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蜜橘香气》孤山碾玉

4、过度解释

　　实事求是地说，陈竹这身也不难看，细长上挑的眼线，让她看起来多了一副魅惑的调调。脖子上还系了一根黑色玫瑰花的choker，怎么看，都有那么一丢丢少女的可爱。蒋乔舒如是想。

　　只是，那可爱的暗黑少女可不这么认为。陈竹小步跑着，追上蒋乔舒：“不是，不是，姐姐我不这样的！我不是小流氓啊！你千万别误会啊！”

　　“没有误会啊。”蒋乔舒停下脚步，等她跟上自己，才又走了起来。

　　陈竹没敢和她并排走，她怕自己这副鬼样子被姐姐记在心里，她才不要。就亦步亦趋跟在蒋乔舒身后，边走边解释着：“我弟弟特别怂，总挨欺负。我……我就是帮他出出气。不然老是来烦我。现在这些小男孩吧，一个个别看挺幼稚的，但是又……特别油腻，搞得都是社会上那一套。我……”

　　“小竹做的没错呀，我也觉得，你这样教育弟弟，是对的。”

　　“啊……姐姐，”陈竹以为自己昨日在姐姐心中的美好形象已经尽数毁了，没想到又被夸奖了？“姐姐会不会……”她想问，那姐姐会不会因为看到这样的我，就不喜欢我了，可话到嘴边，又觉得若是这样说，哪里怪怪的。

　　“不会啊，”蒋乔舒完全读懂了她此刻的心情，嘴角笑了笑，“我觉得小竹的性格很好，我很喜欢。”

　　“真……真的么？”陈竹清楚地知道，姐姐说的喜欢是欣赏，一种对于陌生人的客套和事不关己的喜欢，全然不是她心里的那种“喜欢”。可这话还是让她喜出望外，生出了些她不该有的念想。

　　“自然是真的了。”两人边往静慧客栈走，边聊着天。蒋乔舒问：“早饭吃了么？”

　　“吃了。姐姐呢？”陈竹问。

　　“谢谢你让张妈做的小米粥，我喝了两碗呢。现在胃里都是暖呼呼的，很舒服。”

　　陈竹一边走一边卸着身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她甚至都不敢和蒋乔舒对视，一直慢半拍地落后她小半步。

　　手上铆钉的戒指，被陈竹偷偷摘了，放到口袋里。那根木棍子早就扔到了垃圾桶。她还一边走，一边使劲儿往下拽着露腰的小上衣。

　　这些衣服，从前她买的时候，觉得年轻人、女孩子，只要喜欢，穿什么都可以。可不知为什么，在蒋乔舒面前，她头一遭换了想法，她想穿得像个乖乖女，想让姐姐心目中的她，看起来是个“好女孩”。虽然这个想法，她从来都不认同，可这一刻，她恨不得能有人冒出来，在她脑门上贴个小红花，只要能展现她的好，给姐姐看到就行。这行为，毫无意义，可在此刻的她心里太需要了。

　　静慧客栈的门厅里，慧姐看见两人一起回来，说：“小竹，你张叔补觉呢，今天蒋小姐要用车，你陪她去吧。”

　　“哦，哦。”陈竹一边扯着脖子上系着的choker，一边说，“我换个衣服啊。”她恨不得马上就把这副充满攻击力的样子减弱一点，最好姐姐千万别记住她这副尊容，她快步走到了蒋乔舒前面。

　　蒋乔舒也跟着她，往住的地方走，“一起，我也去换个衣服。”

　　本来这choker很脆弱，质量非常不好，平时一扯就掉的，怎么这回要快点解开，反倒更扯不开呢。陈竹有点急了，扯了两回。

　　忽觉手上一暖，蒋乔舒拍了她的手，示意她松手，“我帮你。”

　　两人住的院子挨着，那柴扉小门是装饰性的，才过腰的高度。蒋乔舒就站在门口，于陈竹脖后，抬手解着那个choker后面的虾米扣。她看见那雪白的脖子上，都被勒出了红痕，食指摸了摸，“这里，疼不疼？”

　　原本冰凉的脖子，被一股极温热的触感所贴，陈竹感觉身上好似过了电流，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身子不由得一颤。她无比清醒，这样的颤是身体极诚实的反应。心里有些羞了，她赶紧装模作样地“嘶”了一声，“是……有点疼，怎么了？”

　　蒋乔舒歪着头，离陈竹的脖子极近，她的气息就萦绕在陈竹耳边，索性就吹了吹，说：“你太用劲儿了，扯到了脖子上的肉，有点肿了。”

　　“姐……姐，”陈竹有点受不住那样的吹气，咳嗽两声，将口水咽了咽。心道姐姐真是没拿她当外人，这还当她是小孩子么？伤口还要吹吹？

　　又说：“还没开么？不然我去拿剪刀，剪一下就好了。”她真的受不住这样的撩拨，关键那摸摸又吹吹的人全然不自知自己的“撩”。她需要一把剪刀，把那勒着狗脖子的东西剪断，只求给她个痛快。

