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转校生一见钟情后》七月二十一日

15、梁奶奶

　　阳城敬老院，又是一个晴天。
　　周辞盈拎着一大袋东西来看望梁奶奶。
　　还没到大门口，她就看见站在大门口出眺望着的张姨。
　　周辞盈看着张姨热的满头大汗，把纸递给她，开口劝说：“张姨，不是说了别在门口等吗，太阳这么大，您在阴凉处等我就成了”
　　“那怎么行呢，小周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我怎么能光坐着？”
　　张姨笑呵呵地接过周辞盈手上的一大袋东西，随后用纸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汗。
　　“给敬老院的食物和其他的生活用品会由李叔开车在后天送过来，您到时候注意收一下”
　　“好好好，小周谢谢你啊，要是没有你的帮助，我们这敬老院早就关门了”
　　张姨连忙替受到馈赠的老人家们向周辞盈道谢。
　　她活了几十年，见过太多的人，也看过世间的沧桑，总感觉自己忙活了一辈子也没什么意思。
　　在她的生命最后一段时间里，她想去帮帮别人，为这些即将离开人世前往下一段旅程的人撑一把伞，给于一些光亮去温暖他们剩下的时光。
　　但是她的力量是有限的，常常会想要是自己的钱再多一些就好了，要是她再多认识一些官方的人，他们是不是会生活得更好一些？
　　她就像是一个在黑暗里手捧点着蜡烛的人，颤颤巍巍地保护火苗不被熄灭。
　　一个人撑过了这么久，直到周辞盈出现，她跟自己不一样，她正年轻，朝气蓬勃，富有生命力。
　　不提周辞盈所带来实在的物质上的帮助，也有带来的精神上的支持。
　　更难能可贵的是她拥有一颗怜悯的心。
　　“张姨，我上次送过来的那个阿婶在哪？我想去看看她”
　　“哎呦，她是个能干的人，一个人顶两个人，做事可勤快了，她跟其他几个老太太在广场上呢”
　　“行，劳烦张姨费心，您去忙您的事，我又不是第一次到这来”
　　张姨见此也没继续跟着周辞盈，又拉着她絮叨了几句就离开了。
　　周辞盈往里走了几步，隐隐能听到由广场传来凄凉悲惨的音调，仔细一听发现是二胡曲《二泉映月》 。
　　“王爷爷，您的二胡拉得越来越好了”
　　右手捏住弓杆的王爷爷听到周辞盈的夸赞，嘴上谦虚道：“哪里哪里，谬赞了”
　　心里的开心跑到了脸上，眼角处出了几道深深的笑纹。
　　周辞盈就当做没有看到他咧着的笑容也没拆穿，就逗老人家开心了。
　　“哎呦，小周又是来看望你梁奶奶的啊”王爷爷打趣。
　　“是啊”周辞盈大方承认。
　　“那你快去瞧瞧她吧，她昨天还在念叨你呢”
　　跟王爷爷道别后，看到了那个阿婶，瞧着精神不错，坐在广场上的石凳上，跟一伙老太太聊着天。
　　她们手里都捏着包装纸，动作娴熟地给各种产品做包装。
　　当然，阿婶的速度比其他老太太都要快一些。
　　周辞盈上前跟她们打了个招呼，在额外跟阿婶多聊了几句:
　　“阿婶，住着还习惯吗？”
　　“嗯，这里的人都很热情，我喜欢这里”
　　“喜欢就好”
　　话完说，就跟热情的老太太们道别。
　　其余老太太都笑着问她是不是要去找梁奶奶，她点头承认。
　　没再耽误，她立马来到了梁奶奶的房间。
　　梁奶奶听着手里的广播里传来咿咿呀呀的唱调，是她所喜爱的京剧。
　　“梁奶奶”周辞盈出现在她门口。
　　听到周辞盈的声音，她立马放下手上正做着的包装盒，高兴地上前，热情地拉着她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
　　“哎呀，周周的气色差了些，怎么这么憔悴，是不是又没休息好，你不能以为自己年轻就能糟蹋身体，等那些大病小痛什么的找上来，你就会后悔了”
　　周辞盈好脾气地应着，“自然是比不上奶奶您精神”
　　昨天确实睡得晚，这段时间都在忙活着处理编曲的事，好在已经处理完了，尾款也到账了，可以休息一段时间。
　　“周周今年上几年级了”梁奶奶是个和蔼的老太太。
　　“上高二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是啊”离那噩梦一样的日子很远了，已经过去了4年。
　　时间真快，她跟梁奶奶也已经认识了有3年。
　　3年前，那是一个雨天。
　　周辞盈看着躲她如同躲避病毒的同学们，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总归算不上什么好话。
　　注视着他们表露出来的浓稠的恶意，无数或是嫌恶或是痛恶的视线包裹着她所有的感知。
　　这些憎恶的视线来自四面八方，来自于她所见到的每一个人。
　　他们的嘴唇张张合合，所吐露出来的偏恶如附骨之疽，让她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天色很暗，她漫无目的的往前走，她也不明白自己要去哪。
