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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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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铛铛——”刀砍在硬物上发出的声音。
“快来，这个BOSS血条太厚，大家一起上！”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拿着各种器械的人前赴后继冲上来。
用剑的、用枪的、用斧头的，最离谱的是还有人拿着火箭筒，只见他朝着天边一团巨物发射，巨大的冲击波瞬间噬咬掉巨物的一角。
只是那巨物实在太大，这小小的一角在它身上根本不起眼，倒像是原画师给笔下人物安上一只豁了口的耳朵，有种诡异的萌感。
众人见惊天一击只伤到BOSS皮毛，血都没掉几滴，顿时一片哀嚎：“完了啊！”
季朝闻在心里冷笑：“站着不动给你们打都打不死，我才是完了，摊上这么一群废物点心。”
下一秒，尖锐的警报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警告！警告！此世界反派BOSS存活时间已逾期，请编号0158员工尽快履行职责，限期三分钟完成【死亡】任务！”
“倒计时现在开始……”
我他妈。
冰冷的电子机械音不会被另一世界的人听到，他们仍勤勤恳恳以五花八门的手法攻击着反派BOSS。
只有季朝闻，哦，也就是现在被打着的反派BOSS，既要承受警告声的声波攻击，又要承受异世界人们的物理攻击。
身体上的疼痛可以忽略不计，电子音不断重复着的精神攻击着实让季朝闻一个脑袋四个大。
他不得不把迁移时打包塞进小黑屋的系统放了出来。
只见一团蓝色光点从黑雾中冲出，它刚获得自由，立马往季朝闻反方向窜，结果还没有离开一米就被两人之前强制绑定的精神光网拉回季朝闻身边。
“……”
该说不说，当初提议给员工们人手绑定一个系统的人真他娘是个天才。
人工智能和员工的人权都被剥夺得很彻底呢。
幸亏人工智能不需要要脸，系统装作无事发生，开口问季朝闻，语气中甚至透出一点诡异的小心谨慎：“亲爱的0158员工，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季朝闻示意它听警报。
尖锐的电子声回响在每个角落，不仅是这里，还包括它们真身在的世界。
延迟许久的网络终于在此刻接上了信号，先砸下来的是一堆重要提醒：“编号0158员工【死亡】任务完成时限仅剩一分钟、30秒、10秒、3秒，请提醒员工抓紧完成任务，切勿玩忽职守！”
之后又是一堆故障请求：“编号0158员工未及时应答，请报告故障原因！”
最后是来自瑞脑的最后通牒：“警告！警告！此世界反派BOSS存活时间已逾期，请甲四六系统协助编号0158员工尽快履行职责，限期三分钟完成【死亡】任务！”
甲四六已经不知道该做出何种反应，上了这么多年班，第一次看到直接由部门信息数据处理中心——瑞脑下达的最后通牒，相当于是免费获得部门内部网页排行榜上热搜一位一日游呢，呵呵。
季朝闻提醒系统：“倒计时只剩两分钟了。”
甲四六觉得莫名其妙，但它还是保持着人工智能应有的风度，礼貌而亲切地回答：“我知道呢，亲爱的0158员工，您赶紧去死吧。如果没有在最后期限完成任务，您会被列入黑名单，三个月不可以再接任务，也就意味着三个月领不到薪水呢。”
“违禁的后果我比你清楚，”季朝闻开始有点不耐烦：“你有没有什么道具可以让我赶紧完成任务？”
一人一系统在半空中面面相觑。
季朝闻恍然明白过来，原来系统刚刚说的“您赶紧去死吧”不是在阴阳怪气，它真的以为是季朝闻不愿意死。
他很无语：“像他们这样攻击，我死不了……”
系统慌了，它慌了，死不了是怎么回事？哪有正常世界里反派BOSS死不了的啊！
反派BOSS不死，主角就没有办法赚经验，故事就没有办法发展，这个世界就会崩溃，而这，是它们所在的部门——位面监督局绝对不允许的！
