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不过是为你写诗 ...
-
“其实你一直不知道。”
“在多年之后,还只是个小女生的妹妹曾问过我,她说,哥,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我没有回答。”
“是因为我在那一刻突然想起了你,想起了你有可能永远不会知道,一见钟情这种东西,在遇见你之前,我从未相信过。”
“不过在遇见你的那一瞬间,我就改主意了。”
“因为那一瞬间,我真的开始相信,相信这世上就有那么一种缘分,叫一眼万年……”
“啪!”一本书突然从门口直直飞了进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对着面前一本台词念得摇头晃脑极度沉醉的女孩头上,连着一声冷哼:“三钉子,你酸够了没有?”
说话声音还不过是少年声线,稍带点沙哑,天生就比别人略低的嗓音此刻加了不自觉的慵懒,于是整个就成了低柔冷冽。好听是好听,可不知怎么总会让人心生淡淡警觉寒意——直觉这说话的人不好对付,如是而已。
于是丁月华只是微微眯了眯眼:“哟,五哥。”她说,“我这不排咱院那话剧呢么,再两个星期就彩排了你也不是不知道。还有,”她似乎无意样地扫过地上那形容凄惨的本子,“这书我可是好不容易从展昭那儿借的,就算不喜欢也不能就这么扔吧?”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白玉堂闻言微微挑高了眉,似笑非笑,“你五哥原本也不知道原来排话剧还需要反串的,所以在门口一听这台词吓了一跳没注意就把书扔出去了。对了,”他稍稍拖长了声音,“那书是展昭的我还真没注意——要不然我还扔什么——我怎么就看见那封面上写着你的名字呢?而且,”他低头似乎作深思状,“我想想,展昭是有这么本书,不过现在好像是在我这儿……要不要我拿给你看看?”
“没毛鼠!”丁月华原本淡然的脸色在听到这句话后突地一变,站起来冲那全没正形微带调笑的人就是一喊,语气里似乎有点委屈意味,“看我这些日子忙校庆忙的要累死了你还这么说,你根本就是来气我的……”
“五哥没这意思。”白玉堂听这话正色,看那女孩子赌气撅嘴,一如多年来他最熟悉的样子,心就不自觉的柔软了下。
——丫头,……
“我知道你们忙,一边校庆一边班级活动,不累就怪了。”他一说及此,声音突然出人意外地提高了两度,“不过为什么不向我们借人?学生会文娱部一共几个人你们自己知道,活动是大家的事,非要把所有任务都放自己身上才高兴么?”
“你问展昭去。”丁月华气鼓鼓坐下不看他,“他现在百分之二百还在学院呢,整个一工作狂,要不是因为今儿周六我还连家都回不来,”这么说时无意扫了眼手中的台词立马一脸抑郁,“还要花时间背这个,这些话都不知道谁想的……”
白玉堂眸子颜色蓦地一深,在听到那句“他还在学院”之后。
“好。”唇边微微化开低柔笑意,“我就去问问,问明白了还能让你们都轻松点。还有,”他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加上一句,“你最好还是去背你自己的台词,男主角那些话我也听他背过,怎么听你说出来就这么别扭……”
话音未落人已出了门,所以全没看见丁月华在他身后听到这话后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表情。
男主角是展昭。
这点谁不知道?
不过就是觉得他最合适,还要说的这么复杂……
五哥,你什么时候也开始这么不爽利了?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白玉堂到学校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
走林荫路,过桥,穿两栋楼中间小道,尽头可看见大片草坪——眼前蓦然开朗——自己最熟悉的教学楼,就在草坪对面。
他突地停下了脚步。
这不过是四月底,然毕竟身处南方,在北方习惯的鲜明时令在这里总是被无意识的模糊——百年香樟苍翠繁茂浓绿一如盛夏;桃花盛放极艳,不是绯色而是水粉色,像最早的杏花,云蒸霞蔚也似开出一校园的灿烂;还有颜色依然明朗的茶花,虽已过了最好的时令却仍以怒放的姿态现在世人面前……然,他为何会觉得这一切俗世风景都在那个人身后黯淡了呢?
