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游向她的海》别雨后

8、他的过去

　　江鱼就那样躺在水底看着上面那微弱至极的光发呆神游。

　　“为什么不能回到过去，怎么样才可以回去。”江鱼伸手想要出触碰到那一点点微弱的光。

　　回到过去的秘诀是什么，怎么样才能改变她那糟糕的人生。

　　“江鱼，快过来这边。”在江鱼绝望之时脑海里又再一次传来周岁安那充满笑意的声音。

　　江鱼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的，连自己的身体都在跟着水旋转。

　　*

　　“江鱼，快过来，你看这个。”周岁安在人群之中找到了江鱼又把她带到了一个满是气球的地方。

　　就是拿着飞镖戳中气球然后可以换一个玩偶。

　　那是他们村子里一年到头唯一的一次活动，会有人在村子里最大的空地那里摆摊，会有村子里的男生跳地戏。

　　因为江鱼从来不会去，她觉得无趣，最重要的是根本没有人和她一起。

　　“我……”江鱼看着那一整排的气球皱起了眉头。

　　她想说的是她并没有那个闲钱去玩那样的游戏。

　　“老板，我要两把飞镖。”周岁安递给了那个人十块钱之后就把另一半的飞镖递给了江鱼。

　　“试一试呀，要不我给你赢一个玩偶回来，好不好。”周岁安看见江鱼一直都在发呆就轻轻的推了一下她好让她回过神来。

　　“恩。”江鱼看着手中的那一大把飞镖神游道。

　　她知道每年十五的时候就会有很多人到这里来摆摊，所有人都说这很好玩，江鱼现在也这么觉得。

　　江鱼笨拙的扔出一个又一个的飞镖，可是最后砸中的却只有几个。

　　相反倒是周岁安扔得很准，除了一两个没有中之外其他的全中，那个老板让周岁安选一个小玩偶。

　　周岁安选了一个小熊样子的玩偶递到了江鱼的面前：“给你，一个小熊。”

　　江鱼接过了那只小熊，那熊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倒是莫名多了几分喜感。

　　“去看他们跳地戏吧。”说完周岁安又带着江鱼到了那个为了地戏准备的台子，没过多久就上来了许多带着面具穿着蓝色长衫的人。

　　他们围成了一个圈开始了跳舞，为的是祈求来年风调雨顺，生活幸福美满。

　　圈的最里面是那些带着面具的人，江鱼和周岁安站在了最外面随着人也跟着动起来。

　　“我以前从来没有看过，看来还挺有趣的。”周岁安靠在了江鱼的耳边大声道。

　　他怕周围敲锣打鼓的声音太响了，她听不见自己说的话。

　　江鱼没有去回答周岁安的问题，只是看着周围热闹的人群觉得不太真实，是好的不太真实了。

　　自从放假回家之后张佳佳就再也没有来找过江鱼的麻烦，就算是江鱼独自一人去来有些远的地方她们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悄悄跟着江鱼然后又把她给打一顿。

　　死去的江鱼就站在人群之外看着那两个身影。

　　“那个人说的话是假的吧，怎么可能发生那样得事情，现在不是一切都很好吗。”江鱼看着那边热闹的人群小声说道。

　　她跑回来是为了提醒自己，可是看到自己之后却不知道从何开口，她既不知道那事情发生的时间，也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只能看着那个时候的自己暗自叹气。

　　她来得不是时候，没有赶上那时候的自己睡觉的时机，在那里站上一会儿之后江鱼就又被拖回了她的葬礼现场。

　　好像每一次她回来之时只会在她的葬礼现场，哪里都去不了。

　　而这一次她在葬礼上看见了周岁安，他穿了一身黑衣站在了葬礼的最远处遥遥的望着江鱼的棺材所在的地方，眼神里是说不出的悲伤。

　　江鱼觉得他好像变得瘦了不少，整个人也没有了以前的样子，活像一个木偶站在那里。

　　江鱼急忙向着周岁安所在的方向跑去，在她差一点就跑到他的身边的时候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周岁安看不见她，跑过去也没有什么用。

　　她在想，周岁安会为此难过吗，他为什么都不敢上前去看一眼自己。

　　最后江鱼只在周岁安离她十几米远的地方看着他离开。

　　她能回去的时间和次数根本不定，她不清楚时间，不知道她回到的是什么时候。

　　“老神仙，你说我有改变未来的可能吗？”江鱼站在原地看着那个缓缓离去的背影开口道。

　　春风吹来时已经带着隐约的花香了，可是江鱼闻不到。

　　“未来每一分钟都在变化。”脑海里响起那个老人的声音，他没有给出江鱼确切的答案。

　　往回走的时候江鱼又掉进了一个奇怪的地方，那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在江鱼准备说话的时候面前却突然亮起了一个巨大的方形，一整片的蓝色。

