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之代嫁悍夫》吃货来采菊

6、第 6 章

　　听听这中气十足的痛呼，瞧瞧这利索的腿脚，哪像个病人该有的状态？

　　村里人开始交头接耳，猜测究竟是云老太装晕，还是云湘婷真有几分本事，甚至有人都要以此打赌了。

　　事实上这两种猜测都是正确的，云湘婷前世跟同村的老中医断断续续学过几年针灸之术，不说医治疑难杂症，日常保健算是够用。

　　另外，让人难受且不会留下后遗症的法子也掌握了不少。

　　她像是没听到周遭人对自己的议论，摆出喜极而泣的模样，拉着云老太就开始嘘寒问暖，像是丝毫没有在意云家人对她的不公，孝顺极了。

　　“这次您晕倒真是吓得我们不轻，虽然您现在醒了，但只有让村医看看究竟是什么原因，我们才能放心不是？没病那就太好了。”

　　云老太刚想骂云湘婷谋害她，就被这番饱含关切的言语给吓到不行。

　　让村医来看，她装晕的事不就露馅了？

　　为什么装晕？心虚呗！

　　不成不成！

　　“别叫村医，我没事！就是儿媳妇懒，害我在家干活干久了，刚才就累晕了过去……”

　　瞧云老太这借口找的，泥人尚且还有三分火气，梁桂芬一而再再而三地背黑锅，终于不能忍了，颤抖地举起沾满污垢的双手给众人过目。

　　“大家给我评评理，今天家里的活都是我干的，我家婆婆真是老得不中用了，什么瞎话都敢说，不把儿媳妇当人看！”

　　云老太见儿媳硬气起来，心中一喜。

　　她就是故意挑事，拖延时间等云老爷子回家。

　　婆媳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挑着陈芝麻烂谷子的日常琐事吵嘴，绝口不提“代嫁”之事，态度看似激烈，内容却挺没劲的，听得村里人直皱眉头。

　　花婶听了几个来回后，怒火中烧道：“谁管你们俩这点儿破事！湘婷要被你们毁一辈子了，合着你们都当无所谓，是吧！”

　　刘主任也觉得没必要浪费时间了，重重一拍门框：“云家大娘如果是这种觉悟，也没必要继续协助妇联工作了。”

　　这威胁确实管用，云老太猛地闭了嘴，梁桂芬也不太敢继续吵了。

　　但兴许是上天眷顾，她们的拖延计划确实奏效了。

　　被村里人通知到后，姗姗来迟的云老爷子和云大志拨开人群，走到刘主任身前，这下云家几个长辈就算是到齐了。

　　“代嫁的事儿，从头到尾都是一场误会。”

　　云老爷子平静一笑，只是握着拐杖的手出了不少汗，“秀琴不愿意嫁，我们背地里便一直在给她做思想工作，估计是我家儿媳妇爱女心切，私底下跟老婆子多嘴几句，然后被湘婷给听去了。”

　　到底还是云老爷子功力深厚，阴险狡诈，拿出的说辞找不到毛病，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跟儿子给摘了出去。

　　反正这年头没有录音设备，也没有其他有效证据能证明云湘婷说的是事实。

　　既然大家都没铁证，那么哪边说的有道理，信哪边的人多，哪边就是对的。

　　但刘主任一点都不信云老爷子的鬼话，她看向梁桂芬和云老太，试图挖出一些端倪。

　　“云家大娘，认下这事儿，你以前的积累可就毁了，你确定不好好说明情况？”

　　可惜云老太外强中干，骨子里就是个以夫为天的传统农妇，既然云老爷子都已经说明了“事实”，当下就唯唯诺诺地应了罪状。

　　“……对，我和桂芬私底下就不该说些有的没的，害得误会越闹越大，实在是太丢脸了！”

　　刘主任暗自冷啧一声，用脚指头都能想到云老太是为了保住家里的男人把责任全揽下了，偏偏她又反驳不了什么。

　　但如此一来，云老爷子心里一块大石总算落地，甚至顺势教育起妻子和儿媳，那叫一个语重心长。

　　“瞧你们给湘婷吓的，还害得刘主任白跑一趟，还不快给大家伙道歉？咱们都是一家人，你好我好大家好嘛。”

