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黎明的号角 ...
-
“这样就可以了吧？”影川光华将材料交给警员。
警员结果材料确认之后点头：“可以了，影川小姐、鬼木小姐。”
鬼木菊江还有些不真实感——她的任务是将影川光华带到长野县，并且保证两天内对方都会在长野县内，而她则可以抽空去做自己的事情，比如潜入想要潜入的地方，比如报该报的仇，哪怕是牺牲自己。
她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如果能用一条命换来组织手底下整个地下工厂的毁灭，对她而言是绝对划算的交易。
“请问……”影川光华起身之前最后问了一句，“能帮我向刚才的警官们带句话吗？就说……「请一定要平安」。”
警员略显惊讶，不过只是带一句祝福而已，他没有拒绝：“没问题。”
……
夜已深，影川光华和鬼木菊江决定暂时在警局旁边的酒店住一晚。
两人的身影在路灯下逐渐缩短、消失，然后又越拉越长，长长地延伸到黑暗的阴影之中。
冬夜的寒意让鬼木菊江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等她泪汪汪地睁开眼时，却感觉脖子上一暖。
影川光华将自己的围巾给了她。
少女眨眨眼将生理性泪水收回去，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触碰那带着体温的围巾，偏头望向走在斜前方的长辈。
她犹豫半晌，轻声开口：“……小光阿姨，你不问我为什么会在地下吗？”
“谢谢你，菊江。”
鬼木菊江愣住：“什么？”
“没什么……”影川光华停下脚步转过身，伸手整理了一下她脖子上的围巾，温热的吐息在空气中凝成一团白雾，她定定注视着少女，“如果我问了，你会说实话吗？”
鬼木菊江讷讷的说不出话。
说实话吗？她是接受命令将影川光华带到这里，然后打算自己一个人去面对地下工厂？
“如果是谎言，那我宁愿不听。”影川光华顺手帮她撩开裹在围巾里的长发，整理着她凌乱的刘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她放下手，整个人沐浴在路灯的光芒下，像是圣洁而虔诚的修女：“菊江，你觉得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生命的……意义？
鬼木菊江不太明白影川光华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她蹙起眉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才在对方的注视下回答道：“嗯……为了灿烂的明天？”
为了那个组织被覆灭的明天？
“在灿烂的明天，你想做什么呢？”
鬼木菊江噎住。
她很少去考虑这个问题，因为她已经决定把自己留在灿烂的明天之前。
“那小光阿姨你呢？你觉得生命的意义是什么？”鬼木菊江反问道。
影川光华的睫毛细细长长，在脸颊上打下一片阴影，她平静地回答道：“没有意义。”
“诶？”
“人的一生太短暂了，”她说道，“意义是被赋予的，所以我觉得生命没有意义。”
鬼木菊江反驳：“那也意味着它可以有无数种不同的意义。”
影川光华微微一笑：“那菊江赋予人生的意义呢？在灿烂的明天想要做些什么？”
鬼木菊江恍惚间回想起和父母相处的一点一滴，回想起和朋友们欢笑打闹的场景，回想起莫娜小心翼翼伸出爪子的画面。
即使她并不打算活到那个明天。
“我赋予自己生命的意义就是与其他生命之间的链接，”影川光华等了很久，见她没有回答，便自顾自说道，“动物信任的目光、家人朋友的笑容、便利店员的招呼、甚至是陌生人的眼神接触、街头枯荣的花草树木……也包括你，菊江。”
鬼木菊江呆呆撞进那汪温暖的湖水之中：“我……？”
“你对我而言，也是组成生命意义的部分。”影川光华轻轻抚摸她的脑袋。
少女的眼睛逐渐睁大，她能听见自己的心在扑通扑通跳动，那是活着的人才能感受到的热烈澎湃。
路灯下，两个人的影子通过相触碰的部位而链接在一起。
————
月亮斜斜地挂在西边天空，染上几分红色。
影川朝日斜倚在窗户边，晚风拂过他的脸颊。
“警官先生。”宫野志保清冷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男人没有回头：“宫野小姐，夜深了，还不休息吗？”
宫野志保咬了咬下唇，眼中闪过坚定：“警官先生知道我姐姐在哪里吗？”
“为什么会这么问？”
因为这里显然不是普通医院，不管是影川朝日还是田中美惠，都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影川朝日转过头向她招了招手，后者犹豫片刻，与他一起并排站在窗前。
