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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梦游街 ...

  •   赵广乐命好,生来是个公主。

      成化十一年,有一个日子很热闹,对赵广乐来说很不一般。

      那天是科考揭榜后,三甲游街的日子。

      赵广乐听闻今年的状元郎生的风流倜傥,又听说游街的那天热闹非凡,心里生痒,于是乔装出宫混在人群中。

      大场合赵广乐见过不少诸如国宴,但三甲游街,花灯游街之类的她从来也只在宫女下人口中听闻过,她从来没有亲眼目睹过。

      民间热闹的日子,她也只有宫殿的清冷。

      亲眼所见这人山人海的喧嚣,赵广乐觉得浑身不真实。她没来过这种场合,说人挤人简直轻了,几乎快到人踩人的地步了,赵广乐的侍卫婢女被人挤得不知到哪里去了,她一个女子身量又偏小,踮着脚也只能看见一片乌泱泱的人头。

      忽而敲锣声自人群中响起,带起一串呼喊声。

      “来了!快看!人来了!是状元郎!”

      赵广乐寻着声音往前走,没走几步就被人踩了三脚推搡了几下,疼得她眼角泌出泪水来,倒也没哭。

      不能白来一趟。

      她擦了眼角的泪,抬头看去。

      这时,长道上走过一队人马,为首的人着红衣圆领,高坐马上,看他春风得意的模样,应当就是状元郎了。

      的确生的不错。

      忽而赵广乐的眼睛被状元郎身后那抹青色吸引过去。

      那人端坐马上,手里不紧不松地握着缰绳,一脸漠然,又着一身竹青,仿佛此刻的喧嚣与他无关。

      他既然也在游街的队伍中,那想必,不是榜眼,就是探花了,赵广乐想。

      他轻拽缰绳,马儿又慢悠悠走了几步,这马也如人一般,一身的慢条斯理。

      赵广乐有些走不动路了,她呆呆看了一会儿,被人推搡了好几下也没在意,直到她只能看见那人的背影,她才连忙拨开人群朝那背影走去。

      她越走越急,心里就越发慌乱。

      “等一下……”赵广乐下意识想喊,却又怕暴露身份。

      突然人群里有人撞了她肩膀一下,她没站稳差点就要摔倒的时候有人扶住了她,猛然间人潮的喧嚣退去。

      “唔……”她抬眼看,眼前赫然一张熟悉的脸。

      赵广乐开口想说什么。

      然后她突然惊觉自己的喉咙里仿佛堵满棉花,她,她开不了口……

      赵广乐瞪着眼睛,摸向自己脖子,她努力发声,却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眼前人一张俊脸上仿佛用刀刻下了清冷。

      他拽着赵广乐的胳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轻启唇。

      “文康……”

      文康是赵广乐的封号。

      赵广乐急忙伸手去抓他,口中不自觉地吐出两个字。

      “慎微。”

      手被他反抓住,他淡漠开口:“慎微是下官的字,臣同陛下尊卑有别,臣的字,殿下唤不得。”

      “你可以叫我文康,我为何不能唤你的字?!”

      “封号是封号,字是字,到底不同。”

      赵广乐心中无名怒火顿起,她咬牙:“裴松之!”

      “说到底……我与殿下并无干系……”裴松之眼神愈发淡漠下来。

      赵广乐一愣,这时裴松之身后的景物模糊起来,黑色自身后蔓延。他靠近赵广乐,附耳说道:“赵广乐,你作恶太多,不怕死吗?”

      死?

      赵广乐瞳孔一缩。

      “殿下,难道,你不怕死吗?”

      死……

      赵广乐吓出一身冷汗,直坐起来。

      她干咽几下,环顾四周,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熟悉的宫殿,对,是梦,原来只是一场梦……

      原只是,一场梦。

      “殿下,您醒了?可是又梦魇了?”

      赵广乐抬头,来人是莲华,服侍赵广乐多年的婢女。

      赵广乐沉默一会儿才开口:“只是做梦了……”

      “梦了点,陈年旧事罢了……无碍……”

      多少年前的事了,还能做做梦,也不算忘了。

      搬进皇宫以来的这些日子,赵广乐一直辗转难眠,不然就是从梦中惊醒,今天这个,倒也算是个……好梦了……

      赵广乐喃喃自语:“能做梦,也是好的……”

      莲华见她憔悴失魂的样子,哑口无言,心里担忧不已。

      赵广乐从前是个千娇百宠的公主,受尽先帝宠爱,现在,却是个声名狼藉的祸水,人人喊打。她还没死,民间的话本里却为她编排好了千百种死法。

      由此可见,北齐的百姓们有多么盼她死,死地越快越好。

      满朝文武对于赵广乐这个把持朝政的蠢女人,也是这样想的。早点死了他们还可以少费点口舌笔墨,早点盖上棺材板就是天下大吉了。

      而这些,赵广乐都知道。

      都盼她死。

      可她有什么办法,她步步为营,却也步步身不由己。

      北齐皇室姓赵,先帝乾昌帝是个少有的明君,唯独一点让人诟病,就是女人太多后宫太乱,常言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那后宫佳丽三千人,个个不是省油灯。

      乾昌帝人到中年膝下没几个儿子,顶事的更是掐指头才算一个三皇子。可叹三皇子也不过二十有一便折了命,没等乾昌帝自己退位,儿子都死的差不,多了。

      临到传位时,只有一个十三皇子勉强不算弱病残。

      可十三皇子赵长纪年纪尚幼,偏还是个痴傻儿。

      皇帝是个痴傻小儿,而底下的大臣个个都是老狐狸。

      君弱臣强,长此以往,必成祸患。

      为了守住赵家的江山,也为了自己那个傻弟弟,赵广乐只得顶着骂名,违背祖训,替赵长纪压着底下那帮各怀鬼胎的臣子。

      她不是太后却做起了垂帘听政,做起了北齐皇位背后的天子,也是千古头一遭了。

      赵广乐虽是个后宫里出来的公主,但她的生身母亲便是皇后天,又自幼受乾昌帝宠爱,她原本不是个工于心计的人,这些年一步步走来,当年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女早已面目全非。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梦游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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