位面监督局，顾名思义，是起监督作用的单位。它的主要职责，是监查高位世界的居民随意进入低位世界的违法行为，一经发现，必须立刻报告警署捉拿偷渡人员并安排专业人员前往低位世界把因受干扰走偏的故事线掰回原位。
早在数千年前，人类就发现了宇宙中存在不同位面世界，位面世界彼此排斥，互不相通。不满足的人花费百年世界攻克位面迁移难题，实现了人类在不同位面来回的愿景。
位面世界的分隔由此打破，亦由此出现。人类把自己所在的世界定为高位世界，把没有位面迁移技术的世界定为低位世界。在政府立法禁止私人位面迁移之前，高位世界的人如潮水般涌入低位世界，给低位世界造成极大干扰，不少世界因为重要角色缺失、历史拐点提前等各种原因无法完成故事线，世界意志陷入逻辑崩溃，导致整个世界一夜崩毁的情况不在少数。
季朝闻现在扮演的这个反派，必须要死在主角手里。如果出了岔子，不仅季朝闻要被列入黑名单，喝三个月西北风，他作为季朝闻的系统兼监察者，也会被强制拉去数据清洗。对数据清洗的恐惧，是刻印在每个系统主机里的出厂设置。
大概是嫌系统还不够崩溃吧，季朝闻又补了一句：“我已经站着不动让他们攻击半小时了。”
系统急得恨不得哭给季朝闻看，但它不能。它只能在后台飞速下单，一股脑买下了之前加入购物车的新手任务必备商品。
幸亏在和季朝闻绑定的时候，系统就已经察觉到他武力值高出一般人，提前询问前辈们做好了功课。
一层又一层的负面削弱状态往季朝闻身上罩。
神经麻痹、伤口腐烂、双脚陷落、厄运缠身……
季朝闻头上的血条开始匀速下降。
系统返过身，给组团输出的人群加上正面增益效果，血条在匀速下跌中时不时迎来几个大跌，仿佛交易所屏幕上显示的股票估值走向。
倒计时一分钟，季朝闻的血条还剩一半。
推BOSS的队伍已经显出明显的疲态，这样下去不行。季朝闻问系统：“主角的奖励可以提前发吗？”
守着宝藏，在主角的必经之路上，以自身的死亡为主角的成王之路献上珍贵的兵器与绝世的美人，这是每个反派的宿命。
季朝闻接管了这个反派BOSS的身份，自然也接管了它守护着的宝器——勇气之剑。铸剑大师倾尽一生心血，用世上最锋利的寒铁与巨龙的鲜血煅造而成，削铁如泥，能斩天下一切邪恶之物。
季朝闻担心自己死得不够快，想提前把勇气之剑给主角，让主角用这把名剑给自己补上最后几刀。
反正这把剑本来就是主角的囊中之物，如今只不过提前发给主角而已，想来并不违背任务要求。
看季朝闻理所当然的样子，想必并没有仔细阅读位面监督局员工手册。
员工手册第三条：执行任务期间，不得干涉低位世界命运走向，不得操纵低位世界人物违背其命运进程。
季朝闻的做法怎么不算违反呢？
系统不想答应季朝闻的无理要求。它劝季朝闻：“亲爱的员工，本次任务是您第一次执行任务，请您务必根据员工手册上的规范，合规、安全地完成任务。”
“哦，可我已经把剑给主角了。”季朝闻语气颇为真诚地保证了一句：“下次一定！”
系统定位到本世界主角的位置，一个高大的骑士，他冲在人群最前面，手上的武器因反复切砍反派坚硬的外壳，已经钝了。
恰好此时他的前方掉下一把利剑，那剑似乎散发着微弱的白光，吸引了骑士的目光。骑士看到剑后身体不由自主地弯下，捡起这边来历不明的剑。随后像是被剑驱使着一般，将剑尖不断扎进反派身体。
此方世界意志强行接管了主角身体，推动故事往打败BOSS收获宝器的方向正常发展。
逼得世界意志亲自出马收尾，这单任务即便完成恐怕也拿不到什么收益点。
被猪队友坑害打了白工的系统感到绝望，甚至有点暴躁：“季朝闻！”
随着系统的一声怒喊，季朝闻血条在倒计时还有3秒的时候耗尽了。
任务完成了。
叮的一声，系统奇怪的仿佛人一样的情绪如退潮一般眨眼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它恢复公事公办的态度：
“【死亡】任务已完成，即将返程。”
“请确认出发地坐标：游戏《异界骑士冒险录》星启六年七月六日下午四点十分，邪魔乌山洞。”
“请确认目的地坐标：位面监督局综合B楼编号0158员工工位。”
“确认完毕，开始位面迁移。”
***
高位世界。
四面雪白的正方体隔间突然扭曲成麻花状，下一瞬，麻花中心膨胀至两倍宽，又缩小至方寸间。如此反复数次，正方体内部渐渐显出一具人体，由虚转实。
身材颀长，脖颈修长，下巴微微扬起，呈小V型。再往上，是一张俊美的脸，嘴唇偏薄，鼻梁高挺，眉弓下压，带点凶戾之气。他缓缓睁开眼睛，略微下垂的眼角把那凶戾之气一笔勾销，双眼半睁不闭，整个人的气质也变得懒散起来。
