。

　　此时骆怀川出现在人群中，朝着两人大喊:“江大哥，明姑娘，原来你们在这。”

　　说着便快速跑了过来，手里拿着大堆吃的，玩的。

　　“瞧我买了可多东西了，你们要不要？”骆怀川嘴里塞满了糕点，若是其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把摊子打劫了。

　　“不用了，多谢。”穆明反倒是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小兔子，摇了摇头。

　　“等会有烟火表演，特别漂亮，楚伯伯酒楼里定好了厢间，咱们一起过去。”

　　说着便热情地推着两人，走进酒楼。

　　周家不愧是宣城首富，就连安排的房间，也是观景最佳的位置，正好能欣赏到烟花的全景。

　　穆明站在观景的窗台旁，眺望高处，仿佛还能看到好远处的人家灯火。

　　她看着热闹的人群中，狂欢之中，心中反倒有些平静，若是人人都守着自己的心过日子，才是真正的隐世。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温润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穆明转头，有些惊讶地看着站在身旁的江云扬，为什么他能看的出自己心中所想呢。

　　“如今太平盛世，能过上很多人的人生，而心性不移就算是幸事。”江云扬对上她的目光，笑着对她说。

　　穆明疑惑地问他:“你是不是易容了？”

　　“怎么这么讲。”

　　“有着年轻的外表，却有八十多岁的内心，像个老头。”

　　江云扬听着她的话，忍不住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如此长寿，怕是折煞老夫了……”

　　穆明摇了摇头，不知他是真傻还是装傻，反正在他身上，能明显的感觉到一种矛盾地撕裂感。

　　有时感觉他沉稳通达，有时却又感觉他幽默风趣，仿佛感觉在他身上一直蒙盖着一层神秘的面纱。

　　“告诉你一个秘密。”江云扬看着穆明的小脑袋瓜，觉得着实有趣。

　　“什么？”

　　江云扬用手勾了勾，示意她过来悄悄告诉她。

　　穆明听话地贴过耳朵，温柔又清朗的声音传入耳畔。

　　“秘密就是……你今天很漂亮！”

　　穆明抬头无聊地瞪了他一眼，捏成拳头的手准备捶向他的手臂。

　　江云扬见情况不妙，眼疾手快的躲过了危险，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只通体柔亮的玉簪，小心地插进穆明的发髻之上。

　　穆明愣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头上的玉簪，不解地看向他。

　　“本来就很漂亮，我可是逛了半天，才挑出一只配你的簪子。”江云扬满意地看向簪子，笑着点头。

　　“你买的？”穆明还是头一次收到这种礼物，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傻丫头，你值得这世上所有美好的东西。”说着伸手将穆明零落在旁边的碎发，轻轻挽起。

　　穆明看着眼前温柔的少年，忍不住勾起嘴角，笑着说:“多谢你。”

　　月色沉沉，窗外的烟火正在绽放，街道上的四处灯火通明，不远处宽阔的河面上，挤满了五颜六色的花灯。

　　百姓个个神情虔诚地仰望天上的烟花，盛大而隆重，仿佛真正的天神，正与每一个她的子民共同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