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伴寒刀》高树寒山

119、要挟

　　军队成功收复鼠王山寨，意味着妙洲城包括周围数城的匪类流民，会有所忌惮，不敢胡作非为。

　　有的甚至已经派人送来投诚，希望可以加入端王的军队。

　　许清柏为人精明，同江云扬商量妥当后，从数月前，便可是筹备粮草，军需等物品。

　　如今已经俨然有了几条完整的粮草寻求渠道。

　　妙洲大旱，民众几乎是颗粒无收，当下端王发报招兵，户中壮丁自然都是心中乐意，可以为家中免受赋税，甚至还能吃上军将。

　　征兵告示一呼百应，很快便筹集了上万民众。

　　江云扬花重金派人从江南丰产之地，买来种子，幼苗之物，免费分发给百姓。

　　对于取水不便的家庭，特地修缮水渠，引水入田。

　　百姓种地，看着地里的庄稼，心里也越来越有盼头。

　　流民也不再汇挤于妙洲城，反而是疏通到各自村庄家乡。

　　————

　　穆明自从坠入定元河之后，便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之后，便是在一处茅草农舍之中。

　　满身的血衣已被换下，伤口也被妥善处理，纱布包扎整齐。

　　穆明满头雾水，用尽力气想从床榻上坐起来，奈何怎么挣扎也使不上力气。

　　农舍木门被人推开，骆怀行缓步进来。

　　见穆明醒了，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穆明额头因疼痛而冒出细汗，问道:“这是哪里？”

　　骆怀行走到床旁，道:“此处这是景州外的一间农舍。”

　　穆明皱眉，道:“景州？”

　　她记忆中最后一刻，自己还在京城，怎么转眼就到了景州了。

　　“得知你身受重伤后，我们便到定元河尾捞你，幸亏你命大，没被湍流淹死。”

　　穆明如今头晕目眩，将手搭在眼睛上，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现在是你坠入定元河的第五天，我们将你捞上来后，你便一直昏迷。”

　　说罢骆怀行从袖口掏出一封印有穆氏印章的信封，递到穆明面前。

　　“穆备舟将军已经在京城的路上，他提前书信给我们，请我们将你送回西境。”

　　穆明僵硬地抬起胳膊，轻轻划过信封上的暗纹，眼睛止不住的酸涩。

　　骆怀行起身，将紧闭的窗户打开，道:“如今你感觉身体僵硬是正常的，就算换做什么盖世高手，身中剧毒走在湍流中泡了两天，也要缓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过来。”

　　穆明知道骆怀行在安慰自己，尽力抿唇道:“多谢。”

　　骆怀行抱着手臂，摆手道:“你可别谢我，我是商人，不会做这种赔本的买卖，要谢就要谢萧堂玉那个大傻子，听说你受伤，不管三七二十一，愣头青似的冲过去，什么东西都抛之脑后不管。”

　　骆怀行话音未落，就见着萧堂玉小心翼翼地端着药汤进屋。

　　抬眸看到床榻上的穆明苏醒过来，脸上顿时浮现出笑意，将药汤放到桌上，道:“明儿！你终于醒了！感觉哪里痛，哪里不舒服？”

　　穆明笑着摇头，道:“我没事了，谢谢你们救我。”

　　萧堂玉也弯眸笑道:“我就说请佛祖保佑还是管用，怀行还说我是迷信！”

　　一旁的骆怀行瘪了瘪嘴，吐槽道:“我也不知道是谁，看到穆明满身是血，担心的一直掉眼泪，别说请佛祖保佑了，上天入地的神仙都快让他拜遍了。”

　　萧堂玉脸色涨红，皱眉示意骆怀行不要再说了。

　　低着头替穆明掖好被角，开口道:“明儿你别听怀行胡说，还是之前你衣服上都是血迹，是附近农户家的小丫头帮你换的。”

　　穆明笑着点头，几人斗舌拌嘴，仿佛还是跟小时候一样。

　　只是谁也没有开口说，之前发生的事情。

　　如今京城动乱，此刻的平静仿佛是荒漠中的海市蜃楼，转瞬即逝。

　　穆明视线转移别处，问道:“我的刀呢？”

　　萧堂玉起身，走到不远处的桌子上，寒山刀被端正的摆在前面。

　　“在这呢。”

　　穆明点头，方才麻木的手已经渐渐恢复知觉，手臂向后支撑，缓缓从床上坐起来。

　　熟悉的疼痛感依旧没有消失，反而是随着时间的加重，使得身体越来越沉重。

　　萧堂玉拿着寒山刀，递到穆明面前，道:“等到了西境，身体恢复好了，你便又可以自由的挥动手里的刀。”

　　穆明抿唇接过熟悉的寒山刀，手指轻抚冰冷的寒铁刀鞘，抬眸对面前的两人，道:“如今我身体已经没什么问题，如今局势动乱，流言蜚语最盛的时候，你们俩快点回京城吧。”

