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小狗工作手册》檐下山

19、元宝

　　这几天天气挺冷的，而且阴雨连绵，不过今天没有下雨，阳光也很好，正适合拍外景。

　　今天这要拍的是在马路上的部分，阮青玉饰演的盲人主角和余祈饰演的另一位男主在路口相遇。

　　穆忱辞带着帽子站在摄像大哥身边，不时发出几声惊叹。

　　“阮青玉好厉害啊。”穆忱辞感叹。

　　“那是，一般人蒙住眼睛，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走路也束手束脚，但阮青玉还能照着预定的走位走直线，神态也很自然，像真盲了十几年一样。”阮青玉的出色表现大大减少了摄像大哥的工作负担，这让摄像大哥也情不自禁地夸起来。

　　一幕戏顺利结束，休息时间，一个瘦小的女孩牵着一条狗走了进来。

　　“哇，那就是演导盲犬的狗狗吗！”穆忱辞看着那位姿态优雅的狗朋友，有点羡慕。

　　“那可是明星狗呢！在很多电视电影里都出演过，比如《夜幕疑踪》里张警官的警犬，《烈火行动》里的搜救犬，还有一些古装剧里将军的猎犬，都是它演的。”摄像大哥笑呵呵的，对这只狗很熟悉。

　　“虽然它只是一只狗，但说不定片酬比你还高呢。”摄像大哥抛出事实暴击。

　　片酬很低的小糊糊穆忱辞看着对面正在整理毛发的狗前辈，敬畏之心缓缓升起。

　　“它真厉害，想必也付出了很多努力才到现在这一步的。”穆忱辞下定决心，自己也要更努力才行，他也要成为狗前辈这种大名狗!

　　“它好像本来就是导盲犬基地淘汰下来的，服从指令做得很好，走位也特别厉害，它拍戏从来都是一条过。”摄像大哥调整设备，重新对准了牵着狗的阮青玉。

　　然而变故发生了，从来一条过的明星狗今天居然站在路口不肯走了。

　　前面是绿灯，周围的车也停下了，但狗就是不走，那条狗焦躁不安地咬着绳子原地踏步，时不时发出呜呜的声音。

　　“噢？看来今天不太顺利啊。”摄像大哥有点讶异。

　　或许大部分人只是把这件事当做普通的拍摄失败，毕竟动物不好控制，出现特殊状况是家常便饭，但穆忱辞看得一清二楚，那条狗处在不好的情绪中。

　　“云清，它很紧张，很害怕，为什么？这里明明没有危险。”穆忱辞扯着温云清的袖子，偷偷问他。

　　温云清也不知道原因。

　　重来了四五次还是失败后，导演累了，她举手示意休息十五分钟，让阮青玉牵着狗来她身边。

　　狗的主人小跑两步跟上去。

　　“我们也去看看！”穆忱辞拉着温云清的手腕跟上去。

　　穆忱辞还没走到底就听见导演在和阮青玉抱怨：
　　“你不是吸猫体质吗，这狗怎么这么怕你啊？”

　　阮青玉非常无奈：“任导，首先那是公司经营的人设，况且这也不是猫呀。”

　　狗主人从包里拿出一份零食，但狗狗闻了闻，完全不吃。

　　“元宝，元宝？”女孩抱着狗，声音里都是担忧。

　　“它是不是生病了？”导演任雪松也蹲下来摸摸这只叫元宝的大狗，“咱合作过这么多次，还是第一次见元宝这个样子。”

　　“它没有生病，它只是在害怕。”穆忱辞围观了半天，终于开口。

　　“害怕？这拍摄现场有什么它怕的东西吗？”任雪松陷入思考。

　　摄像机，灯光，人群。这些东西可能会让一条普通的狗紧张，但元宝拍摄过很多部戏，已经熟悉适应了片场的环境，这些东西是不会让元宝这么害怕的。

　　旁边的助理忽然想到了什么，战战兢兢地说：“任导，我听说小动物能看到人看不到的一些东西……元宝是不是……”

　　此话一出，大家都陷入了一片寂静。

　　“直接问问元宝不就知道了吗？”穆忱辞第二次开口。他的语气理所当然，让温云清无助地闭上双眼。

　　“啊？这怎么问？你会狗语吗？”任雪松终于看向了来凑热闹的穆忱辞。

　　穆忱辞点头。看起来就像是会一门英语或一门法语那样理所当然。

　　可这是狗语啊！

　　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任雪松说：“这……那你帮我们问问它吧……”

　　在任雪松震惊的视线下，这个帅气的新人演员居然真的蹲下来和那只狗开始对汪。

　　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我疯了？任雪松沉默。

　　“其实，现在有很多动物语言的研究，已经有了很多成果。据说，动物发声时的语音语调都可以表达一些简单的意思。”温云清试图找补两句，“穆忱辞他只是，在这方面，比较有天赋……”

