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小狗工作手册》檐下山

21、讨厌（二）

　　“第一天拍戏感觉如何？”阮青玉裹着羽绒服坐在棚子里，手上碰着一杯热茶。

　　穆忱辞本来想说很好，但想起自己和余祈不太妙的相处，只好说：“还可以，就是和余祈的关系一般般。”

　　阮青玉闻言有些惊讶，他说：“你和余祈都是很可爱的好孩子，我以为你们肯定会成为好朋友的。”

　　好孩子才不会随随便便说出讨厌别人的话呢！不过穆忱辞无意在阮青玉的面前说余祈的坏话，还是今天的拍摄比较重要。

　　“温老师今天没有陪你一起来呢。”阮青玉环视一圈，没有看见温云清的身影。

　　“云清很忙，拍摄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完成。”穆忱辞抱着自己被荧光笔画得花花绿绿的剧本，哼哼唧唧。

　　他也很想温云清陪着他，他相信如果温云清坐在这里，他会演得更好。可是温云清的眼下因为繁重的工作有了那么重的黑眼圈，他又怎么好意思再提出这么任性的要求呢？他是一只善解人意的好小狗。

　　“你也成长了不少呢。”阮青玉笑眯眯地拍拍穆忱辞的肩膀。

　　“你们在聊些什么呀？”余祈走过来，自如地坐在阮青玉旁边，“今天好冷，不小心就起晚了一点，还好袁姐把我喊起来了。”

　　“今天确实降温好多，我也差点睡过头。未来几天一直很冷，你们也注意别着凉了。”阮青玉往旁边挪了一点，给余祈留出位置。

　　余祈把手藏在袖子里，双手交叠在腿前，扬起脸朝阮青玉乖乖地笑：“青玉哥才是，你要多穿一点才行。”

　　穆忱辞看着余祈乖巧到不像话的脸，凑过去嗅了嗅，确认和自己昨天见到的是同一个人的气味。

　　“呀。”余祈装出被吓到的样子，虽然他的眼睛里一点讶异都没有，“你这样凑过来，我真的被吓了一大跳呢！”

　　穆忱辞更不确定了，他感觉余祈这个人真的捉摸不透，小狗脑袋完全无法理解。

　　阮青玉在一旁笑眯眯的，像是在看两只小动物互相蹭蹭。

　　上午的拍摄很顺利。下午没有穆忱辞的戏份，他打算中午蹭一餐盒饭就回去读明天的剧本。

　　今天的盒饭里有糖醋排骨，小狗也很爱吃。任雪松导演的剧组虽然管理很严格，但是盒饭真的很好吃！

　　吃完饭，在卫生间洗手时，穆忱辞一抬头，看见余祈冷着脸幽灵般飘到自己身后。

　　当时场面有点惊悚，穆忱辞被镜子里自己身后冒出来的脑袋吓到愣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才看出来那是余祈。

　　“你和阮青玉关系挺好的。”余祈阴阳怪气地开口，表情和早上完全不一样，现在他板着脸，一点也没有早上那副可爱的样子。

　　“是的。”穆忱辞挺喜欢阮青玉，他也认为他和阮青玉之间的关系不错。

　　“刚好我也很讨厌阮青玉，这下齐全了。”余祈冷冷地呸一声，“你们两个人做作的样子都让我想吐，我可不喜欢你们虚伪的过家家游戏。”

　　穆忱辞啊了一声，表情微妙。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在我面前摆一张臭脸，但在青玉面前就装可爱。”穆忱辞气呼呼的。

　　余祈不可置信：“谁装可爱了？你在胡说些什么？我只是正常地社交一下，虚与委蛇你懂不懂！”

　　虚与委蛇小狗是不懂的，他的文化水平还没到能理解成语的程度。

　　穆忱辞低下头把水龙头关掉：“反正我也不喜欢你。哼，青玉对你那么好，你还在背后说他坏话。”

　　“他人是还可以，但这和我讨厌他没有任何冲突。”余祈耸耸肩。

　　“我要把你说的话告诉青玉。”穆忱辞很气愤。

　　“你说呗。”余祈看上去有恃无恐。

　　穆忱辞现在看余祈就像是邻居家那条脾气很烂的狗，每次温云清带他出去散步的时候，只要遇上了那条狗，他们就一定会吵架吵个不停。

　　“你讨厌我就算了，毕竟我也讨厌你。但你为什么讨厌阮青玉？”穆忱辞试图心平气和地和余祈讲道理，“他对你那么好！今天早上你卡戏他还帮你讲解，帮你进情绪！”

