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定菜鸡闯关实录》玉桂酒

4、选秀（4）老同学

　　泪如泉涌，女生缓慢合上了眼。

　　大屏幕上的数字停留在五分零七秒，她倾尽了全力，却只够到了一个零头。

　　观众欢呼乍起，主持人也叹息出声，“二号选手最高记录，五分零七秒，距离我们的规定时间还是远远不够啊。”

　　“很遗憾，挑战失败。”

　　“败”字落下，只见女生双手颤抖着抬起呈爪状的双手，她终于能发出声音，于是在惨烈的哭嚎中，她将手插进了眼眶的缝隙，尖叫着挖出了自己的一双眼球。

　　眼睛落地，具有弹性的肌肉在地上蹦着咕噜噜滚到一边，眼珠的一面正好对着后面三人，后面拖着被扯出的长长的视神经，好似个形状畸形的蝌蚪。

　　尖利的惨叫不绝于耳，观众们却显然对这自插双目的行为非常满意，一个个愈发兴致高涨，各种欢呼和打call不断，评委也都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台上血漫金山，台下彻夜狂欢，人间炼狱不过如是。

　　台面开合，二号还没反应过来就掉进黑暗中，虽然她现在还没有真正死去，结局却也可想而知。

　　随着观众逐渐沉寂，王远志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缓慢转过头看了一眼戚岚尉和唐展，双眼蓄满泪水。

　　主持人：“三号选手，请进入比赛区域。”

　　王远志站起，两场残酷的死亡已经完全磨灭了他的心智，他本就不是多有勇气的人，此刻早已头脑麻木，神色中透着死到临头的灰败。

　　戚岚尉看着他颤抖的背影，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

　　选手们如丧考妣，而两场杀戮后现场氛围却已然被推向了最高点，主持人的语气也愈发欢快，“我们的三号选手真的非常配合哦，三号选手，请先做个自我介绍。”

　　从来没有过的环节让王远志怔愣，然而面对着台上台下几百双眼睛，一瞬间他的大脑居然一片空白。

　　想来也是，电视节目怎么能没有选手们的自我介绍，不过是第一个在进入时就所谓犯了规，第二个又彻底犯忌，这才到现在才进入正常环节。

　　王远志嘴唇蠕动着，半天终于哆哆嗦嗦地凑在话筒前，声音半数淹没在喉间，“我……我叫王远志……”

　　说完便说不出别的，他太过紧张，连主持人对他不住示意继续的手势都没有注意到，只一味视线乱飘。

　　主持人尴尬地呵呵两声，“看来我们的三号选手很紧张，那么就话不多说，让我们开始吧——”

　　“王先生，请问，有一座山里有七口井，下方暗道井相连，可是为什么这七口井只有其中三个是有水的呢？”

　　“您有一分钟回答问题。”

　　屏幕上猩红的数字再次开始滚动，不过这次是倒数计时，秒表飞快地滚动着，王远志额头滚下一滴豆大的汗珠。

　　七口井，为什么只有三口有水，是啊，为什么？

　　没有任何上下文提示，答案能是什么？

　　答案是什么？

　　数字走过45，44，43，42……

　　主持人：“三号选手，你还有三十秒左右的时间。”

　　戚岚尉掌心冒汗，此刻大脑正在飞速运转。七口井，一座山，为什么是一个山头七口井？

　　为什么七口井相连？为什么只有三口有水？

　　他强迫自己闭上眼，好好想一想，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

　　问题总有答案，不会是死局，一座山，七口井，三个有水……

　　七口，同一个地方，七口……

　　戚岚尉猛地睁开眼，他知道了，是头！

　　与此同时，屏幕上数字归零。

　　“王——”

　　“很遗憾王先生，挑战失败。”

　　与他脱口而出的一个字同时响起的，是主持人温润的嗓音，明明带着笑意，却做出一副虚伪的可惜表情。

　　王远志回过头，与戚岚尉对视。

　　下一秒一块钢板从天而降，巨响之下是瞬间将人生生砸成的肉泥。液体四溅，戚岚尉条件反射闭上眼，只感觉到几滴温热落在额角。

　　群情激奋的欢呼中，戚岚尉眼睫颤抖，缓慢伸手抹了一把额头，指腹通红，散发着淡淡的猩甜味道。

　　“今晚五进二的第一组胜者就此产生，他们是四号选手和五号选手！让我们恭喜这两位幸运儿！”

　　掌声雷动唤回戚岚尉的注意，面前一切都充满着欢庆，他仿佛误入异世的爱丽丝，来到的却不是仙境，而是地狱。

　　主持人跨过地上的肉团，笑容满面地将两张卡片递给二人，“恭喜二位，这是下一场比赛的入场券，明晚同一时间，期待你们更精彩的演出。”