　　两边也算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云老太和梁桂芬放低态度跟众人赔不是，还发誓之后会好好待云湘婷，今天的事情断然不会再有下次。

　　围观群众们也劝两人端正心思。

　　“我们看湘婷是老实的姑娘，你们待她好点，以后她会孝顺你们的。”

　　“折腾一个姑娘，你们又拿不到好处，既然养了就好好养。”

　　“代嫁这种事传出去，全村都得丢脸，咱们不说争什么文明村，至少那些歪门邪道不能搞。”

　　云老太和梁桂芬被说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其中有几分真诚尚不可知。

　　“湘婷妹子，你接受他们的道歉吗？”刘主任拍了拍云湘婷的肩膀以示安慰。

　　说来也是无奈，代嫁这种事背后的可运转空间太大了，如果云家咬死不承认，她一个妇联主任总不能将人严刑逼供再关进局子。

　　眼下云家能够承认是“误会”并且当众道歉，已经是比较好的结果了。

　　“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道不道歉的。”云湘婷回答得模棱两可，实在不想违心接受虚伪的道歉。

　　她心里不满这件事被云老爷子和一和稀泥就轻飘飘地结束，但也知道刘主任做不到更多了——谁让这具身体是云家的血脉呢？要是换个不负责任的妇联主任，一句“清官难断家务事”就可以把她堵回来。

　　为了不让云家人背地里对她做小动作，她面带忧郁，暗示起刘主任来：“只希望家里人之后能待我好点，毕竟我这年纪，也不可能再在家里孝顺爷奶和爸爸多久了。”

　　刘主任的目光愈发怜惜，不过她本就不打算口头教训一通云家人就完事。

　　“你放心，在你出嫁之前，我让王翠花同志隔一段时间就来跟我报告你的情况，正好我们妇联需要一个像她那样热心肠又善良的女同志。记得，甭管是不是一家人，对于残害妇女的违法犯罪行为，我们坚决不会放过！”

　　这番话在敲打云家的同时也护住了云湘婷，还意味着花婶进妇联工作指日可待。

　　期盼多年的好事一朝降临到自己头上了，花婶喜不自胜，连忙拍着胸口，保证自己一定会照顾好云湘婷。

　　正所谓有人欢喜有人愁，自知被妇联排除的云老太嘴角嗫嚅了一下，心里的悔恨都要溢出来了：早知道最开始说整件事都是误会不就好了？怎么刚刚就自乱阵脚了呢！

　　梁桂芬也恼，她的名声被公婆联合起来毁了个干净，加上又婆婆没了妇联这条路，以后有事就指望不上了。

　　这对婆媳脸色风云变幻，同时云老爷子和云大志却是老神在在地扮演着无辜清白的样子，云湘婷冷眼旁观这反差的一幕，漂亮的眼眸内遍布哂笑。

　　以为把过错推到自家女人身上就算完了？门儿都没有！

　　看她今天不把两人的狐狸皮给扒下来！

　　云湘婷装作乖巧的模样，关切地说：“爸爸、爷爷，平日家里的事都是你们说了算的，我都不知道你们在外头那么忙。这不，你们稍微一疏忽，我被强迫代嫁的误会就来了。咱们一家人还是得好好沟通，免得以后还有误会。”

　　要知道庄稼汉平日再忙，也不至于连家里嫁姑娘的大事都过问不上，这不摆明当睁眼瞎呢？

　　哦，也不一定是睁眼瞎，还可能是推女人挡枪的主谋。

　　村里人略一思索，发现自己差点被糊弄过去，便意味深长地打量起云家俩男人，眼神中流露一丝鄙夷。

　　不少人觉得有生以来第一次看清了他们。

　　刘主任皮笑肉不笑地说：“湘婷说得不错，我看这误会挺逼真。”

　　一些人故意应和道：“谁说不是呢，太逼真了！简直就是真的！”

　　无人明确说开，但互相心照不宣。

　　懂的都懂。

　　“呵呵……”遮羞布被掀开，云老爷子和云大志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感到村里人火辣辣的目光落在身上，格外难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事情到了这里，云家辛苦树立的好牌子，是真倒了。

