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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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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下的楚城有些冷清,手里还握着半瓶啤酒,腿不听使唤的向前,我看到的路有些歪曲,道旁的建筑有些倾斜,今晚的天空都在旋转。
不是说醉了就可以暂时忘掉烦恼吗?为什么那些事就像电影片段一样,一帧一帧的在我眼前略过,原来都是骗人的,长在心里的痛,早都流便身体,成为了记忆的一部分,怎能说忘就忘。
仰头送酒,“砰”突然感觉身体剧烈震动,一阵疼痛从胸口传来,我的视角在旋转,眼前猛的一黑,一阵香味扑鼻,夜色中,一个女孩正在挣扎着起身,我才意识到原来被撞倒了。
在我起身时,女孩的身边已经多了一个男人,瘦高个,长发,花臂,紧紧地抓着女孩的手腕,脸上却堆满了笑容:“老婆,你跑什么啊,都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跟我回家好不好。”
我瞅了一眼女孩,她的表情惊恐,一直在看着我,我却看不清她的眼神。
瘦高个笑呵呵地说:“对不起啊哥们。”说完拉着女孩要走,女孩突然奋起反抗,拼命想要挣脱瘦高个的手掌,结果是徒劳的。
她大喊起来,声音中带着哭声:“放开我,我不认识你。”
瘦高个依旧耐心地笑着说:“好啦老婆,对不起我跟你道歉,我真知道错了,咱们回家好不好,大街上这样不好看!”
女孩哀求道:“求求你,放了我好不好,我保证你们的事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
路上本就人烟稀少,赶来围观的人也是三三两两,都在小声的相互议论。
瘦高个看来耐心快要耗尽,不再说话,直接生拉硬拽把女孩拖出几米远,女孩的哭声越来越大冲着人群嘶吼:“救救我,他是人贩子,求求你们救救我。”
围观的人冷眼相对,没有人出来说些什么甚至做些什么,但却又在窃窃私语地说着什么,眼看女孩无助的神情越来越远,借着酒劲我抄起酒瓶拔腿便追,大喊:“哎!给我站住!”
瘦高个站定,迟疑一会,转过身嘿嘿一笑说:“哥们这我们夫妻之间的事,就不劳您费心了,我们回家解决。”
我说:“不对,刚才这位女士说你是人贩子,你得证明一下你俩是夫妻。”
旁边的女孩迫切地点头,仍在试图挣脱。
瘦高个说:“我俩吵架时候,她经常这样,弄得别人都误会了,我身边朋友都知道,都习惯了。”
我舌头有些打转说:“看你这德行,你是不是经常家庭暴力啊?”
瘦高个迟疑片刻,笑笑说:“没有没有,怎么会,行了哥们我们得回家了,谢谢你的关心!”
刚要走,我还是喊住了他,这一次转过身时他的脸上已经遍布阴沉,低沉着声音说:“哥们,几个意思?非要管?”
当然得管,我现在除了疼还有什么可怕的,管他是人贩子还是家庭暴力,今晚我就要管一回,给我窝囊的三十年人生添上最硬气的一笔。
我吼着:“你把手松开!”
瘦高个阴沉地一笑,我感觉到肩膀被一只大手用力的按住,扭头看去,两个壮汉正恶狠狠地盯着我。
他的力气很大,我仿佛能听到骨头捏碎的声音。围观的人群也散的干净,才发现我已经被围在他们中间,跑是跑不了了,看来今晚填的不是硬气,是延续了我窝囊的人生。
瘦高个松开女孩,晃晃悠悠地走到我面前,说:“怎么哥们?还管吗?”
我冷汗直冒,后背已经浸透,酒已经醒了九分,摇摇头说:“不管了,误会。”
然后我的脸感受到一股火辣的滋味,嘴角尝到一丝血腥味,看到的是惨白扭曲的灯光,数不清的拳脚,我蜷缩着身体,努力地护着脑袋,这一次真的很疼。
感觉有人在拉扯我的手臂,接着在昏迷前听到一声酒瓶炸裂的声音,我失去了意识。
我做了一个梦,我被罩在一个巨大的玻璃幕墙内,周莹站在幕墙外,我们像隔绝的两个世界,我拼命地拍打玻璃,她却无动于衷,然后我看到一个男人出现,他背对着我,周莹高兴地扑到他怀里,他们抱的很紧,男人说:”以前是我不好,以后我一定好好对你,加倍补偿。“周莹笑着点头。
我痛苦万分,眼角已经泪流不止,疯狂地拍打玻璃墙,耳边突然响起一记声音:”胆小鬼,窝囊废,打架不行就算了,连自己老婆都留不住。“
我猛地四处张望,玻璃幕墙突然变成了无数面镜子,镜子里的我丑态百出,有的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有的伏地痛哭,有的跪在地上抱头大喝。我害怕,想逃离,却又看到瘦高个堵住去路,伸手掐住我的喉咙,我依然挥拳、脚踢都对他无效,然后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窒息感,身体变得轻飘飘,整个人飞了起来,越来越高,当到达至高点时,猛的开始坠落,身体又开始失控,翻滚、变形。
这是怎么了?我还想活下去啊。
当一丝微风轻柔地拂过脸庞,像爱人的手轻触肌肤,融化了所有的疼痛,身下一阵松软,视线里白纱垂落,原来人死了真的能来到天堂,想翻身坐起,一阵剧烈的痛感从头上开始遍布全身。
人都死了还有痛感,到天堂来养病了,我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努力调整视线想看看,天堂到底什么样,正好对上护士的眼神。
我有些迟疑,傻傻地看着护士,不知道该表达什么。护士说:“你终于醒了,睡的时间可够长的。”
我还活着。
只是我努力回忆,却全无印象。
我问:“我怎么来医院了?”
护士说:“有群众看你躺在大街上,满脸是血,就把你送来了。”
听她说完,就感觉脑袋隐隐作痛,稍微一动,还有种眩晕的感觉。
护士刚要离开,转过身说:“对了,民警昨天来过了,看你昏迷不醒就走了,说等你醒了之后要过来给你做笔录。”
我点点头,当回过神来,人已经出了病房。
我努力继续搜寻那晚的片段,却都是拼接不全的记忆。
上午刚醒,下午警察来了,当两名警察站在我面前,我能感受到身体在颤抖,但他们只是询问事情的经过,见我伤痕累累一脸迷茫,一个高个警官说:“当时报警的群众已经指证过当晚情况,我们也知道你是受害者,但是这件事情情节比较恶劣,希望你能好好回忆一下。”
摸着头上的绷带,拾捡着颗粒状的记忆,我努力把它们穿成一条直线,忽然一双明亮的眼睛在我脑中闪过,带着哀求与希望,几个健壮的男人,挥舞着粗壮的胳膊,几张狰狞的面孔在眼前快闪。
我把回忆起来的都跟警察说了,临走前高个警官说这可能不是一起简单的家庭矛盾,如果以后再次遇到那几个人要及时报警。
我没死成,抓过手机,原来我已经昏睡了两天,再看看屏幕上空空荡荡,心里也似乎空了一块,来楚城的前两天在医院里度过,看来这座城市对我也并不友好。
由于病床紧张,医院提前下了“逐客令”,拖着残破的身躯,我决定还是先回酒店休息两日。
躺在床上,我已经大体规划好了行程路线,父母相遇的地方是在离这里100公里的县城,还好附近有大巴车的停靠点,摸了摸头上的伤口,我确定明天是时候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