　　萧堂玉皱眉，刚要开口说话，却被骆怀行一把拦住。

　　骆怀行眼眸平静，似乎是意料之中穆明的反应，道:“明儿，你今后有何打算？”

　　既然穆明选择越狱，心中应是有了断然的决定。

　　穆明微微抿唇，嘴角扯出一抹苦笑，道:“我知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不过当下之事，我不便透露，你们只管回京城去吧，我有自己的路。”

　　骆怀行脸色凝重，坐到床旁，严肃地问道:“一人之力，根本微不足道。”

　　穆明眼神坚定，道:“就算蚍蜉撼树，也要试一试。”

　　一旁的萧堂玉皱眉看着穆明，道:“明儿，就算有什么再要紧的事情，也应该身体调养好再去。”

　　穆明摇头，道:“如今楚王登基在即，时间不等人。”

　　说罢端起桌上的药汤，大口大口喝下去，将喝干的碗底给萧堂玉看，道:“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萧伯伯快到京城了，你们赶紧回去吧。”

　　天色渐渐昏沉下来，在穆明的轮番催促下，两人才算终于上马挑头回了京城。

　　临走之际，骆怀行将之前在穆明袖口里发现的白色瓷瓶递她面前。

　　“你要万事平安才好。”

　　穆明一愣，舒展眉头，接过瓷瓶，道:“一路顺风。”

　　————

　　此时此刻，京城里却不太平。

　　正宫大殿被设为灵堂，文武群臣，后宫嫔妃皆跪拜在大殿外。

　　神色悲怆，伤泣感怀。

　　楚王跪在大殿中央，原本乌黑的头发仿佛一夜之间，近乎全白。

　　封贵走到他身边，道:“殿下，南境的萧将军已经到了，另外柳华也到了后殿。”

　　楚王点头，“嗯”了一声，撑臂起身。

　　吩咐百官继续守灵，自己则跟在封贵往后殿走。

　　“钦天监可为父皇找好了日子？”

　　封贵答道:“回殿下三日后审时去皇陵。”

　　楚王点头，道:“一切务必安置妥当。”

　　“殿下，今下端王那边……有崛起之势，要不要……”

　　楚王摆手，道:“他是哥哥的孩子，就算父皇对他有所安排，也不能使他身处险境，派人过来隐秘消息。”

　　封贵犹豫道:“是，不过殿下……有柳华和那些那人盯着，您的安危……望您……”

　　楚王神色淡然，道:“人多眼杂，只管做好你该做的。”

　　两人推门而入，见柳华正坐在后殿侧堂的梨花木桌旁。

　　身后则是站着位身材高大的黑衣蒙面人。

　　楚王望着那人身形，隐约间感觉有些熟悉，可有说不出来哪里奇怪。

　　柳华见两人进来，笑着放下手中茶杯，道:“楚王殿下高升啊～”

　　楚王神色平静，淡淡道:“奇尔姑娘，倒也是真有法子。”

　　柳华嘴边噙着笑，起身一把拉下身后黑衣人脸上的黑色面巾。

　　楚王看到黑衣人面容的瞬间，脸色微变，皱眉打量柳华，道:“你想干什么。”

　　柳华摸了摸黑衣人的脸，道:“楚王大人好眼力，怎么一眼就认出来。”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楚王的贴身护卫，数天之前，为保长公主安全，特地派他互送皇姐安全到洛阳。

　　万没想到，竟然被柳华抓住。

　　“你说我是把他做成什么好呢？傀儡？还是切成肉馅，包成包子呢？”柳华挑眉，边笑，边观察楚王的动向。

　　楚王迈步坐到木桌前，手掌紧紧攥成拳头，眼神凝重，即使知道这是明晃晃的要挟，却也没办法反抗。

　　“要我做什么？”

　　“等文帝下葬之后，我要你即可登基，成为皇帝后的第一条命令就是——颁布法令，允许琼柔和大凉往来，包括通行，贸易，通婚。”

　　楚王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外，道:“琼柔同大凉之间本就是临国，往来通行，是必然。”

　　柳华点头，抬眸看向楚王，笑道:“还有一点——我要穆家从此消失。”

　　楚王眉头微皱，道:“消失？”

　　柳华眼神里满是偏执，点头道:“对，我要穆家人，穆峥，穆明，包括穆家所有的子子孙孙都消失在世界上。”

　　“这不可能，除去朝中文武群臣反对不说，穆家手中掌握重兵，谁有那么大的力量可以摧毁穆家。”

　　更何况穆家世代忠君向民，陷害忠良，西境百姓不会同意。

　　柳华握紧手中茶杯，道:“剿灭穆家何难？放心，我会为您提供力量，至于朝中大臣，若有人反对，抓起来便是。”

　　楚王坐在原地沉默不语。

　　柳华一饮而尽手中的温茶，道:“如今想必楚王大人亦多烦恼，我就不打扰了。”

　　说罢，便站起身来，带着身后的傀儡，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