　　任导松了口气，赞同地点头，说：“是啊，我也听说现在有些软件可以翻译动物语言来着，可以知道它是开心还是生气，是不是饿了这些。”

　　温云清顺着说：“对！对！就是这样没错，这很科学的。”

　　在两人试图合理化穆忱辞的行为之时，穆忱辞和元宝的对话也已经结束了。

　　元宝蔫蔫地趴在地上，穆忱辞神色严肃地站起来，说：“元宝的情况有点棘手。”

　　“所以元宝在害怕什么？”任雪松问。

　　“这得从元宝的幼犬时期说起。”穆忱辞放低声音，“元宝以前不是在导盲犬训练基地待过一段时间吗？元宝自己也很希望成为导盲犬，本来它的筛选和其他训练都很顺利，但有一次，它带着真正的盲人在训练员的保护下去实地训练时，在红绿灯路口，一辆闯红灯的私家车撞上了它和它的训练员。”

　　“虽然由于车速不快，最后只是擦伤和轻微骨折，问题不大，但元宝似乎一直很愧疚，它一直认为是自己的问题。从此之后，元宝再也没办法完成过马路的训练，也没能成为真正的导盲犬。今天的场景太像那一天了，元宝为此十分焦虑。”

　　任雪松看了温云清一眼，眼里明明白白写着“你确定语音语调的变化能让他和狗的交流顺畅到这个程度？”。

　　温云清望天。

　　“分毫不差。”比任雪松更惊讶的是狗的主人，她看着穆忱辞，喃喃说，“元宝确实是因为这个原因被导盲犬训练基地淘汰的。我从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这件事，你……你真的能听懂狗语？”

　　穆忱辞点点头，说：“对呀，我说的这些都是元宝刚才告诉我的。”

　　“我们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女孩当机立断，立刻掏出手机，“我叫纪宁宁，以后有养狗方面的问题我可以问你吗？”

　　又有了一个新朋友，穆忱辞当然不拒绝，也拿出手机来开心地扫码。

　　旁边助理羡慕了，说：“小穆，我也能加你吗？我家也养了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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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瞬间，一大群家有爱狗的人饿虎扑食般围了上来。

　　“咳咳！”任雪松清了一声嗓子，人群乖乖散开了。

　　“其实我家也养了两只狗……”任导也掏出了手机。

　　大家加了一圈联系方式后，任雪松问：“那现在怎么办？”

　　旁边人提议：“既然是场景太相似，那么破坏掉一些相似之处不就行了？比如我们就不拍红绿灯路口了，换条路拍也可以。”

　　穆忱辞蹲下来，又和元宝聊起来。

　　“他们说可以换个地方拍。”穆忱辞安抚元宝，“你就不会因为这个场景感到害怕了。”

　　“……”元宝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不！就在这里拍！”

　　“可是你很害怕！”穆忱辞担心。

　　“我想再试一次。”元宝看向远方的马路，“被基地淘汰后，我一直很不甘心，我憎恨自己的软弱。我现在比以前厉害了很多，我还想再试一次。”

　　“这一次，我一定要带他顺利走过这条马路！”元宝站起来，很坚定。

　　“元宝，你真的太帅了！”穆忱辞眼冒星星，语气崇拜。

　　元宝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任雪松正思考着把场景挪到哪里去，穆忱辞却说：“元宝说，它想再试一次，再让元宝试一次吧！”

　　任雪松将信将疑：“它真是这么说的？那就再试最后一次吧，不行我们就换个地方。”

　　穆忱辞退到场外，对元宝大喊：“元宝！这一次你一定要成功！”

　　元宝昂首挺胸，回应般汪了一声。

　　绿灯。所有的车都停住了，元宝所要面对的，是一条一条，曾经像监狱的铁栏一样困住它的斑马线。

　　元宝回忆起无数次训练中它所学习到的东西，带着身后的人类踏上了这条它走过无数遍的道路。

　　远处有车朝它鸣笛，元宝警戒着周围的情况，一步，两步……还差最后一点距离。

　　忽然，一辆车忽然启动缓慢朝他们的方向撞来。

　　“喂！那是哪里的车！在搞什么！”任雪松大喊。

　　危机时刻，元宝猛然一跳，将闭着双眼的阮青玉向前推开。失控的车辆滑行了一小段后停在元宝身前。

　　阮青玉失去重心轻飘飘地摔倒在马路对面，工作人员迅速围上去检查情况。

　　任雪松愤怒地敲着司机的车窗，他们在封闭道路拍摄，所有的车辆都由工作人员驾驶，这个错误非常危险且低级，任雪松气得破口大骂。

　　纪宁宁担忧地冲上来把元宝抱在怀里，检查元宝有没有受伤。

　　在一片混乱里，元宝站起来，抖抖身上的毛，朝远处的穆忱辞骄傲地说：“这一次，我完成得特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