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玄调》云染墨画

102、水落石出

　　巫祁说完了所有的事，他站在那里，看着幽落不知所措。
　　房间内突然安静了下来，空荡荡的，诡异而又沉闷的气氛压抑着在场之人。
　　幽落没有说话，冷着脸看着巫祁，白衣胜雪，冷漠至极。
　　两个人的情绪似乎都很正常，又似乎很不正常。
　　“取下你的面具和兜帽。”不带感情的语调骤然响起
　　巫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取下了面具和兜帽。
　　看着有几分熟悉的面孔，幽落咬紧牙关，宛若皓月的银丝，牵动着某个人的心。
　　巫祁见幽落没反应，动了动喉结，闭上了眼，袖中的手握成了拳头，猛的转过了身去。
　　身体前倾，踏步出去。
　　“站住！”幽落看着要走出去的巫祁，瞳孔收缩，立马喊道
　　萌萌见状，眸光一动，自己先退了出去。
　　巫祁闻声就停住了，他听着幽落向他走过来的脚步声，微微颤抖着。
　　幽落的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巫祁的心尖，仿佛下一秒就能给他踩碎！
　　“你怎么可以这样？”
　　幽落略带质疑的语气扣准了巫祁的心脏，压着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巫祁抗拒着，他就想立马走掉，他不想听到从她口中出来的那些决绝的话，他真的受不住的…
　　可是幽落的声音依旧没有停。她的声音很低，刻意压制了内心的情感。
　　“…为什么不告诉我？”
　　“…瞒着有意思吗？”
　　她每走一步，就问一句，字字泣血，句句刺心。
　　四周的空气都消散了般，巫祁动了动喉结，可是那窒息的感觉依旧存在。
　　他多想叫幽落停下来！不要这么折磨他了！
　　可是，幽落没有…
　　“你就不想想我的感受吗？干嘛这么自私…，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你这样会有人心疼的！”
　　巫祁浑身冰冷，眼底也是绝望。
　　可是下一秒，巫祁睁大了眼睛。他后背一暖，缓缓的低头看着一双环在他腰上的手。整个人僵住了。
　　“早一点告诉我，不行吗…”幽落低泣着，颤抖的声音传来。
　　她紧紧的抱着巫祁，将自己的头抵在巫祁背上。
　　这一抱，将巫祁抱得晃了神。轻轻的将手放在幽落手上，缓缓地包住她的手。
　　声音略带沙哑，低缓而又难以置信道：“你不恨我吗？让你丢失了五年记忆，让你…”忘记了自己心爱之人…
　　想着，巫祁没声了，哽咽着把话吞了回去。
　　“我很生气，巫祁，我真的很生气！”
　　幽落说着，抱着他的手收紧了
　　“我都已经死了，干嘛拼命救我回来！”
　　不值得呀…，我不值得你为了我放弃那么多，遭那么多罪啊…
　　“因为，我喜欢你。”
　　巫祁说着，抿紧了唇，似乎是多年以来的夙愿达成了，眉眼又柔和下来了：“不过，自作多情罢了，让你和心爱之人离别这么久，你很恨我吧。”
　　幽落没有出声，巫祁默默的将手放了下来，下一秒，幽落松开了巫祁的腰。
　　果然…，巫祁眼中划过自嘲，还是失败了…
　　“噗呲！哈哈哈哈！”
　　忽的，幽落轻笑声跌入巫祁耳朵，巫祁疑惑的转身，看着眼睛红红却笑得花枝乱颤的幽落，蹙起眉头。
　　“你不会以为，十年前我和你说的话是真的吧。”幽落收敛了笑意说着
　　“……难道，不是吗…”巫祁问道，心脏似乎在慢慢复苏
　　“不算吧，我的确有心悦之人。”幽落说着，勾起了了嘴角
　　“惜灵，请不要戏弄我了…”果不其然，巫祁的反映没让幽落失望。
　　所以，幽落不打算继续逗他了…
　　“我所爱之人，是一个无所不能，无所畏惧的修士，他虽然话不多，但是对我十分好。我很喜欢他。”
　　看着巫祁愣愣的表情，幽落呼出一口气说：
　　“我是说，轮凌，我很喜欢你”
　　“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但是从今以后，”
　　“我的心之所向，唯你一人。”
　　“我…我…”巫祁瞳孔地震，耳朵微微红了：“我以为…”
　　“以为什么？逗你玩儿？”幽落说：“这次不是开玩笑的，我是认真的。”