　　“好了。”蒋乔舒摘下那choker，递到陈竹手里。目光又落在陈竹锁骨上方，原来那里竟纹着一朵黑玫瑰，方才没细看，这回摘了choker非常明显。

　　昨晚上小竹穿着吊带裙，脖子上有这纹身么？她尝试着回想，可确实没什么印象。

　　陈竹随着她目光落处，瞧见了身上的黑玫瑰纹身。她才想起来，自己从头到脚搞了好几处呢，忙揉搓了几下，“假的，这个是贴纸来的。”

　　蒋乔舒嘴角一弯，“挺好看的。”

　　“就……我去吓唬小孩子，整这样比较震慑人心嘛。”陈竹莫名地心虚，赶紧从包里摸出一张单独包装的湿纸巾，都来不及回自己的房间，使劲用湿纸巾揉搓着。

　　“你轻一点。”蒋乔舒看她一副要哭了的样子，以为是她用力过猛，搓疼了自己，就提醒着：“我听慧姐说，你住在我隔壁。你回房间慢慢弄吧，是不是用温水会比较容易卸掉？”

　　“哦，是，姐姐说的对。”陈竹指了指隔壁的房间，“那等会儿见？”

　　蒋乔舒抬起左手，拨开风衣袖口，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那九点零五分的时候，咱们客栈的大堂见。”她转身推开了柴扉，进了自己的小院落。

　　目送着蒋乔舒入院、进屋又关了门后，陈竹的手还机械地拿着湿纸巾擦着纹身贴纸，目光却落在蒋乔舒刚才手腕停着的地方。那里如今只有空气，可看得她如痴如醉。陈竹小声喃喃自语：“手腕……都那么好看……”

　　她眼睛下移，又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腕，用右手捏了捏，总觉得自己的肉和骨头长得有些奇怪，怎么姐姐的手腕子就能生得那么好看呢？

　　“早啊！小美女！”蒋乔舒的小院是一排当中的第二个，最靠边的一间位置最好，房间能看见不远处的蜜橘林，是以慧姐留给了自己的女儿，并不当做客房放出去。而靠着蒋乔舒的小院另一侧，第三个院落，住的人是林傲斯。他才起床，揉着不大舒服的肚子，正跟陈竹打招呼。

　　本沉浸在姐姐美丽的手腕记忆中的陈竹，被林傲斯这声吼吓得美梦破碎。她一脸木然地向林傲斯，又移走了她陌生的眼神。

　　“我操！”林傲斯低声叹了一句，他倒不是骂人，是真的感叹。他记得清楚昨晚上陈竹瞪他的样子，想着早上故意撩她一下，定会遭个白眼什么的。

　　他好久没遇到这么野味儿的姑娘了，就长得跟个小白兔似的，一张嘴，就是头猛兽，能咬得人渣滓都不剩。虽然劲儿劲儿的吧，但是特有意思。
　　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对于陈竹会翻白眼、瞪他的预判，是错的。

　　而陈竹最狠的地方在于，她一脸茫然看向林傲斯，再视他于无物。这对于向来自傲的林傲斯而言，可比瞪他一眼还伤人得多。

　　林傲斯有些哭笑不得，冲着陈竹的背影喊道：“嘿！陈竹！你没看见我么？”

　　陈竹回头看了他一眼，她眉眼上挑，什么话都没说，但是却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写在了脑门上。

　　林傲斯看出她的潜台词，颇有些得意，“我就知道你肯定瞪我。没事，没事，我这不就和您老人家打个招呼么？”

　　陈竹一声没吭，转身就进了屋。

　　九点整的时候，陈竹已经穿戴整齐站在客栈大堂等蒋乔舒。蒋乔舒早上出门明明穿得比较随意，圆领衫配风衣。可再出来的时候，她穿了西服、衬衫、西裤加高跟鞋，如个要去开会的女总裁。

　　而陈竹，及腰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头顶一个白色的贝雷帽，身上穿着米色连衣裙，外面套了个毛茸茸的针织衫。

　　她不由地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哎，为了清洗掉早上那身过于黑暗的“不良少女”风，她特地选了身可爱系的衣服，可如今和姐姐一对比，她发现自己可能有点“矫枉过正”了。

　　手里拿着的竹篮子被陈竹晃了晃，她笑嘻嘻看着蒋乔舒，“姐姐，我拿了好多好吃呢，咱们今天去哪儿玩？”

　　正常到若水古镇还需要包车的人，都是去附近的村落或者景区玩。可蒋乔舒不是。她正犹豫该如何开口时，就见陈竹看着客栈门口的站着人，瞬间黑了脸。陈竹没好气地问：“陈硕，你怎么还没回家？”

　　她的弟弟陈硕，眼睛红红的泪痕还没散去，见陈竹过来，生怕被打一样，一屁股坐在了静慧客栈大门的门槛儿上。他歪着头，不肯搭理陈竹，气鼓鼓地，不说话。

　　“赶紧给我滚！”陈竹骂了一句。

　　慧姐正好从院子里走过来，一看门口是陈硕，满脸热情，如见了自己放学的小孩一样，笑着说：“硕硕来啦，进来坐呀！”

　　陈竹皱了眉头，“妈，你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