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游向她的海》别雨后

12、不后悔

　　“江鱼你在这里吗？”

　　突然江鱼就听见了那最为熟悉的声音。

　　“江鱼，你是不是在这里，你别害怕，我过来了。”没有听见什么声音之后周岁安又继续喊道。

　　他发现江鱼没有回家之后就去找了张佳佳，软硬皆施问了很多遍之后她才开口告诉了周岁安江鱼在学校。

　　周岁安把整个学校都找了个遍，从教学楼到综合楼，哪里他都找了，这是最后几个房间，每打开一扇门他都害怕，害怕江鱼不在。

　　躲在角落里的那个江鱼看不见，可是死去的江鱼看见了，周岁安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好像还哭了。

　　“周岁安，我在的。”在江鱼看见周岁安的脚步准备要离开之时轻轻的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她原本以为没有谁会来找她，会发现这有什么不对劲，可是她忘记了忘记还有周岁安。

　　人在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不容易期待什么，就好像待在不见天日的洞穴里，可是有一天洞穴开始松动出现裂缝，待在里面的人看见了她从来就没有看见的东西。

　　“江鱼，你在哪里，快出来，我们回家吧，这里这么冷。”周岁安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看着黑暗里的一片虚无。

　　好像能够通过那片黑暗再一次看见江鱼一样。

　　“对不起，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靠近你，不喜欢别人打扰你的生活，可是我是真的害怕，我害怕你再一次从我的身边离开，我……真的怕极了。”周岁安的声音越说越小，小到江鱼都快听不见。

　　“你要是不喜欢我的东西我以后就都不给你了，但是请你……请你让我待在你的身边吧，等高三毕业，等你上大学了我就离开。”周岁安的语气变成了卑微的祈求。

　　他再也想不到待在江鱼身边更好的办法了，可是他也不想江鱼再发生那样的事情，不想再一次感受绝望和无能为力。

　　江鱼躺在他的怀里慢慢没了气息的样子他都还历历在目。

　　“周岁安。”江鱼慢慢的从那个堆满了桌子的角落里爬了出来。

　　教室里很黑，她看不清周岁安的脸，可是她知道周岁安就站在她的不远处，或许就是正对面。

　　“我……”江鱼停顿了许久说不出话来，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怎么会有一个人这么笨，不管江鱼怎么说重话他都不走。

　　“不是胆小鬼。”江鱼在嘴里小声喃喃。

　　周岁安确实不是胆小鬼，他虽然不高大，看上去甚至还有些瘦弱，可是江鱼受欺负的时候他总是站在江鱼面前。

　　他会害怕江鱼不喜欢他而在背后悄悄的给她去出气，去警告那些人不要再欺负江鱼。

　　“回家吧。”江鱼的声音轻轻的在那个漆黑的空间里响起，本来以为是要在这里住上一个晚上的。

　　两个人回家的时候已经凌晨，道路上也都是黑漆漆的一片，江鱼知道没有人会给她留门的，于是走在路上的时候她就在想，家里面的院子到底哪里会好睡一些。

　　“如果……”周岁安欲言又止。

　　“天气还是很冷，在外面睡会感冒的，如果可以的话你就在我家休息吧。”

　　“现在已经很晚了，没有人会知道的。”说完那些话之后周岁安又补了这么一句话。

　　他是担心江鱼不肯，也担心被别人看见会对江鱼不好，可是他也害怕江鱼一个人待在外面不安全。

　　如果江鱼不愿意，他也会一直待在江鱼的身边守着她一直到天亮。

　　“恩。”几乎是没有什么犹豫的江鱼就直接答应了周岁安的话。

　　反正在哪里都一样，而且现在已经凌晨，确实没有人会看见。

　　“饿吗，我去把菜热一下就可以吃了，你先吃，我去给你铺床。”周岁安一进家门就开始忙前忙后。

　　先是去给江鱼热了饭菜后又急急忙忙的去给江鱼铺床和准备洗漱用品。

　　“周岁安，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吃，一个人吃怪怪的，而且你自己肯定也没有吃饭吧。”江鱼看着周岁安那些热好的饭菜，盛饭的时候她才发现煮好的饭并没有动过的痕迹。

