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集》长日如夜

12、缘木求鱼

　　「实验名称:论证实验体0401号具有情感。

　　实验地点：木城

　　实验内容：针对人体实验是否共情。

　　实验对象:实验体0401号。

　　第401次实验开始。 」

　　囚徒Ⅰ

　　睁开眼,搜集信息。实验体0401号目前位于求鱼街103号的门口。

　　「自由活动,实验体0401号。」

　　自由活动？四周空荡荡的，什么人也没有，不知道做什么，我决定敲门。

　　“来啦。是来取东西的顾客吗？”

　　取东西？确实，我需要身份证明，可是，做假证是伪法的吧？我迟疑了，不确定是否要转头走人。

　　门打开了，开门的是位胡子拉茬的大叔，不可置否，有些紧张。他意外的憨厚：“是个小姑娘啊，真是好看啊，你的眼睛。”

　　那当然，我的眼睛可是经过数百次实验才完美契合我皮囊的，以顶级帝王绿为模板。但我不能这么回答，这里是人类社会。

　　更换语言系统：“谢谢夸奖。”是羞哒哒的少女音。有点儿嫌弃。

　　大叔却像是很高兴，摸了摸脑袋，神秘兮兮地：“小姑娘，最近这里很乱，不少死囚在处死刑的路上被挖了双眼。你可要注意安全哦。”所以才戴墨镜的吗？

　　点头，虽然就力量而言，我可以将这位大叔单手举起来再转上几圈。

　　大叔突然一拍脑门：“对了，我叫丘目明。你呢？”

　　我?数据告诉我,实验体0401号不是名字,像张三李四这种才是。

　　“我…我叫缘木。”

　　Ⅱ

　　还好，不是做假证的。是官方证件，不过，为什么证件上是缘木呢？

　　「符合逻辑，无偏差」。

　　「实验继续」。

　　住址……住址是求鱼街778号?

　　是间公寓？有人打扫过，厨房空荡荡的，只有厨具。好吧，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让我找找，买菜，超市？

　　很好，半径1公里内就有三家超市,不过,最远的那家据说更实惠?算了,资金有限就去看看好了。

　　冷冻?生鲜?唔.去买面条,饺子吧,作为实验体0401号,是个厨房杀手很正常吧？

　　“啧，要不是狱警工作稳定，老子早就辞职，那个疯子怎么回事？”一个大汉一边看着冷冻柜里的速食，一边和他旁边的大汉抱怨。

　　那个大汉也感同深受似的：“就因为不好看，所以把挖走的眼球丢回来？听说已经吓疯几个了。”

　　还眼球？啊这，有点儿危险啊、我还是赶紧回家吧，面条、饺子要买，暂时还是不出门了吧。

　　诶？有小孩子在哭？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呢，啊，被妈妈带走了，好可惜。

　　第一阶段实验结束,实验成功度88.9%」。

　　「第二阶段实验正式开启」。

　　青蛙Ⅰ

　　我有工作？好奇怪啊，居然还是公司职员。好可惜，不能继续宅下去了。

　　啊啊，到公司第一天就要去顶层开会？我的简历很牛逼吗？没有吧，我记得就是一普通人啊，不懂。

　　到早了？虽然确实提前了十分钟。不过，开会都是老板和秘书先到吗？啊，那个秘书不就是那天那个小女孩的妈妈吗？

　　不是老板？只是个代理人？不过，现在的人都这么胖的吗？都看不见脖子的，不过秘书小姐还是苗条的。

　　代理人是瞎子？不过吧，好奇怪啊，人类社会原来是这样的吗？

　　好可怕，几句废话，为什么能说三个小时又十五分钟？

　　有监控？我刚刚好像睡过去了，不行，偷偷改一下好了。

　　人走完了，秘书小姐开始疯狂颤抖，流冷汗。代理人察觉了，靠在椅背上，昏浊的瞎眼开始疯狂抖动，他笑：“怎么了？热吗？”

