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笑容》紫袍客

6、简短的谈话

　　梁梦舸是想把头重新扭回去，但是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就在不远处，站着那天宾馆的那个男人，也就是自己失约的那个男人，这些事儿自己已经用差不多快二十天的时间忘记了。

　　梁梦舸还是把头扭了回去，叶鼎尧发现了一点儿梁梦舸的不同，他朝远处看了一眼，看到一个男人，叶鼎尧皱了皱眉头，梁梦舸已经站了起来，又同大家一起玩球去了。

　　梁梦舸依旧踢的很好，但是，在叶鼎尧看来他已经失了水准，好友阿瑞一脚远射，真有国脚的风范，没奔着两块贝壳儿的球门儿去，直接飞向了观众席，一般这样的角度都是又刁又险还力道十足，不知道怎么练的，这个球直接就飞向了不远处的那个男人，他的画架支在那儿，可以看到他后退，勾球，停球，颠起，然后把球拿在手里，他对着这边的人礼貌的歪了一下头，阿瑞，辉辉等人大声的吆喝，“哥们儿，把球踢过来呗！”

　　命运有时候是不由自主的让你接受，那个男人从容的走过来，这个时候的海面有风，水波皱了起来，海鸥总是不厌其烦的在海面儿盘旋，天气非常的好，碧空如洗，沙滩细软，这里的金色沙滩非常出名，这个男人光着脚，穿着麻质的长裤，那种低调的华丽质感和他的长腿非常的合拍，他的年纪应该不小了，可是，这种年纪正好成了他加冕的王冠，显得这个人有种特别的气质和英俊，他穿着黑色的衣服，只系了三粒纽扣，能看出他性感又结实的肌肉，这又混淆了他的年纪，那种成熟男人特有的内外兼修的刚柔并济之气越走来越明显。

　　茹佳低声的骂了句：“大井子我日你大爷，你跟人家比应该烤了吃。”

　　他走过来，正好这个时候起了一阵大风，大阳伞险些就被吹倒，伙伴们惊呼一声，都赶过去抢救，生怕毁了一场好宴会，把一个空地晾给了梁梦舸，梁梦舸本来也打算过去的，可是，他在那个男人的目光中站住了，这男人什么都没说，但是他的目光深而充满了一些话，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疼惜，他就没说，就那么看着梁梦舸。

　　“不要晒太多的太阳。”他终于开口了，然后就要转身离开。

　　杜欲晓怪叫一声：“哎！我瞅你咋这么眼熟呢？那个，我想想啊，我爸参加那个什么会的，好像有跟你的合影。你是个画画儿的吧？”

　　叶鼎尧已经认出这个人来了，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他怎么会在这儿？这是老天的安排还是命运的捉弄？

　　这个男人礼貌的冲杜欲晓点点头：“我会画画。”然后对着叶鼎尧说：“我们有过合作。”

　　叶鼎尧当然记忆犹新——中国年，自己负责的是三维动画，这个人负责的是给出中国风的一套作品。那次合作非常的成功，让世界了解中国，让中国的文化更好的传递给世界，是那么个意思，叶鼎尧从来不把什么事儿想的特别格式化，觉得没意思。

　　茹佳叼着烟卷儿，捉摸不定的看着新来的人，除了叶鼎尧大家都不知道这个送球来的男人到底值多少钱，现在的人喜欢这么衡量人，还有就是画画儿这个事儿到底是咋回事，他反正不是齐白石，也不是郑板桥，那是就得了；在一般人的想法里，活着的画画儿的就不是值钱的，肯定就是大学城里哪所大学的美术老师。

　　“你会画画儿啊，给我画一个呗，我想在我家旅馆的前台挂一张我的画儿，上次我在街上有人给我画来着，我觉着不像，你能行吗？”茹佳这么直白的问。

　　这个人笑了一下，“没问题。”

　　梁梦舸看过他画的画儿，只是不能把欧西林和那些画儿建立一个联系，他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茹佳已经拽过欧西林，“你那个，那个是你的画架吧，画画儿的，来吧，我请你吃烧烤，你给我画个画儿。”

　　事情就这么简单，没谁觉得有啥不对劲儿的，只是上来问欧西林的工作啊，不是本地人吧，画画儿是职业啊还是业余爱好，那玩意儿有赚头吗？怎么个经营方式，是不是大学的老师。

　　欧西林看了一眼叶鼎尧，叶鼎尧回避了他的目光，但是，传达的信息是很可靠的，这正好是欧西林需要的，不要张扬自己的事，那不礼貌，叶鼎尧也不会张扬，这很好。

　　欧西林取过画架，和大家聊天，基本上认可自己是个大学的美术老师这个身份，不是本地人，一听就不是本地人，女孩子又突发奇想问他是不是香港人，这个那个的，茹佳很不满，生怕耽误欧西林对她的描绘，在那里逮谁骂谁。