　　直到天空出现闷闷的雷声，一时间风急雨骤，片刻后大雨滂沱。
　　她站在屋檐下等雨停，感受着到迎面而来冰凉的雨丝。
　　自厌般地摘下戴在耳朵上的助听器，她瞧了会，发现应该是没电了。
　　她能清晰地感觉冰冷的金属质触感，下一瞬淅淅沥沥的雨声和呼啸的风声都停止，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了。
　　她的思绪陷入到一片混乱中，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全世界都在烂在自己面前。
　　不过也有可能是她烂在世界上。
　　心里刹那间升腾出浓厚的自暴自弃，世界于她不过是黑沉的失望之地。
　　在万籁俱寂中，有把墨绿色的雨伞闯入她的视线中，替她挡住了被风吹来的雨丝。
　　“哎呀，这么大的雨，小姑娘怎么还不回家”映入她的眼帘的是个面容和蔼的老太太，来的人就是梁奶奶。
　　周辞盈听不清她说了什么，但是能够感受到来自她的善意，于是用手语比划道：
　　【抱歉，我听不到】
　　没想到梁奶奶也会手语，她也比划着：【没事，我也会手语】
　　周辞盈有些惊讶，除了自己梁奶奶是她遇到的第一个会手语的人。
　　好似看出周辞盈的困惑，她解释：【我的儿媳妇也听不见，所以就学会了手语】
　　梁奶奶又问：【这雨这么大，怎么不带把伞啊】
　　【忘了】
　　【你家在哪里啊，我送你回去吧】
　　原本她头顶上漆黑的天空变成了墨绿色，梁奶奶为她撑起一片墨绿色的天空。
　　周辞盈见她头上只有几缕灰白的头发，面色也红润，行动也极为利索。
　　最重要的是这个人身上出现了对她的善意，她不想拒绝。
　　这很难得，对她而言也是最珍贵的存在。
　　【我住在南街】
　　周辞盈接过梁奶奶手上的伞，两人打着伞一高一矮地踩出水花，并肩朝南街方向走。
　　【小妹子，应该还是在上学吧】
　　【嗯】
　　【上几年级了】
　　【初二】
　　【我家那个孩子也在上初二，小妹子，我相信你们的未来是精彩的】
　　梁奶奶看向她的目光有着好像能包含一切的温和，周辞盈瞬间觉得事情可能也没有那么糟糕了。
　　梁奶奶不知道周辞盈身上发生过什么事，但是她选择祝福这个看起来还处于迷茫的中的姑娘，希望能给她一些坚持下去的力量。
　　除了那把墨绿色的雨伞，梁奶奶看向她的目光也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温和却拥有无尽的力量。
　　“周周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梁奶奶喊了几声才把周辞盈的思绪唤回来。
　　还没等周辞盈回话，桌上的收音机就传出断断续续的戏腔，声音卡顿到失真。
　　梁奶奶见惯不怪地拿起那个红色收音机，用手敲了敲，声音依旧是一卡一卡着的。
　　嘴里念叨着：“哎呀，还玩意还真的坏了啊”
　　“奶奶，您看这是什么”周辞盈从随身带着的包里掏出一个新的收音机，也是红色的，表面泛着崭新的光泽。
　　梁奶奶脸上的笑像朵灿烂的向日葵，乐呵呵地接过她递过来的收音机，“难为你有心了”
　　“我把您喜欢的戏曲都导进去了，您按一下这个黑色的按钮就可以听了，您试试看”
　　梁奶奶立马按了下，收音机立马传来婉转华美的京剧唱腔：“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东升，乾坤分外明……”
　　周辞盈不经意间瞥到柜子上放着她上次送来的桂花糕。
　　“奶奶，您现在是不喜欢吃桂花糕了吗？”
　　梁奶奶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见到那袋包装完好的糕点，叹气。“喜欢的啊，怎么不喜欢”
　　“喜欢怎么不吃，我今天又给您带盒桂花糕”周辞盈拿出一盒包装古朴的桂花糕。
　　梁奶奶沉默地接过盒子，面透露怀念，“这是小轶最喜欢吃的糕点”
　　“梁轶有没有过来看过您？”周辞盈察觉到不对劲。
　　提到梁轶，梁奶奶挂在脸上的笑容淡了很多，没有回话。
　　周辞盈一看就知道梁轶没来过，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自己的亲奶奶也不来看看。
　　“奶奶，你等着，我明天把他给你‘请’过来”
　　“算了，他还在怨我，应该是不想看到我的”
　　梁奶奶尝试制止周辞盈，“不要勉强他”
　　“我明天把那小子给你押过来”周辞盈保证着，这小子就是叛逆期到了。
　　她没再拒绝，她心里还是记挂着梁轶的，能有个见面的机会，心里也能宽慰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