　　然后，眼球猛地一翻，一双突出的眼球出现在他脸上。

　　那是一双青蛙的眼。

　　人体实验吗？我几乎克制不住地颤抖，就像刚刚那个秘书小姐一样。

　　代理人又在笑：“我最近会换上正常的人眼了，可以对外说去治眼了。”

　　正常的、人眼？

　　「实验取得进展,实验体0401号出现剧烈情绪波动」。

　　「实验成功度93.8%」。

　　「实验继续」。

　　青蛙Ⅱ

　　求鱼街 103号。

　　求鱼街原来有这样的存在啊、帮助街坊邻居捉突然出现的青蛙、猫、狗，并且说是送去它们该去的地方了。这样的“好心人”。

　　敲门，门开了。

　　丘目明没有戴墨镜，看见了，他有一双猫眼，真的猫的眼球。

　　他笑，一如既往地憨厚，话却令人毛骨耸然：“缘木？我说过啊，你的眼睛很漂亮，这里很乱都告诉你了。”

　　我听到了，屋子里传出的微弱的女孩哭声，还好，至少还活着。

　　抬手，抬不起来，是迷药？不可能啊，我是有抗药性的啊？眼皮好重。

　　那个女孩，对不起……

　　「第二阶段实验结束,实验成功度96.3%」.

　　「第三阶段实验正式开始」。

　　癫狂Ⅰ

　　“醒了吗? Dr.Will。”是…丘目明!

　　“很快，已经有意识了，不要急啊，丘兄。”是谁？听起来很熟悉。

　　“我当然急！十年了，我终于看到一双完美的眼睛，那双绿色的眼就宛如赌石中开出的顶级帝王绿，太完美了！”完美？那也不是你的，疯子！

　　“那么，那双茶色的眼睛就给你的代理人了？”那个女孩！

　　“没问题。”怎么可以这么随意？那为什么要害那个女孩？

　　睁开眼，快一点儿！我猛地从手术台上跳下来，警惕地盯着丘目明和他旁边的金发碧眼的中年男人，Dr.Will。但,Dr.Will是谁?

　　“你们在进行人体实验！”我的手紧紧攥住，想动手，这群……混蛋！

　　Dr.Will好像完全不在意我的行为,转头去研究那些医学仪器。丘目明笑着，那双黑色的猫眼牢牢地盯着我。

　　有点儿渗的慌：“那个女孩，你们对她……”

　　丘日明打断了我的话：“女孩？那个被她伟大的母亲卖给我们的女孩吗？有点儿不听话，我们只需要她的眼球。”

　　我下意识瞪大眼，不敢置信，所以，死了？

　　「实验取得进展,实验体0401号出现剧烈情绪波动。」

　　「实验成功进度99.9%」。

　　「实验继续」。

　　Ⅱ

　　我完全无法控制自己，单手劈开手术台后，迎着丘目明震惊的目光，我捏断了他的脖子。

　　警告:实验体0401号程序紊乱,情感模块面临崩坏」。

　　「警告:立即回收实验体0401号」。

　　「警告:实验体0401号将在60s内解体」。

　　我看到了Dr.Will更加兴奋的目光,扯了扯唇角,欺身上前,捏断了他的脖子。至于他说了什么，关我什么事？

　　「人类安全机制启动」。

　　哈？我要炸了这个恶心的实验室，眼球，全是眼球，青蛙的，猫的、狗的，熊的，狼的，猴子的，以及人的。

　　“砰——”

　　实验成功进度0%,实验失败」。

　　“准备第402次实验。”

　　“Dr.Will,实验体0402号的神经网络已连接。”

　　“Dr.Will,新的网络背景世界已没定。”

　　“开始吧。”

　　「实验名称,论证实验体0402号具有情感。

　　实验地点：木城

　　实验内容：针对克隆实验是否共情。

　　实验对象:实验体0402号。

　　第402次实验开始。」

　　睁开眼,搜集信息。实验体0402号目前位于求鱼街103号的门口。

　　「自由活动,实验体0402号。」

　　自始至终，她也不曾自由，不曾离开过实验室，她所渴求的，不过是在缘木求鱼罢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