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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闹事 ...

  •   郑国境内。

      此时正是早集,卖各种东西的都有,吆喝声此起彼伏。

      “卖豆腐!”

      “南瓜嘞!又大又甜的南瓜!”

      “算命!不灵不要钱!”

      在一众吆喝中,一个声音似乎有些独特。此人是一个摆摊算命的,样貌普通,身形瘦削,双目无神,是个瞎子。

      简陋的摊位旁立着一个旗子,上面写着“曹大仙算命”。这张扬的旗子和寒酸的摊位以及平平无奇的算命先生形成鲜明对比,吸引了一群人。

      “其他算命的都是半仙,你有什么本事自称大仙?”一人喊道。

      “曹大仙”笑了笑,指了指人群中的一个人,那人正是林深。

      “你自幼是孤儿。”

      林深点头。

      “这是你的过去。”他继续说道,“你现在是修仙者。”

      “对。”林深道。

      这一下,周围的质疑声减弱了不少,但是又来了新的质疑:“喂,你是不是他的托啊?”

      林深瞪了说话的人一眼,道:“你说谁是托呢?我都不认识他。”

      “我与这位公子的确素昧平生,不过,我倒是很想认识一下。因为这位公子未来会是救世主,大英雄。”那神棍依旧面不改色地说道。

      林深笑弯了腰,道:“你怎么不加一句,我看这位兄台骨骼惊奇,必是习武的材料啊?”

      “我只会算命,看不来修炼根基。”对方一脸认真地说道。

      “诸位,这位公子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若是有没有婚配的姑娘,一定要抓好良机啊!”那人继续道。

      被他这么一说,周围围着的姑娘大姐老婶们都看向了林深。

      林深衣着普通,却难掩美色。他属于那种一眼看去就帅得很明显的长相,飞眉入鬓,目若寒星,鼻梁高挺,轮廓分明,高大威猛,再加上修行者特有的出尘气质和他自带的那股子不羁,在这里活活一个人形招牌。

      被这么多人看着,他略微有那么一点不适应。虽然他帅而自知,但之前从未有过被围观的情况,毕竟苍云门上实力为重,而且男的比较多,不具有看杀卫玠的群众基础。

      “喂,你个算命的,算命就算命好了,瞎拉什么红线!”林深冲着那“曹大仙”喊道。

      那人静静坐着,似乎什么也没有听见。

      林深想着快点逃离这个地方,毕竟他来这里是有任务的,被一群女人围住算是个怎么回事。

      就在挣扎的片刻,他感觉到那些人的目光离开了自己。

      先是有人喊了一声“张九娘又上衙门了”,众人便围了上去,议论纷纷,有的年轻姑娘甚至发出了尖叫。

      “张九娘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又要去闹!”

      “我看是,这次可能要鱼死网破了,你看见她手里那把菜刀了吗?”

      “看见了呀,她另一只手里还提着一个湿淋淋的袋子,还滴着血呢!”

      “……”

      林深慢慢移动到前面,终于看清了张九娘的背影。

      她已不再年轻,花白的头发随意地挽着,一身粗布衣服沾满了油渍,听周围人说她是个屠娘,卖肉的。她的每一脚都很用力,可走得却不稳,深一脚浅一脚,像是走在泥沼里。

      一位上了年纪的大爷上前拉住了她,道:“我知道你是为你儿子鸣不平,可你不能做傻事啊,光祖读了一辈子的圣贤书,他娘不能去杀人啊!”

      张九娘停住了,但仍没有回头,林深看到她肩头颤动了,拿着刀的手也微微发抖。

      “王老,您放心,我不是去杀人,也不会做傻事,我想了一夜,终于狠下心来——”

      话断了,她已说不下去。

      “我不是一时冲动,我想了很久,这将是我最后一次去见那些官老爷。”

      她又一次说了话。

      “你要是铁了心,那我王明昌陪你去,光祖是我的学生,我不能让他死得不清不白。”

      干枯的手松开了那片满是油渍的袖子。

      他上前一步,走到她身旁。

      一个教了一辈子书的老童生决定和一个杀了一辈子猪的屠娘向那些肉食者讨要一个公道。

      为了一个穷学生。

      一个年过古稀,一个已近耄耋,两个人就这样颤颤巍巍地走到了那道大门之前。

      张九娘去鸣鼓。

      衙役出来了,打着哈欠不耐烦地驱赶着他们,道:“说了多少次了,张光祖是因病意外死亡,你要是再来衙门闹信不信我把你抓进去!”

      “你把我抓进去吧!”张九娘大吼一声,拿着菜刀砍裂了那个血淋淋的布袋,里面滚落出一个人.头。

      现场一片混乱,众人大惊失色。

      “把她给我拿下!”衙役立马上前抓住了她。

      王明昌倒吸一口冷气,惊慌中看清了那人头的模样,一瞬间老泪纵横,看向那张九娘,竟是满眼敬悯。

      “升堂——威武——”

      县老爷高坐于明堂之上,问:“张氏,你可知罪?”