那个人。
猫……
展昭正捧了本大学英语六级的单词册子在背,不时闭眼默诵,眉间不温不火,不仔细看一点看不出疲惫,阿迪达斯书包被他闲闲放在身后石凳上,旁边还立了瓶水——整个跟春游似的。
白玉堂远远看他,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那个初见的下午,他也是这样拿着本法理学安静倚墙默看,眉目间神色自若,完全不在意身边人群已经快闹得翻了天的清冷样子。
一如旧年。
那是法理学第一次上课,大课,来了多少人可想而知。老师晚到了十分钟学生们又没有钥匙只能在门外等着,无聊之余就是聊天。虽说经过一次开学军训彼此都混了个脸熟,但要真把这大一年级百八十个人都认清了还真是没那么容易,正好趁这个机会多熟悉几个日后借笔记抄作业也宽泛点——当然那时候还没人有这想法——所以白玉堂到的时候远远地就听见走廊里沸反盈天乱成一片,完全不是想象中的安静样子。
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然后他就看见了低着头的展昭。
宝蓝色的衬衫色调并不明亮,在色泽鲜明的人群里算不得显眼,只有手腕上一段摇摇晃晃的红绳异常惹人注目,绳子末端是个玉白事物,隐约可见是动物形象。
——那是展昭阿婆留给他的玉猫儿,白玉堂后来才知道。
可他现在不知道,因此在看到那红绳和那法学书后第一反应就是这人肯定是一古板书呆子,这么乱也能看的进去书还戴着这种祈福保平安的东西,真是……
似是感觉到有人看他,展昭微带诧异地从书里抬起头来,极清透的猫儿眼里略有一点疑惑地抬头望向对面比自己要高的人,只能见少年白衣眉目华美,四目相对时两人却都意外地怔了怔。
是他啊。
白玉堂自然认出了这个人,那个在第一次班会上语气清淡地自我介绍来自江苏常州的男生,他说他叫展昭。展昭则不觉眯了下眼睛,那个深得辅导员看好的白玉堂是吧?还真是符合他名字,这么喜欢白色……
末了还是白玉堂先回过神来:“该上课了吧,怎么不进去?”
下意识的班长口吻。
展昭未及说话就听得那边有人喊:“钥匙来了!”然后人群立马蜂拥到门口,连带着把展昭也给挤得差点没站稳。他稍带歉意地望了眼白玉堂,之后颇有点义无反顾意味地跟着大批同学们挤向那可怜的窄小门口,只剩下白衣少年一个犹自站在原地,却好像有一丝发愣。
这人眼睛会说话啊。
真是好看……
他不知怎么就觉得好像有了点莫名的雀跃,突然地。
而下一次算是正经的相遇,就是在两个月之后了。
九月末学校和学院都展开了招新活动,白玉堂被院团委外联部当宝贝似的抢了去,而展昭进了学生会,却是宣传部。
所以白玉堂在十月末校运动会的看台上看到展昭和着学生会秘书处的一帮子人写演播稿的时候真的是愣了一下子的。
两个月里只是在上课或回宿舍的时候才能见到这人,每每都是点头而过,看他清俊眉目看见自己的时候微微含了笑意,一如其名,不管第几次心里都会不经意地暖了下。
现在依然。
他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不着意地站在了那人身侧,正挡住了十月里正午虽不毒辣却依然炎热的阳光:“宣传部不是专门管早晚后勤的么,你怎么还在这儿?”
口气极流利,竟是连他自己都想不到的熟稔。展昭闻言抬头,看见是他似乎又有了点疑惑,却很快了然的样子:“我本来都要走的,结果学姐来借人,她说秘书处写稿子人手不够我就来了——你是来找月华的吧?她早就回去了。”
海商法系白玉堂和经济法系丁月华是青梅竹马,这点在院里早就不成其为秘密了——还颇有人开他俩玩笑——只是被展昭用这么肯定的口气说出来却没来由地就让白玉堂一滞。
我不是。他一脸忿忿,谁来找她,我不过就是闲的没事才来运动会看看,结果还看见你在这儿……
不过这自然只是想想,他什么都没说就熟门熟路在展昭身边坐了下来,手自然伸了过去:“给我支笔,你们要什么稿子?”
完全是想不到的举动……他转着笔无声对着自己面前的空白稿纸无奈地笑,居然就那么想帮这么一个只说过两句话的人,自己估计是真要疯了。
两天运动会下来以法学院发表的稿子量多质优,还得了学校表扬。白玉堂在听到全校广播的时候回头望向站在比自己高两级台阶上的展昭,他也正向自己看来,微笑着作了个口型:“谢谢。”
为你写诗,为你静止。
为你做不可能的事。
为你弹奏所有情歌的句子。
我忘了说,最美的是你的名字。
那是后来,白玉堂再听到这首歌的时候,他想:原来所谓爱情,不过就是那么简单明白的事。
可如果,爱情的过程也能那么简单,就好了。
爱情的未来也能那么明白,就好了。
展昭,也许你不知道,我曾那么虔诚地希望过,希望这人生一切能只如初见。
如果能这样,就太好了。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