　　戚岚尉接过卡片，恍惚间他扫过眼前众人，最后落在评委席边的阴影里，何颖一边鼓掌一边对他微笑。

　　是幸运……吗？

　　顺着主持人的指引从另一边退场，演播厅门外站着另一个工作人员，他示意二人前往晋级休息室，等待全部比赛结果。

　　合拢的演播厅大门上贴着今日规则，禁止左脚先入。

　　戚岚尉恍然回想起不久前进入后台时，向外敞开的门上似乎也贴着什么，只是门开得几乎靠墙，他们都没有留意。

　　前往休息室的路上，墙面挂的却不是海报，而是各种被精致裱装的儿童画，与电视台整体干练的氛围形成一种奇异的割裂感。

　　晋级休息室与上一个不同，八张单人沙发一字排开，靠边长桌上放着各种小零食，，领他们进门的工作人员打开正对面装饰墙上挂着的一面大电视，方便选手们观看赛事转播。

　　演播厅内正在进行观众随机采访，后方隐约可见有人正在清理舞台，戚岚尉在最边缘的沙发坐下，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在腿软。

　　死里逃生，他盯着地面无意识出神。

　　另一边的唐展亦是崩溃地抱着头，忽又被吵到似的哼哧哼哧满屋找遥控器，关了电视后并没有回座位，而是把自己缩进了房间最远处的角落。须臾，极轻的抽泣于死寂中响起。

　　不知过了多久，陆续的脚步由远及近，休息室大门再次被推开，刚才的工作人员把着门示意外面的人走进。

　　又是两个，同样的步履蹒跚，同样的惊魂未定。

　　他们一进门就瘫坐到了地上，其中一个缓过神后便怒从胆边生，一脚重重踹在墙上，又将桌上的东西统统扫下地面，他疯了似的踩着这些零食，脏话一句接着一句，用极端的方法宣泄着恐惧。

　　声响唤回戚岚尉的神智，他望向声源处，只见那男人半身浴血，一道鲜明的血线从左脸经过脖颈蔓延至肩膀。戚岚尉怔怔地看着，而后挪开目光，缓慢看了看自己一双手，指间一片通红。

　　抬头去看身后的镜子，他才发现自己与那男人几乎同样狼狈，黑色的衣服不显色，但脸上和暴露在外的脖颈却落满了斑驳的红。

　　他撑着扶手起身，幽幽向外走去。

　　掬着水把身上的血洗净，戚岚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缕缕半长的发贴在颊边，一双眼因水的刺激发红，唇色惨淡，脸也白得渗人，着实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不过好歹还活着，而救他来到这里的人却已经死无全尸。

　　眼前浮现出王远志的最后一眼，那是混杂着恳求的希冀，而后那样一个活生生的人，顷刻间被砸成了一滩，“东西”。

　　模糊的血肉中，布料虬结处，其下甚至还能看到因神经没有立刻死去而引起的抽动，仿佛是那个男人最后的挣扎和求救。

　　口腔分泌出大量酸水，戚岚尉再也控制不住胃部翻涌。

　　“呕——”

　　他已经很久没有进食，自然除了水什么都吐不出。伏在洗手池前好一阵，好不容易等到身体缓和，他漱了漱口，余光瞥到镜面，猛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身后竟然出现了一个人！

　　那个瞬间戚岚尉浑身寒毛炸开，条件反射抄起台面上的小装饰花瓶就冲着脑袋而去，谁知那罪魁祸首也吓得不轻，连连哀叫着后退。

　　“唉唉唉别砸别砸，是我！”

　　你哪位，戚岚尉确定自己在这儿不认识什么人，唯一的熟人刚才也死透了，他向前一步，这个人接近自己还一声不吭，如果不是居心叵测大可不必这么偷偷摸摸。

　　眼看他一击不成作势就要补刀，那人一边躲一边叫唤，“戚岚尉！我是盛安啊，你不记得我了？！”

　　戚岚尉惊疑不定地打量这个叫出了自己名字的人，看上去是跟自己差不多的年纪，留着一头棕色的卷发，刘海三七分，稍露额头。

　　盛安，名字倒的确有些耳熟……

　　“你真不记得我了？”看着他蹙眉思索，盛安心里咯噔一下，不可置信地瞪着眼，表情灵动得与戚岚尉的面瘫脸完全是两个极端。

　　“我是你初中同学啊！”

　　在盛安仿佛看一个始乱终弃渣男的目光中，戚岚尉回忆了足有一分钟，才终于勉强从远古记忆的角落里翻出了些相关的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