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前协议》照野玉兰

9、回忆！

　　陆侑躺着没动，听身边的人翻了个身不一会呼吸归于平稳，想来是睡着了，陆侑轻轻转身面向季念，看不清她的脸，但能很真实的感受到人就在身边。

　　这一夜两人睡的都不错，

　　醒来的时候天才蒙蒙亮，眼睛一睁，发现旁边睡一个人，陆侑差点跳起来又连忙紧急制动。

　　没办法，实在没有同床共枕的经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人就睡的这么近。

　　昨天应该是很累了，季念这会都睡的很沉，陆侑睁着眼睛看她，睡容恬静睫毛卷翘看着很乖巧是最没有防备的模样，没忍住轻轻凑近亲了一下，亲完之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陆侑赶忙起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所作所为。

　　再一看，旁边空了一大块地方，原来是自己挤到人家那边去了，这下更慌了，捂着被子放慢动作起床去外面洗漱。

　　季念起来的时候陆侑已经出去跑步回来了，一身运动T恤套装，从大门进来的时候满是年轻人的朝气蓬勃，隔壁的男老师顶着鸡窝头起床洗漱刚好看到，

　　“季念你弟弟长得真帅，有女朋友没有？”

　　季念顺着他的话看过去，陆侑刚好撩起衣服抖了一下，若隐若现的腹肌看的季念有些别扭，扭头继续洗脸。

　　不知道为什么早上起来总感觉身上有股味道是陆侑的，很沉的木质香水尾调，仔细闻又没有。

　　陆侑进来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就去洗脸，季念才把水倒好擦了把脸陆侑就走到旁边了，运动完身体热度飙升，季念站在他旁边都觉得自己被烤的慌。

　　“今天去哪？”陆侑突然开口。

　　“嗯？”季念还没回神，

　　“我跟你去。”还没等季念作出反应，陆侑就已经做好决定了，进屋又换了长裤长袖出来，刚才还是运动型少年，转眼又换了一种风格。

　　季念有点无语，也没指望他真的帮忙。

　　准备好出门时其他人已经走了，她今天还是去胡小伟家，刚好陆侑来了，今天就让胡小伟在家陪他妹妹，他们两人出去好了。

　　陆侑一点意见也没有，路上季念又给陆侑说了胡小伟是她学生，还特别提了几点注意事项，比如别问大人去哪里了，别嘲笑他家破，别打击他的自尊心。

　　陆侑点头记在心里，顺便默默想到，自己真有那么差劲吗？

　　即便是陆侑再三注意，当胡小伟见到陆侑时，话还是明显少了很多，大多数时候说话连头都不抬，季念说不上来为什么，但是隐约觉得可能是陆侑跟这里的环境太格格不入了，他站在胡小伟家院子里，简直就是凤凰掉进鸡窝里一样。

　　这种感觉不止季念有，胡小伟有，村里其他人都有，路上碰到几个同村的婆婆姨姨，看陆侑的眼神简直是见了跟刚出土的文物一样稀奇。

　　看到陆侑有一点不自在，季念反而觉得稀奇。以前总感觉他年纪小还挺老成，现在看着倒真的很像自己的弟弟。

　　季念眼里全是笑意，陆侑心情也很好。

　　胡小伟家仅有的三块玉米地还有最后一块，陆侑干活一点也不马虎，地比昨天大但是换个人效果完全不同，一上午就弄了个七七八八。

　　胡小伟拉着胡小妹过来送饭的时候季念跟陆侑已经歇在旁边了。饭很简陋，就胡小伟的水平，大概就是把土豆跟白菜放锅里炖了一下，撒了盐就出锅了。陆侑倒是没嫌弃，胡小伟给他递过来他就接着，买几分钟就全下肚了。

　　季念看到饭害怕他因为难吃或者简单就不吃，但看他什么反应都没有心里还是松了口气，胡小伟心里也悄悄松口气，这个大哥哥给他的压力比老师大多了。

　　下午没什么事，季念帮胡小伟编玉米，陆侑给她说了声自己要出去就走了。

　　季念怕他迷路想送送他，结果出了门就看到人家已经坐上同村的三轮车了，看那说话的态度应该是昨天就认识了。

　　真是！

　　季念坐在玉米堆上认真辫玉米，胡小妹捏着手指在旁边看了一会，哒哒哒跑回屋里抱了一块毯子给季念，季念接过来摸摸她的脸蛋，“谢谢妹妹。”

　　“她应该叫你阿姨。”胡小伟飞快的接嘴。

　　季念笑着瞪了他一眼，胡小伟现在已经敢跟她开玩笑了。

　　坐上垫子果然舒服很多，季念满意点头。

　　“娇气。”胡小伟吐槽。

　　“对啊，所以你要好好学习报答我，我以前可没干过这些。”季念顺着他的话。

　　胡小妹一直进进出出，给她哥哥拿毛巾拿水又拿扇子扇，过了会又搬个小凳子出来坐在旁边开始背诗给他听。

　　“诶，你妹妹真可爱，又懂事又乖。”季念很喜欢胡小妹。

　　胡小伟听到笑了一声，“乖有什么用，还不是没人要。”

