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的终点》蒲时栎

4、署名

　　军训当天，方芋起的很早。
　　早上她经常吃不下什么饭，最后只吃了块面包，喝了袋纯牛奶。
　　她路过allergy奶茶店，瞧了眼，诧异的发现居然开着。
　　大清早，奶茶店会开？

　　方芋摸了摸后脑勺，很是不解。
　　或许，是这家奶茶店的不同之处？可是大早上谁会喝奶茶啊。
　　方芋沉默几秒，走进店里，过了几分钟走出店里，她手里多了一杯芒果奶茶。是昨天要请蒲辰的，可惜他没有喝到。

　　方芋还以为教室会空无一人。刚进教室她看到那个少年的身影在黑板上书写。和背后窗户透进来的光相结合，他的棱角更加分明。本来十分有少年感的五官，此刻只能用欲字来形容。

　　他身上带着光。

　　蒲辰见方芋来了，在黑板上书写的手顿了顿。那只手骨节分明，白皙，指尖红红的。还蹭了点粉笔灰。
　　他偏头看着方芋，朝她挑挑眉。
　　方芋向他走进，把奶茶举在蒲辰眼前。
　　少女嘴角有一抹笑意，一双桃花眼笑得像月牙，此时正期待的看着他。

　　蒲辰看着她发怔，有了反应。
　　方芋看他没有反应，伸手在他眼前摆了摆：“蒲辰同学？”
　　他扬扬眉：“给我的？”
　　“嗯。”

　　蒲辰没有片刻犹豫，拿起奶茶，就闷了一大口。
　　是冰的，有冰块，格外解热。
　　方芋看到也有片刻的开心，这么热的盛夏，还是得喝冰的。

　　他拿着奶茶摇了摇，对她说：“谢谢，下次我请你。”
　　方芋微微颔首。

　　蒲辰就拿着奶茶走掉了。

　　那是那天他们唯一的对话，在军训时方芋都没有见到蒲辰，为期三天的军训，她一天都没见到蒲辰。

　　几天后，开始正常的课程安排。没有一天睡的饱，高中生或许就是这样，每天激励自己一句：熬过去就好了。
　　方芋蒲辰申请转到五班后，方芋和蒲辰的交流开始频繁。他也慢慢地融入方芋的生活。
　　每天形影不离，他们两个的绯闻传遍了学校。几乎都是说方芋怎么这么好命，还有的人说方芋婊子。
　　学校论坛都炸了，两个人的关系也随之变得奇怪。

　　天气开始变冷，秋后寒冷正是许多植物枯萎的时候。
　　临近期末考，也快要跨年。
　　期末考的前几天，蒲辰没有来，刚开始方芋没有在意。
　　他没来上课一天接一天，她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蒲辰上课总会请一两天假，方芋也没有过问，毕竟是私事。

　　今天，方芋旁边的位置依旧空无一人。桌箱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灰，空落落的。
　　向舒桐经常来找她抱怨路释安，说他高冷，太会装。最近倒是没有，往后一看，和刚开始相比，气氛略显和谐。

　　班主任今天请假了，进来的是他们的历史老师。
　　历史老师是个中年男人，学识广泛。

　　“咳咳，我们已经相处快一学期了。”他拿起左手边的茶杯，战术性喝了一口。
　　“也即将迎来期末考，所以元旦放假大家别玩的太欢。”
　　一说就一发不可收拾。
　　“在适当的休息中也要抓紧功课......”
　　事实证明，上了年纪的人就是爱唠叨。全校上过他课的学生都说他比自己的长辈还唠叨，历史老师姓张，背后都叫他张话多。

　　班级的同学耳朵唯一进入的只有他的一句话：“从明日12月30日，放假放到1月2日，1月3日恢复正常课程。”
　　这一学期的交道也不是交的，已经完全免疫了他的废话。
　　难得的假期，三天。

　　方芋的家离学校很近，走过红绿灯，左转穿过巷子就是。
　　“妈，我回来了。”她把书包放在沙发上。
　　“阿遇回来了啊，饿不饿？”