他们所处的地方在一楼，窗外的大片视野都被最近的大楼遮挡，只有上面的一小部分能够看到夜空的幕布和稀疏的星星。
这位警官先生刚才在看什么？宫野志保有些不解。
一秒后，少女的头顶被一只并不温暖的手所覆盖，轻柔地梳理着她的头发。
宫野志保愣了一下，受惊似的瞪大眼睛，却没有躲避也没有反抗。
影川朝日沉稳平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在为了明天而拼命努力着，为了自己和家人的明天。”
————
墨西哥。
潜入当地村庄打探消息的本堂瑛海接到上司的通讯。
“……新情报？来自日本的？”
她几乎是瞬间就想到自己音信全无的父亲，随后把这个想法丢到一边——怎么会这么巧？
……
“上面要求我们和CIA合作，”金色短发戴眼镜的干练女人和赤井秀一低声交谈，“CIA那边有新消息，现在掌握了主导权。”
赤井秀一沉默地整理着装备。
————
宫之原迅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不如说惊的成分更多一些：“你、和CIA在组织的卧底、谈判成功了？”
黑田兵卫忙得到处联系上级，此刻也忍不住抽空回头看了一眼老战友。
“不……你没有做错，影川的判断也是正确的，”宫之原迅揉着眉心，“和CIA取得联络了吗？”
好消息不嫌多，哪怕这些好消息会让他忙得团团转，比起焦头烂额地处理各种烂摊子，他更愿意为了针对组织的计划而彻夜不眠。
“这一次或许真的是黎明的号角。”
————
“黎明的号角已经响起。”
宫野志保这才发现窗台上放着一只简陋的人偶，脑袋被开了一个大洞，纽扣眼睛黯淡无光。
〔你和那只妖怪的链接断开了，但是时间并没有到达接轨的节点。〕
〔而且……你不知道我们的感官是相通的吗？！下手那么重我也会痛的！！〕
都死了那么多次了，哪次不比这个疼？
〔话虽如此，〕声音听起来气鼓鼓的，〔这也是我的身体！〕
女孩仰起头，看见影川朝日脖颈间干涸的血迹，犹豫片刻，拿出手帕递给他：“你脖子上……没擦干净。”
大概是在地下的时候沾上的吧。
影川朝日下意识地接过手帕，却并没有用来擦自己身上的血迹，而是笑着帮女孩擦了擦脸上的灰。
他和白季焕月十个周目以来除了给对方下绊子以外，在针对组织这一点上意外地一致，这周目他潜入组织也并非是主要为了卧底任务，反而是为了调查白季焕月是否在组织里动了手脚。
换言之，组织的倒塌是必然的趋势，因为这是两个时间穿梭者积累经年的结果。
“不会很久的……宫野小姐，我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宫野志保被脸颊痒兮兮的感觉吸引心神，下意识地问道：“什么？”
“和你一起的玛格诺，”影川朝日将手帕塞回她手里，“他曾经是组织的实验体。”
少女突然抬起头，死死咬着牙：“你是说，他看不见是因为……？”
组织祸害过多少人？也许根本没有人统计过。
……
“我可以带你去见宫野明美。”
————
凯勒先生并不是普通的神秘势力成员，在首领失去音讯之后，他就会接替首领的位置。
神秘势力的首领并不是能统管整个势力，只是在成员们没有方向或者走入歧途的时候给予适当的帮助，尽管原首领近一年来似乎无心考虑这些。
他们手上的关于黑衣组织的情报丰富到恐怖的地步，那是他们拿命和不要命的劲搜集来的情报。
凯勒先生并不相信日本警方，因此选择了独自为战。
他翻开前首领留下的手册，目光停留在其中几个字眼上。
回到过去，改变既定的世界线。
充满诱惑，也同样充满危险的禁忌。
凯勒先生翻完手册，任由火焰吞噬这些纸张，他的脸庞在灼热的火光中忽明忽暗。
“首领，我不奢望艾玛能回来，”凯勒先生低声自语，“时间不可逆，违背法则和规律的人终会受到惩罚，如果艾玛是作为被诅咒的存在而活着，我想她更愿意在天堂歌唱。”
首领似乎喜欢把一切都掌握在手中，但是某个时刻开始他变得不一样了，妄图安排所有人的剧本，可谁会完全按剧本行事？至少他凯勒不会。
首领的认知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他会为艾玛复仇而拼上自己，却不会因此而偏执到盲目。
比起梦里战火纷飞、人们悲惨恸哭的画面，他想要开创的未来，是大家都能安居乐业、微笑着在路上打招呼、没有谁因为亲朋好友的突然被害而哭泣的明天。
黑灰色调的纷乱画面中，鲜艳刺目的红是唯一的亮色。
数月前，他梦到了死去多年的女儿，她牵着他的手，指着前方末日废墟般的景象，对他露出恳求的神色。
在女儿心中，当时军队服役的他大概是类似超级英雄一样的存在吧？所以她才会在梦中恳求自己阻止悲剧的发生。
他们都厌恶战争。
————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黎明的号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