　　那蓝色刺得江鱼有些许睁不开眼。

　　——咚——

　　一声巨大的声响之后那块蓝色的巨幕才开始有了变化。

　　那是江鱼初中时的模样，那时候的她留着短发，整个人都是病恹恹的。

　　画面闪烁，江鱼只能看见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

　　那时候她刚来生理期，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在厕所待了很久都不敢出去。

　　最后是一个根本不知道是谁的人递给了她一包卫生巾。

　　那时候江鱼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到底是怎么知道自己在厕所的，可是在巨幕上她看见了那个人的样子。

　　是周岁安，那时候的周岁安没有戴眼镜，他犹犹豫豫的走进厕所最后在那里放下了一包卫生巾之后就跑了。

　　画面切换，江鱼看到的是一些叽叽喳喳的人在讨论着什么。

　　她仔细听才能听见，是班上的那些男生觉得好奇，硬生生的扯下了江鱼的内衣扔在了操场上。

　　江鱼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些事情，只是她不愿意记起，那些画面就算是放在现在也仍然让她觉得难堪。

　　那时候大多数人的讨论都围绕在江鱼身上，没有人去说那些做了错事的男生，就连老师都在责怪江鱼为什么不离他们远一点。

　　一切就都成了江鱼的错，后来那些男生的家长找到了江鱼的家里，他们说江鱼是狐狸精，打扰了他们的孩子学习。

　　陈秀又把江鱼打了一顿，脸上身上全部都是伤，那之后江鱼很久都没有去学校上学。

　　谁会去责怪那几个只是因为好奇心就伤害了一个女生的男生呢，他们没有错，错的只是江鱼。

　　回想起那些事情时江鱼只觉得难过，等到她再一次抬起头看向巨幕的时候就看见周岁安和那些人扭打在一起。

　　双拳难敌四手，最后是周岁安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连走路都费劲。

　　那些都是江鱼所不知道的画面。

　　在那个废弃的屋子里第一次见到周岁安的时候到后面和他越走越近，就算是已经死了她都在害怕。

　　害怕要是有一天周岁安知道了会怎么办，会嫌弃她以前吗，可是转念一想她高中的时候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但事实是周岁安很早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她以前的一切，是他在江鱼看不见的地方用自己的方式在默默的帮助江鱼。

　　那些江鱼觉得难堪的岁月里，周岁安一直都悄悄的陪在江鱼的身边。

　　“老神仙，抓不住未来的我也不想再看见那样不好的过去。”江鱼声音哽咽的看着那块巨幕。

　　她讨厌那样的自己，可是那样的周岁安却很好。

　　“我什么都改变不了，就像你说的，未来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变化，注定死亡的人还是会死的。”

　　“你说得对，有些事情真的就是注定的。”脑海里响起那个老人家的声音。

　　江鱼本来以为告诉了那个以前的自己就可以避免掉车祸，可是她依然回到了她的葬礼，说明车祸并没有避免，她还是死了。

　　虽然她没有看到高考之后发生的一切，但只要葬礼还在就代表她已经死了，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神仙也不能改变吗？”江鱼看着那块巨幕一下子又变回了那刺眼的蓝神色淡然道。

　　人们在达不到自己所愿的时候总是会信神信佛，希望天上的神仙来渡他们一切的苦和难。

　　现在的江鱼不想死，可是偏偏等到死了才明白她不想死。

　　“不能。”

　　最后那一句声音之后整个世界都变得静悄悄的，只有那块巨幕不停地在闪烁闪烁。

　　江鱼又回到了她的葬礼，她那张照得不太好的照片就放在了灵堂，她缓缓走近看着那张黑白照片里的自己。

　　那张照片是什么时候照的她不记得了，但大概是在学校里照的那种证件照，她穿着校服也没有笑，只是冷冰冰的看着镜头。

　　“查了那么久也没个结果，还耽误了好多时间，尸体都要烂了才给我们还回来，身上到处都是缝缝补补的样子，难看死了。”陈秀坐在棺材的不远处磕着瓜子抱怨道。

　　“要我说你家江鱼就是命格不好，不然怎么什么破事都发生在她身上，要不等葬礼过了你找个道士来看看。”张佳佳的妈妈也在旁边扇风点火。

　　“说不定到时候你家就行大运了，也能保你肚子里的这个是个男孩啊。”张佳佳的妈妈眼神往着陈秀的腹部瞟去。

　　陈秀一直标榜她一向不重男轻女，但背地里却一直都想生个男孩，对江鱼也是非打即骂不上心，只要江鱼出现在她的面前她都觉得碍眼。

　　江鱼知道，其实村子里的大部分人都是这样，大家都觉得自己没有重男轻女，可是高中就让那些姑娘辍学的也大有人在。

　　她算是幸运的，在高中的时候陈秀没能怀孕，不然江鱼的命运也会和她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