　　并且云家做得不妥当的地方起止只有代嫁，刘主任继续教育道：

　　“恩情可以用别的方式回报，现在讲究婚姻自由。包办婚姻是落后的，我们妇联不允许强买强卖的事情发生，如果你们云家不想落人口舌，聘礼先退回去吧，我之后会去找江家问问。”

　　刘主任显然是打算管到底了，甚至于她对云家的所作所为深恶痛绝，都下意识认定为“人口买卖”了。

　　村里人又是好一阵议论，听听，连妇女主任都认为云家干的是卖亲闺女的事儿。

　　“好说好说，我们有错就改，不会辜负刘主任您的关心。”一向在村里德高望重的云老爷子笑起来都掩饰不住一脸菜色，彻底蔫儿了。

　　整整一百块聘礼啊，这下全没了！

　　而且不止钱呢，之后正式结婚那天江家答应要给的席面、烟酒、收音机、肉票也统统没了！

　　云大志肉痛得无法呼吸，对于云家而言，这本来是把稳赚不赔的生意。

　　他凑到云老爷子耳边，小声建议起来：“爸，要不咱们再去问问江家，看他们愿不愿意娶湘婷，大不了少收一些……”

　　“住口！还嫌不够丢人的！”云老爷子气得一巴掌拍向儿子的脑门。

　　眼下他借着刘主任之口退回聘礼解除婚约，至少能保全一些名声，对外也能宣称是“包办婚姻的封建思想不可取”，哪怕大家都清楚这是找台阶下，但好歹还能有台阶。

　　要是真按照云大志这么做，那就是直接把台阶给拆了，以后他们家还在村子里怎么混得下去？

　　周遭人没听到两人的交谈，只看到云老爷子打了云大志一下，都有些不明所以，只有云湘婷猜到云大志这是不死心好处溜走了，所以出了个馊主意。

　　云大志长大以来头一回当着父老乡亲的面被亲爹教训，顿时羞耻得抬不起头来。

　　天色渐晚，眼看云家吃完了教训，刘主任估摸着也是时候离开了。

　　不过在走之前，她提高音量说：“各位要牢记，妇联不是什么牛鬼蛇神都能进的！我们是保护妇女儿童的官方机构，大家受了委屈不要憋在心里，找我们妇联的同志，我们来给你们讨公道！”

　　云湘婷率先配合地鼓起掌来，昂首挺胸，声音清脆道：“对，各位有事就去找妇联，或者找咱们村的花婶，现在我奶奶已经不管事了，大家心里别有顾忌！你们看我爸、爷爷奶奶还有后妈不就认识到错误了吗？”

　　但凡她犹豫瑟缩一点，都会让人怀疑这件事是不是一场误会。

　　如今她这番光明正大的鞭尸，让村民们看云家人的表情愈发微妙。

　　同时他们之中有很多人意识到，找妇联求助不尴尬，谁犯错谁尴尬！

　　经此一役，妇联在双塘村的威望大大提升，而半只脚迈入妇联的花婶，也成了双塘村妇女心中的榜样。

　　刘主任骑车离开后，聚在云家门口的人群总算散去，一个两个的脸上都带着一股吃饱喝足后的满足感。

　　——云家真能装好人啊，湘婷这丫头原先跟个面团似的现在也学会折腾了，赶明儿有亲戚朋友来，这出大戏都够他们说个三天三夜！

　　花婶在回家之前，拉过云湘婷，私底下小声说：“你回那个家也是膈应，要不你先住我家得了。之后我给你说一门好亲事，我对天发誓，比你后妈跟奶奶靠谱。”

　　亲事什么的，云湘婷还不急，并且她也并不打算住花婶家。

　　她先是谢过花婶的好意，然后笑盈盈地道：“反正有您跟刘主任护我，谅他们也不敢对我怎么样。我要是住您家，不就没办法折腾他们了？”

　　云家只是面子受损，没了一些本就不属于他们的东西而已，单单这点代价，不足以报原主丧命之仇。

　　花婶不知为何就喜欢云湘婷这副鬼精鬼精的劲儿，她拍拍云湘婷的手背，慈祥道：“就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那我也不多说了，你只记得我是跟你同一战线的就行。”

　　“您只管看好戏吧。”她保证整不死云家人！

　　客客气气地送走花婶后，云湘婷脸上挂着讳莫如深的微笑，关上了云家的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