　　“我才不告诉你。”余祈朝穆忱辞做鬼脸。

　　看到穆忱辞生气的表情，余祈心情很好地离开了。

　　——

　　“我一定要和青玉说！他真的真的真的是个超级大坏蛋！”穆忱辞气到吃温云清给他买的下午茶小蛋糕都不香了。

　　温云清听着穆忱辞绘声绘色添油加醋的描述，笑得前仰后合。

　　“你们两个还挺好玩的。私底下互相看不爽，到阮青玉面前就一个比一个乖。”温云清又拿出一块小饼干，坐在椅子上边吃边笑。

　　“余祈和他演的角色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人。”穆忱辞凑到温云清身前，用可怜兮兮的表情讨要小饼干吃。虽然他手里的小蛋糕还没有吃完，但是一块小饼干也不能少！

　　“你觉得何水不是好人吗？”温云清投喂了饼干，然后笑眯眯和穆忱辞探讨剧情，“他可是主角之一噢，而且你演的角色和他不是好朋友吗？”

　　“姜寻光转学来的第一天，何水明明认出了他是自己的童年玩伴，可是却瞒着他，不告诉他自己的名字，还故意说很多难听的话。”穆忱辞皱眉，“何水很没有礼貌！明明班上的其他同学，包括我饰演的角色都对姜寻光很好。”

　　“好吧，到后面他就改过自新了，还帮了姜寻光很多忙，但现阶段的他也绝对算不上好人！”穆忱辞强调。

　　小狗的爱恨情仇还真是直接。温云清想。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何水为什么那样做？”温云清循循善诱。

　　为什么这么做？穆忱辞还是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在他看来，喜欢就对他好，不喜欢就对他不好，喜欢和不喜欢就足够成为原因，在这之下，哪里还有更多的原因呢？

　　“你想想，你为什么喜欢我？”温云清问，“是因为我叫温云清吗？还是因为我给你吃饭？”

　　“不止……”穆忱辞摇头。他喜欢温云清，有很多原因，硬要说的话，从温云清把他抱回家的那一天起，他们一起度过的每一天每一秒，都是他喜欢温云清的原因。

　　是温云清对他温柔的抚摸，是温云清在他的额头上留下的亲吻，是他们一起出去散步，一起游戏。就算温云清不叫这个名字，没给他那么多好吃的，他还是会非常非常喜欢温云清。

　　“你就没有讨厌我的时候吗？”温云清继续问。

　　“我怎么会讨厌你！”穆忱辞着急了。

　　温云清摸摸穆忱辞的脑袋，穆忱辞环住他的腰蹭到他的怀里不安地拱来拱去。觉得很痒的温云清把穆忱辞推开了一点，但最后又败在了小狗可怜兮兮的祈求目光下。

　　“比如说，有一次我不是把你一个人留在宠物店一星期吗？那时候会不会有点讨厌我？”温云清好奇。

　　这件事说不记得是不可能的。在一起的日子太多，短暂的分离就格外显眼。

　　“有一丁点。”穆忱辞没办法在温云清面前说谎，不过他更想说的是，“但你回来的那一瞬间，我又喜欢上你了。”

　　“你仔细回忆一下你那时候的一丁点讨厌。”温云清指示穆忱辞，“如果那时的日子被拉得很长，你一直陷在那种轻微厌恶的情绪里，你会变成什么样子？”

　　穆忱辞没办法想象，那可不是小狗应该过的日子。

　　“如果你真的把我抛弃很久很久，那么见了面，我可能会咬你一口？”穆忱辞绞尽脑汁才得到一个并不确定的答案，“但咬完你后我还会继续爱你。”

　　“何水就一直陷在那样的日子里。姜寻光幼年时的不告而别，何水父母之间激烈的矛盾，老师对他的不信任，班上其他同学对他的恐惧。你看了剧本就知道，除了你演的角色因为打球和何水相识外，何水一个朋友也没有。”温云清说。

　　“虽然姜寻光不是故意的，但他的离开又出现，就像是把小狗抛弃后的主人在多年后又重新现身一样。”温云清接着说。

　　“好吧。”穆忱辞明白了一点，不过他还是强调，“虽然咬人并非好小狗所为。”

　　“那这样的话，何水和余祈还是很像。”穆忱辞的思维开始进一步发散，“余祈第一次见我就莫名其妙说讨厌我，那么他这样做是不是想和我做朋友？我是不是误会他了？”

　　温云清觉得不是，他委婉地说：“也许是这样。不过人的行为是很复杂的，我说的也只是其中的一种情况。”

　　“下次还是问问好了。”穆忱辞自言自语，过一会儿又变得阳光灿烂，“我好像又要交到新朋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