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最难的事情》王伶

20、番外

　　番外 葛韵冉小盆友

　　葛韵冉十一岁的时候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因为董旋凯说她很漂亮！
　　董旋凯是一个高高瘦瘦黑黑的男孩子，他今年已经是大一的大哥哥了。可是葛韵冉在七八岁的时候就已经认识彼时高中的少年董旋凯，她早就在心里喜欢他了。
　　葛韵冉在家里，最喜欢的人是外婆，第二是爸爸，她并非很喜欢妈妈。妈妈除了在家务上非常能干，其他时候总是有点呆，而且还自来熟，到处跟人家攀关系，让她觉得好丢脸的。像外婆那么有气质的女人，怎么会有妈妈夏因那样的女儿呢？
　　爸爸非常喜欢妈妈。葛韵冉的同学家里有几对父母是恩爱的，那可不敢说，可是在她家里，爸爸绝对是真正爱妈妈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直觉非常准，直觉告诉她，她爸爸对她妈妈已经爱得超过自己太多太多了。
　　——那么妈妈呢？
　　葛韵冉不知道。

　　葛韵冉在董旋凯带她去公园的时候，高兴得快死掉了（虽然妈妈插了一脚非跟过来）。可是董旋凯居然看到一个穿白衣服的姐姐就丢下她走掉了，她一下子气得快死掉了。
　　跟妈妈要了一些零钱，葛韵冉决定把自己的悲伤溺毙在冰棍里！
　　“老板，三个冰砖。”
　　一个穿铁灰色西装的叔叔听见她说话，笑着从冰柜里顺手给她拿了三只冰砖：“小孩子吃太多冰的会拉肚子的哦。”
　　葛韵冉本来想骂对方多管闲事的，突然一抬头间眼睛蓦然冒爱心，天，帅叔叔！于是葛韵冉立刻放小嗓门（这是外婆教她对男人的勾引秘籍之一，呃，夏外婆，你确定你不是狼外婆吗，居然教一个小女孩这种东东……）：“知道了。”
　　叔叔怔怔地看了她一会。
　　“韵冉……韵冉……”婆妈的妈妈！
　　葛韵冉快被气炸了，只好挥挥手：“妈，我在这里。”
　　夏因飞快地跑了过来，抬眼看了一下她身边的人，就安然把眼神放在葛韵冉身上，可是葛韵冉却说不出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不要乱跑了。我会担心的。”
　　“哦。”葛韵冉在心里翻一个大大的白眼。
　　夏因温柔地笑了笑：“知道了就好。”她站起身，“江淮，很久不见。韵冉，叫江叔叔。”
　　哈哈，他叫江淮！葛韵冉乘机卖弄说：“江叔叔，我知道！你是不是叫‘江淮地区’那个‘江淮’，你的名字很好听哦！我知道六月江淮地区有梅雨。”
　　“嗯，韵冉小朋友很厉害。”江淮生硬地夸奖说。
　　从那一天以后，葛韵冉忽然就觉得，董旋凯也不是很帅嘛！

　　老妈是从哪一天开始不对劲的呢？总之，有时静静哼唱着一首老歌，外婆也非常喜欢的，《将怀抱着你》，当然没有原版好听，有时又盯着电话机，电话一响她第一个抢起来接。
　　老爸的眼神似乎很迟钝，可却偶尔停留在老妈身上，若有所思。
　　葛韵冉觉得爸爸这样的人，就是一把非常钝、卷了边的菜刀，你即使用力把他握在手心，他也舍不得割伤你，可是他心里，就非常难过了。
　　有天老妈鬼鬼祟祟把手机挂了的时候，外婆忽然冷声说：“要走就走，要留就留，我最恶心拿小孩子当借口的人，不干脆，婆妈，何必呢？”
　　老妈好像做错了天大的事情，安安静静的不说话。
　　那天下午江淩姑姑过来看他们，就老是偷看老妈，老妈也有感觉的，葛韵冉刚学了个成语，刚好可以描述老妈的状态：芒刺在背。
　　葛韵冉忽然低低在心里诅咒一声：活该！

　　六一儿童节的时候，都是老爸带她去学校做游戏的。结果老妈今天非要自己带她去，老爸不放心地跟着，半途上要去厕所，老妈鬼鬼祟祟地就走了。
　　葛韵冉真是出离了愤怒，于是想要用冰砖浇熄愤怒的火焰（外婆说女人生气多了容易老），于是跑出去买冰砖来吃。
　　“吱——”刺耳的刹车声，直冲撞过来的车子尖叫起来。
　　两个人和身倒下。
　　良久才听见夏因发出连续不断的尖叫。

　　葛韵冉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冰凉的液体不住低在自己脸上、手背上，可是醒不过来。好像一个冗长的梦境，听见悲哀男声的恳求，和一个豁然开朗的女声说：“我不能跟你走。”
　　“我爱他们。”
　　良久醒了过来，看见已经熬了很多夜的夏因，见到自己醒来几乎惊喜得大叫的夏因。
　　“你饿不饿？累不累？难受不难受？痛不痛？”
　　葛韵冉觉得被一连串的问句砸晕了脑袋，只好委委屈屈地说：“我想吃冰砖。”
　　“不是吧，”听到这个声音葛韵冉脸红了一下下，“韵冉小同学，这样子是不对的。生病的时候不能吃冰砖，我们不是拉过勾勾的吗？”
　　哎呀对不起啦董旋凯，你明明就很帅啊，我怎么一下子变成了墙头草了！不行，我以后要坚定立场，我将来就只能嫁给你的！
　　“爸爸呢？”
　　夏因微微笑：“别担心，你爸爸早就醒了。不过，他的腿断了，很疼的。所以韵冉以后要听话点，要省下自己吃冰砖的钱，给爸爸买冰砖吃好吗？”
　　“哦，好的！”说着葛韵冉偷看了一下董旋凯，他果然用赞许的目光看着自己嘛！

　　夏因缓慢地看着睡着的葛劲冬，良久，轻轻俯下身，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她离开了。
　　葛劲冬很慢地把眼睛睁开。

　　夏因一个人走到走廊的尽头，看着月亮一点一点地亮。
　　她早就度过最难的事情，现在有的那又是什么，也许不过是留念。
　　她轻轻对着空气张开手，将所有的情绪都放空。恨没有，爱留下。
　　一个男人要有多爱一个女人，才会飞身上前，挡在根本就不是他的孩子的身前？是因为很爱很爱你，所以愿意很爱很爱那个小孩子。
　　夏因微微笑起来，眼角有一颗冰凉的泪光。

　　葛韵冉在世界上最喜欢的人，依次是外婆妈妈爸爸，董旋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