　　江鱼盛了两碗饭放在了桌子上。

　　周岁安慢悠悠的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然后坐到了江鱼的旁边。

　　“吃吧，我很饿。”江鱼把饭推到了周岁安的面前低声道。

　　周岁安的不自在反而衬得江鱼就好像在自己家一样。

　　但江鱼在自己家时可没有像现在这样的自在。

　　“听说所有的河都会流向大海。”吃着吃着江鱼突然开口说话。

　　“不是吧。”周岁安思考了一会儿才继续开口。

　　“你说如果我们顺着河一直一直往前游会不会游向大海。”江鱼就像是没有听见周岁安的话一样一直在说自己的话。

　　“应该会。”周岁安没了办法最后才点点头应了江鱼的话。

　　吃完东西之后周岁安把碗筷都收拾好递给了江鱼洗漱用品。

　　“谢谢你。”江鱼接过东西之后道了一声谢，好像除了谢谢之外她也说不出什么好的话来了。

　　周岁安为江鱼铺好了床铺，床单是蓝色的格子，躺在上面的时候江鱼甚至还可以闻到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

　　江鱼很快就睡了过去，或许是今天这一天太过劳累，也或许是那味道让她觉得安心。

　　死去的江鱼在自己睡着之后才缓缓现身，她静静的看着那个睡着了的自己。

　　“好梦。”说完江鱼又坐到了客厅里的沙发上痴痴的望着天花板。

　　“老神仙说的死亡会在什么时候来呢。”江鱼忽地又想起了那个人说让她等着死亡到来。

　　只是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方式到来她完全不知道。

　　只是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看着自己开心，不会在一瞬间又回到那个令人讨厌的葬礼就一切都好。

　　坐了不久之后天边就泛起了鱼肚白，折腾了大半夜才睡了这么一会儿就又得起床去上课。

　　死去的江鱼看着周岁安起了个大早准备好了早餐才轻轻的敲了自己的房门。

　　“江鱼，起床了，待会儿去学校就要迟到了。”

　　“恩。”江鱼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之后就没了动静。

　　周岁安则是静静地坐在桌子前面看着那煮好的面发呆。

　　江鱼迅速洗漱好钻出了房间坐到周岁安的前面：“快吃吧，吃完回学校了。”

　　“恩。”周岁安很快就把那碗不是很多的面吃了干净。

　　“从后门出去吧，多绕一点路。”周岁安带着江鱼走了他家后面的路，完美的避开了村子里的那些人。

　　虽然他以前没有在村子里住过，可是他知道，村子里的流言蜚语总是传得很快，如果有人看见了江鱼一大早就从他的家里走出去，他们肯定会说些什么难听的话然后越传越离谱。

　　其实周岁安是听到过一些谣言的，上一次江鱼说回家还早没有去处的时候周岁安把她带到家里坐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回去的时候就已经天黑了。

　　那之后周岁安就时常会听见村子里的人在说什么江鱼一个人在那个外面来的男生家过夜。

　　周岁安对于村子里的人确实是外面来的人，那个房子是他的爷爷奶奶年轻的时候住的了，后来爷爷奶奶带着他的爸爸出了村子之后就很少会再回来这边。

　　逢年过节会回来，所以对于村子里的人他并不熟悉，除了江鱼之外他就不认识其他任何人。

　　“你是怕被别人说才走这里的吗？”路上没有什么人江鱼也就和周岁安并肩走在了一起。

　　其实很多个和周岁安并肩走在一起的时候她都恍恍惚惚的觉得很早之前就该这样了。

　　“这里清净一些。”周岁安答非所问。

　　“其实我知道的，他们会说我不礼貌，整天都臭着一张脸，说我面相一点都不好，谁靠近我谁倒霉。”江鱼突然自嘲的笑了一下。

　　其实刚开始听见的时候她也觉得委屈，后来听得多了也就不是那么的在意，反正嘴长在他们身上，江鱼也拦不住。

　　“周岁安，我做了一个梦，在那个梦里你过得一点都不好，我觉得你的人生不该是那样的。”

　　“你人很好，成绩很好，长得也好看，你根本就不该来到这个学校，不该和我有任何的交集。”

　　“你的未来应该走的是阳关大道，而不是和我一样挤在这个独木桥上走不出去。”江鱼坦荡的把她做的那个梦告诉了周岁安。

　　她原本以为对着周岁安说一些重话把他赶得远远的就好了，可是她想错了，不管她怎么说周岁安都不会离开她。

　　“那个梦里我的结局是什么。”周岁安看着前方木然道。

　　“你坐牢了，我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可是我就是觉得那个梦很真，或许曾经就发生过这样的事呢。”江鱼说完之后叹了一口气。

　　而听到这句话的周岁安却不像刚才那般平静了。

　　他是真的去坐牢了，那时候他情绪激动，看见那个撞死了江鱼的人还那样的悠闲自在就生气。

　　那个人并没有死，但是故意伤害罪也让他做了牢。

　　他不后悔，但是在那一天他又回到了高中，又看见了江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