      张九娘跪着,道:“我有何罪?”

      “杀人分尸,扰乱公堂,巧言令色,顶撞县官!你还不知罪?”

      “我杀人了吗?”她抬起头,笑着问道。

      “整个衙门的人都是人证,那颗人头就是物证,你手里的那把刀就是凶器,你还敢抵赖!”

      她放声大笑,那笑声却是无比悲戚。

      “你居然还敢笑!”县老爷怒斥。

      那笑声充斥了整个大堂,像一条毒蛇一样钻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撕咬着那颗霉了烂了坏了瞎了的良心。

      “那人头是我砍下来的,人却不是我杀的。”她停下来,擦了一把自己的眼泪,道。

      “狡辩!难道他早就死了不成?”

      “是!他早就死了!是你亲口说他因病意外死亡,是你让我早日送他入土为安,是你!如今你却不认识他了吗?不,你根本就没有见过他,你只是问了我几句话就定性了他的死亡,你甚至不愿意派人去看一看他,我的青天大老爷!”

      “我没有杀人,因为他,就是我的儿子!”

      这一句石破天惊,激起堂内千层浪。

      那高高在上的父母官额头立马惊出一层冷汗,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女人竟然能做得这么绝,现在大堂之上这么多人,这下如何收场?

      “我动刀子的时候,恨不得砍的是我自己的手!我也不想啊!可我要不这样你们会理我吗?不会!我来过多少次?你们哪一次听我把话说完过,随便问我几句话就说我儿子是病死的,你们凭什么这么欺负人啊!”

      她跪在堂下,声声泣血,字字诛心。

      县老爷揽起官袍,快步走下来,扶起趴在地上大哭的张九娘,“情真意切”地说道:“之前是本官彻查不力,也是那些衙役瞒报实情,我这就派人去查。”

      他说完便走到了刚刚通报的那几个衙役面前,道:“杖!”

      衙门内响起了嚎叫。

      县老爷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众人来到一处偏僻的住所,正是张九娘与张光祖的家。这张光祖是个四十多岁的老秀才,之前有过一个老婆,后来老婆生孩子大出血死了,就成了鳏夫,一直和老娘生活在一起。

      屋子里面,只有一张破旧不堪的桌子,两张床,几个木柜子,一个水缸。地面是土的,坑坑洼洼。

      那桌子上摆着一套笔墨纸砚,十分精致,与周围格格不入。

      仵作验尸后说道:“无打斗痕迹,无服毒迹象,脖子上也没有勒痕,不像是他杀,也不像自杀。”

      县官听后叹道:“张九娘,听到了吗?不是他杀,不是自杀,不就剩下意外死亡了吗?你到底在怀疑什么啊?”

      “不是意外,不是,那天早上他还好好的,晚上就——”

      “是那支笔、那些纸!”她忽然发疯一样地指着桌子上的那套笔墨纸砚喊道。

      “就是它们,那天,那个人把这些纸笔送给光祖之后,光祖就一直在写,也不知道他在写什么。自从那以后,他就越来越没有精神,他在那张桌子那里写的时候,一会哭一会笑,一会儿大喊大叫,就像疯了一样。”

      县官走到那桌子前面,看了看,道:“那你找错人了,你应该找能驱鬼算命的曹大仙啊,我们都是些肉体凡胎,哪里能管得了这些怪力乱神的鬼神之事。”

      说罢,他便带着众人离开了。

      这凄凉的屋子,又是她一个人了。她哭够了,就走到门口把儿子的头小心翼翼地拿起来,放在了他的身体旁边,手摸过脖子的那一刹那,心就像针扎一样疼。

      “儿,娘对不起你,娘回头给你缝起来,啊。”

      她其实何尝不知道自己遇到的不是普通的天灾人祸,可是她又上哪里去找那些懂妖术仙法的人呢?

      曹大仙吗,他又算哪门子的大仙,就一个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罢了,县老爷一句玩笑话,怎可当真?

      忽得屋子里一阵冷风吹过,她听到身后有火的声音,转身一看,那些纸竟然着了火,但那声音并不像是在烧纸,而像是动物的皮肉在燃烧。

      火越烧越旺,她立马在水缸里舀了几勺水泼过去灭火,但无济于事。

      危难之际,曹大仙从一阵浓烟里走来,拂袖间,大火瞬间被灭。

      “大仙!”张九娘跪地大呼。

      “请您为我儿主持公道啊!”

      曹大仙悠悠道:“刚刚灭火的不是我,是他。”他向左一步,露出了背后的林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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