　　欧西林一点儿也不反感，坐在他的跟前，会被他身上一股与生俱来的优越感折服，整洁，干净，先天的修养加上后天的保养，酝酿成一种亲切其实又是疏离的气质。

　　他建议茹佳保持她平时的状态，茹佳问啥叫平时的状态，大井子在那儿叼着烟眯缝着眼睛一边烤串儿一边接话：“就是别装-逼，平时啥揍性想现在还啥揍性。”

　　茹佳点点头，大嗓门儿的喊：“来呗，咱们打升级呗。”然后回头小声问欧西林，“这行吧？”

　　“没事。”

　　大家开始打升级，欧西林坐在一边儿给茹佳画素描，叶鼎尧用冰把一条毛巾镇凉了，让梁梦舸躺在苫布上，把毛巾放在他眼睛上，让他歇着眼睛，然后看了一眼欧西林，并没有特别的表示，只是笑了一下，就到那边看牌去了。

　　大井子负责所有人的伙食，正在烤羊腿，差不多了，又开始烤虾和扇贝什么的，烤好了一串火腿，喊着：“那个谁，那个新来的，给！来瓶啤酒！”

　　欧西林表示感谢，大井子又烤了一只虾，“给格格，给他拿过去。”

　　梁梦舸听见了，起来，眼睛还是很红，脸上的疹子倒是轻一点儿了，站起来的一瞬间和欧西林的目光相遇，梁梦舸马上就躲开了，略略的低了下头，也不知道怎么就低下头，不想别人看他的脸，可是，虾已经在欧西林的手里了，大井子呵呵的笑着说：“咋的？还争食儿吃啊？那就那谁先吃，我再给我们格格烤一个。”

　　梁梦舸打开一听啤酒，仰头就喝了半下子，躺到了近处的沙滩椅上，那里遮光更好，叶鼎尧的目光就是注视着他，直到他走进了这边的阴影，才点了点头，梁梦舸隐藏的冲着他做了鬼脸。

　　不料欧西林却跟了过来，一点都不像陌生人，而是放松的坐在了梁梦舸旁边的沙滩凳上，把那只虾剥的非常的干净，只剩下嫩肉递给梁梦舸，“其实吃这个对你不好，现在不好。”

　　梁梦舸看了他一眼，喝了一口酒，把目光很快就挪开了，眯着眼睛看海面，“你递给我不是给我吃的？”

　　“我不和孩子争食，但是得告诉孩子这个也许并不适合他，然后他自己选择一下。”欧西林慢慢的回答。

　　梁梦舸嘴角略略的扬了一下，伸手接了过来，慢慢的吃，嘴里有点儿不清楚的说：“真巧。”

　　“我也觉得很巧，我选择了三个地方等你——每天——这里是最巧最幸运的。”

　　梁梦舸停住了，没看欧西林，也没说话，梁梦舸不可能知道，欧西林从那次咖啡厅失约之后，询问了珊子他遇到梁梦舸的地方，然后在这将近二十天的时间里，每天都会从清晨到日暮的在这一带等待，当他再次看到梁梦舸的时候，欧西林觉得世界上有奇迹——这个，他第二次相信，欧西林不是小孩子了，不天真了，失去了相信有奇迹的能力，除了第一次在酒店看到梁梦舸，然后这次再次偶遇。

　　“如果再次遇到你，我应该在哪里等？”

　　梁梦舸愣住了，就这个当儿，茹佳蹦过来，看到欧西林的画架，“妈呀！我的妈呀！老公，你看看，来你看看，别鸡-巴搁那儿咔咔烤了，这么生性呢，来看看我。”

　　大井子嘴里扯着羊肉，走过来，“看——看你，你长的俊啊？”等他看到画架，停止了咀嚼，“我日，真是能得瑟，画的着实不赖呀，她跟我搞对象的时候就这个样儿，浪吧唧儿的，真中啊，啊！大师，你真中啊，我跟你说，就她照那个艺术照，花妈的好几千，也没你画的这个像！”

　　“你会形容不啊，你虎啊，这叫啥来着？叶鼎尧，神韵是不？我爸总说的。”杜欲晓也凑过来，形容了一下，大家也都过来了，纷纷感到惊奇，欧西林画的真好，真的，就是不懂的也能看出来，画里头的人儿不是‘死’的，是活的！

　　杜欲晓扯了扯欧西林，“那啥，你这个收钱不啊？这得值几十万吧，我爸说了，全世界就你画的最好。”

　　欧西林笑了起来，“承蒙伯父厚爱，我就是喜欢画画儿，没那么大的成就，这是一种交流方式。”

　　叶鼎尧轻描淡写的看了看欧西林的画，他了解欧西林的水平，从那次合作就知道，他很灵，画的真是很灵，人也不错，那次合作是叶鼎尧和大师级的人物合作最舒服的一次。但是叶鼎尧没发表意见。

　　杜欲晓突然发了豪情，大声的说：“别在这儿吃了，咱们‘秦颂’吃去，要不显着多不带劲哪，走走！”

　　‘秦颂’是需要拿着金条去吃饭的地方，杜欲晓一般招待他自己觉得不错的人，都去那儿，大家心里也清楚，去那儿的意思，基本上就是说，去几个就被杜欲晓撂倒几个，杜欲晓的酒量和国家陪酒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