　　幽落的眼睛亮的纯粹，真诚的确如此般。
　　盯着这双眼睛，巫祁猛抱住了幽落，幽落在他怀里，能感觉到他微微颤抖。
　　于是，伸出双手，回抱着他
　　“我以为，我没机会了。”巫祁抱着幽落，只是想确认一下，这不是梦境，不会烟消云散。
　　幽落没有说话，就由他抱着。
　　原来至始至终，她喜欢的都是一个人啊…
　　真好…
　　没过一会儿，巫祁就放开了幽落道：“逾矩了…。”
　　“现在还说这些啊～”幽落戏笑着
　　巫祁不好意思的别过了头。
　　“但是，我现在依旧很生气，既然如此，以后再说吧。”幽落正经起来
　　巫祁心里一紧，抿唇道：“好。”
　　“十五年了…，没想到，我要找寻的记忆如此波折起伏。”幽落说，语调下降
　　“不过，万幸的是，该留住的人，都留住了，也算是圆满。”幽落呼出一口气，也平和下来：“这人间，是挺好的，不过，不太适合我罢了。”
　　“你想，去哪儿？”
　　“随心所欲吧。”
　　“嗯，我陪你。”巫祁说
　　“好啊。”幽落浅浅的笑了。
　　夏日的阳光总是这么热烈，能驱除所有的寒冷与失落。
　　乘风而来，桃花瓣零散的飘动着。
　　桃花源内倒是变化很少，除了多了一座楼台
　　幽茗站在上面，痴痴的望着一个地方，一看就是好久好久。
　　孤独与寒冷似乎成了她的代名词，伸出手看着那串红绳铃铛，眼底的冷才能淡几分。
　　“落儿…”
　　声音轻缓又眷恋，飘飘荡荡的去了远方…
　　门口外，一身蓝衣的古黎扣响了门
　　花悦恭敬的将他迎了进来
　　“你们家主还在那个地方吗？”古黎温润的问道
　　多少年了…
　　“是的，镜缘君。”花悦回道
　　“我知道了。”
　　古黎示意花悦下去，自己一个人去找幽茗。
　　楼台甚高，可以极目远眺到很远的地方，但是高山云雾却阻挡了接下来的视线。
　　听着后边的脚步声，幽茗身形未动，直道：“你又来做什么？”
　　“这次给你带了一个礼物，你会喜欢的。”古黎倒是习惯了幽茗这样的姿态，直接将东西拿了出来。
　　“我说了，不需要。”幽茗没转身，她不想接受任何人的好意。
　　“婳霜，你看一眼，一封信。”古黎浅笑
　　一封信？幽茗疑惑，转过了身，看着古黎手中的信，嚯得瞳孔微缩。
　　信封上面写得是：姐姐亲启
　　这是幽落给的。
　　一天前，幽落决定要回勿忘山时，写了这封信。本想着自己送过来的，但是半路遇到了古黎，于是幽落灵光一动，将信交给了古黎。
　　古黎也是知晓幽落的，故也明白她的意思，感谢后便与幽落道别了。
　　幽茗翻开了信，上面写着：
　　幽悠林中戏悠幽
　　品茗山庄红落枫
　　古潭深水甚寒冷
　　白巫灵惜青妖灯
　　弑血姐慰妹安眠
　　纵然我曾一败涂地，曾十恶不赦，曾百孔千疮，曾千夫所指，曾万念俱灭，你却始终于我不离不弃，愿我不谙红尘，教我不卑不亢，为我不折手段，救我不计代价！纵然如此，我待你亦如初见，嬉笑童年时，我知你亦是。
　　---落笔：你最
　　爱的也是最爱你
　　的落儿。^_^
　　“啪嗒…”
　　滚烫的泪珠落在了信纸上，幽茗笑了。
　　这都多少年了，再次看到幽茗笑，那久违感迎面而来。
　　或许只有幽茗才能看懂幽落写给她的诗吧，秘密藏在斜角线上。
　　沉寂了多年，泪水虽润湿了眼眶，但是眼中的喜悦与失而复得是藏不住的。
　　眼底的冰雪骤然崩塌，我又看见那个桃花仙女了。
　　像是九月的寒霜遇上了三月的暖风，霎时间，万物复苏，冰霜降解。
　　不远处的花悦吃惊的看着幽茗：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家主这般笑了。
　　一旁的古黎失神了一瞬，最后看着她温柔的笑了。
　　幽茗没有注意这些，拿着手中的信，继续远眺那个方向。
　　风知理的吹了过来，铃铛轻轻摇晃出了声音，带起了衣衫与青丝，吹散了阴霾。
　　幽茗看着，眼前突然出现了十几年前幽落跑向她的场景：“姐姐，落儿回来了！”
　　“欢迎回家，落儿。”幽茗轻声道
　　铃声轻轻扣响，花瓣片片飘落，一阵暖风将飞花带到了天空，飘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花开落地终有情，盼君幸得一归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