　　方母叫陈玲，是个舞蹈家。不过，在一次国际巡演中，拉伤了韧带。当时方芋才三岁，什么都不懂。
　　陈玲在病床上拿着她自己在舞台上的照片，她抚摸着舞台，眼泪悄然落下。方芋就觉得妈妈哭了很心疼。
　　“妈妈你为什么要哭啊？”方芋伸手，用纸巾擦去了陈玲的泪水。
　　“妈妈没事，就是想家了。”三岁的方芋单纯地以为方母是真的想家了。长大之后，她才明白她的妈妈永远上不了她所热爱的舞台了。不能跳舞，舞蹈协会给她的钱，和她从事以来的存款，足够过一辈子了。

　　方芋回了她一句：“妈妈我不饿。”
　　但是，她的妈妈一直耿耿于怀。

　　方芋：“我们放三天假，明天我还是老样子。”
　　她和方母的老样子是指一放假方芋就要去海边看日出，这是她的一个习惯。清晨的海边，没有人是很好发泄情绪的地点。每一次都会带着画架去，画完一幅画，休息下，她就回来了。平时上课她都起不了这么早，或许，这就是爱的东西的力量。

　　“叮铃铃。”是方芋的电话铃声，拿起手机一看，是向舒桐。
　　电话那边的人先出声：“阿遇，明天出来吗？”
　　方芋像是思考了下，明天早上去海边写生，晚上跟朋友跨年，很棒的想法、
　　她唯二的爱好——美术。
　　半晌，“明天晚上吧，出来一起跨年。”方芋说，“早上你知道的，我要去写生。”

　　向舒桐也没多说，方芋这个人她了解。她不怎么会拒绝别人，真的有事会委婉拒绝，方芋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方芋拒绝向舒桐只有为数不多的三次，这三次都是因为她的爱好。她知道她是为美术而生的。

　　“抱歉，小桐。上午你要是想去逛，委屈你去找那只狗了。”方芋略带好笑地说出这句话。
　　她们两个人内心都知道，那只狗是谁。
　　一阵少女的笑声打破了气氛。
　　向舒桐和方芋聊的不久，就切断了电话。

　　方芋刚洗完澡，头发拧了拧，穿着吊带白裙。头发披在锁骨处，她很瘦，发尾还在滴水。她是八字刘海，头发没有染过，发质很好。在昏暗的暖光灯下，早上笑的像月牙的一双桃花眼，此刻显得格外妩媚。

　　她望着窗外，今天的星星各位明亮，有一颗像是看着她的。方芋眼睛闪烁，她从小的梦想就是把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事物，画成画封存，永不腐朽。
　　她点开微博刷到一个热门话题。春天，万物新生的季节，你最喜欢什么植物。人们就是顺着一个话题，就可以聊很久。玫瑰成为热门，玫瑰的爱意至死不渝。

　　方芋一个个往下翻，似乎没有找到自己所想的。看了眼时间，拨动屏幕的手停住了。一夜无梦。

　　凌晨四点，方芋准时醒了过来。窗外月亮的身影还在天空中，今天温度很低，天空中起了一层薄薄的雾。呼出一口气，都会是出现在空气中的热气。她穿着加绒针织裙，白色高领。是她十四岁的生日礼物，是于司南拿来的。小卡片的署名不是手写，是专门去打印的。底面颜色是方芋最喜欢的紫色，署名是5。

　　她没有穿过，一直放在衣柜。其他的衣服都很单薄，那天，是方芋第一次穿上那条白色针织裙。这件衣服没有一点不合身，像是礼物的主人知道方芋会在今天穿上一样。
　　方芋立刻打消了这种想法。

　　她身子小小的，但力气很大。小小的身子大大的力量，她把画架背在背上。速干颜料、画笔和签字笔放进袋子拎着。
　　到了海边，太阳升上天空和海洋的边界相接。水天相接，这个词很美。这个词的画面被方芋净收眼底。
　　她看得入迷，完全不知道旁边有个人。

　　方芋的左耳传入一声低笑。

　　——“方芋学妹，你目中无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