　　季念不说话了，过了半天停下手上的动作，“你爸爸妈妈呢？”

　　“爸爸死了。”胡小伟没什么感情。

　　“妈妈呢？”季念又问。

　　胡小伟不说话了，手上快速编玉米，就在季念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走了。”

　　“走了？”季念有些茫然。

　　胡小伟声音没什么起伏，“我爸爸死了没两年她就走了。”

　　“我一个人去找我妈了，我妈说我要是跟她走就走，反正她就我一个儿子，我想把妹妹带着，她不愿意，我就没跟她走。”

　　胡小伟麻木的辫着玉米，大脑却不受控制回想到以前。

　　他妈走那天他其实有预感，早上起来给他和妹妹做了好多好吃的，平日里只吃些没什么油水的菜，那天还有肉，吃完还给胡小伟留了几块钱说让他拿着花。

　　而后说自己要去趟镇上没说干什么，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出了门坐上车就走了。

　　胡小伟跑出去站在山头看他妈妈坐车上没回头，突然就感觉距离远了好多。

　　他飞快的跑下山头跑回家里，把妹妹安顿好，说自己很快回来，就把她一个人锁在家里自己往镇上跑，跑了好几公里等上个三轮车把他拉上。

　　镇上人可真多，胡小伟抿抿有些发干的嘴唇在人群穿梭，他也没想到这么大，最后实在找不到他就蹲在大路口看，人群熙攘，灰尘遍地，等他看见他妈的时候她妈正在跟一个男人说着什么，胡小伟飞快跑上前拽住她的衣袖。

　　忘了当时她是什么表情，可能是惊吓多点吧，

　　胡小伟就记得自己当时拽住她要她回家，她妈把他领到旁边的小卖部，让他挑个自己想要的，最后胡乱给妹妹拿了个布娃娃，挺贵，他不想要，他就想他妈把他骂一顿告诉他不要糟蹋钱，然后带着他回家。

　　但是他妈买了，刚才说话的男人开始扯着嗓子喊，催人上车。

　　胡小伟看着他妈蹲下来，还擦了把眼泪，开始给胡小伟抱怨，大抵是自己想走，那个家待不下去了。胡小伟记得自己什么都没听，只是拽着她，让她回家。

　　后来他妈不说话了，看了半天似乎下定什么决心，“你跟妈走，妈把你带你。”

　　“妹妹怎么办？”

　　“她会饿死的。”

　　“不会，嬢嬢还在，妹妹哭她肯定能听到，会给她口饭吃。”

　　胡小伟听完就松手了，面前的女人太陌生了根本不是他妈。

　　“走吧。”

　　胡小伟说完就站起来头也不回走了，小小的背影坚定又可怜，他也不知道他妈有没有心软，或者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又追上来，抱着他哭了起来，还说让自己等她回来。

　　都是骗人的，胡小伟一句没听，连同她给的几块钱都还回去。

　　自己头也不回走了，顺着弯弯的山路越走越偏，再回头，小镇变成缩影被大片扬起的灰尘荫住，他身后的山路空空荡荡早无一人。那天独自坐在山峁上不知道哭了多久，才碰到邻村的大叔叔拉他回家。

　　院子还跟他走之前一样，屋子里面没一点动静，胡小伟开门进去她妹妹就在漆黑的屋子里坐在小凳子上看着门一声不吭掉眼泪。

　　胡小伟把抱了一路的娃娃举在前面挡住眼泪，胡小妹跑过来抱着他一声一声的叫哥哥，娃娃被撇在旁边。

　　“我怎么能不要她？”胡小伟看看旁边妹妹认真写字的模样，开口说到。

　　“校长一开始不要我了，嫌我不交学费还逃课，我就偷溜着去，反正我现在还小。”

　　“你都当赖皮了。”

　　“他也不敢把我怎么样，我念不念书倒没什么，”胡小伟往旁边看了一眼，“我妹妹得念，现在我教她，等我长大了能出去赚钱了，我就带着她离开这里，去外面读书。”胡小伟笑笑。

　　季念看了眼不远处扎着朝天辫的小姑娘低头抽抽鼻子，一只小手递过来一张纸，季念抬头看到胡小妹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送完纸又飞快跑到她哥哥身边，

　　“阿姨哭鼻子。”

　　“嗯，今天开心吗？”

　　“开心！”胡小妹搂着他的脖子，

　　季念看到心里难过到不行，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陆侑扛着大包小包进门的时候就看到季念眼圈红红的，顿时有点不高兴，一个眼刀给到胡小伟身上，是不是这倒霉孩子气的！

　　胡小伟有些拘束站起来，胡小妹也躲到她哥哥身后，偷偷向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