当初系统正是被季朝闻这副无害模样骗了，在几个入职的新员工中挑出季朝闻绑定。没想到此人面善心恶，刚度过试用期的第一个正式任务，就把系统诱骗进小黑屋，屏蔽了它和员工、瑞脑的联系。
现在回到主场，系统也不怕了，它飘到季朝闻面前，发出严厉警告：“0158员工，你私自开发小黑屋，关系统禁闭。差点干扰低位世界《异界骑士冒险录》故事线，根据位面监督局……”
“你先别说话。”位面迁移的副作用来得猝不及防，季朝闻感觉自己头痛得像被门夹过一样。加上昨晚一夜未眠，他的神经系统已经处在罢工边缘，根本听不进去系统的絮叨。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管那些违规操作，而是赶紧想办法止痛。
季朝闻命令系统：“清算收益点，开启商城。”他需要买个疼痛消除光环。
方才还气焰嚣张的系统哑火了，它默默地降下来，位置比季朝闻矮了一头。
“亲爱的员工，现在为您清算本次任务收益点。游戏《异界骑士冒险录》世界，难度为E，任务执行者为0158员工，任务要求为成功扮演一次反派并被主角杀死（主线剧情）。
主线剧情已完成，评级c级，获得收益点12点。支线任务未触发，获得收益点0点。
扣分情况，任务完成时间超出两分钟57秒，扣除3点收益点，并予以警告一次。任务执行期间惊动当地世界意志，扣除50点收益点，并予以警告一次。
最终结果，本次任务获得收益点12点，扣除收益点53点，总计负41点。”
季朝闻头更痛了：“你还挺人性化，还能欠款呵。”
系统再次默默飞低了，季朝闻额头上蹦出来一根青筋，他咬着牙问：“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0158员工本次在商场购买神经麻痹负面削减光环若干、伤口腐烂负面削减光环若干、厄运缠身负面削减光环若干……总计消费500点。本次消费已使用新人福利——先用后付，针对第一次在商场购物的员工，本商城贴心推出先用后付福利。使用次数一次，最高消费金额500点，消费后只需要在5日内还清即可。特别提醒，针对逾期未还的员工，本商场会自动代扣账户余额，并将该员工列入商场黑名单，禁止一切消费行为。”
季朝闻气极反笑：“哈哈，你算得还挺精准，刚好500点，1点也没浪费呢。哈哈，哈哈。”
所以他现在不仅一个点没赚到，还倒欠位面监督局541个点。
当初加入位面监督局的时候，指引者的谆谆教诲犹在耳边：“0158，时代已经不同了。进入位面监督局以后，你可以尽情使用自己的力量，不必忧心空怀力量而无用武之地，不必惶恐于力量失控带来毁灭。”
现在季朝闻只想回到当时，痛斥指引者的无良发言。
时代确实不同了，以前他力量失控是毁灭别人，现在他妈是毁灭自己。
账户没收益点，季朝闻的头痛只能自己熬了，但眼下最糟心的事情还不是没法买疼痛消除光环，而是他的霜落昨天用完了，他却没有收益点可以续。
霜落，是从一株据传活了千年的古树上刮下来的无色浆液，可以直接服用，味淡而回甘。见火即焚，燃之无光无焰，只有淡淡的香味。那香味极具标志性，世上万千种味道，它不像任何一种，只要有人闻过一次，就不会再忘记它的味道。
这东西只在位面监督局内部销售，坊间总有好事者想一睹真容，用上同款，可无论他们花费多大力气，出多少价钱，也没有任何一名位面监督局的员工将霜落卖给他们。
因为这是一种药，治他们这些员工脑子的，每天限量供应，有一天没服药，就会头痛难耐。如果连续几天停食霜落，就会像季朝闻现在这样，痛到恨不得原地开颅。他甚至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膨胀，有什么东西马上要穿透皮肉，狰狞欲出。
季朝闻一遍遍默读着指引者给的箴言，力图压制不安分的力量。
系统被季朝闻的表现吓得乱飞，它知道季朝闻昨天没有服霜落，但是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大。
而且，老实说，虽然位面监督局内部所有角落都在瑞脑监视下，一旦员工发生失控行为，瑞脑会立马启动清除程序。
但是季朝闻这个人武力值真的太高了，他不仅能打，还会制作小黑屋，更是胆大包天到在位面迁移中动手脚把系统关进小黑屋。如果他真的失控了，系统怕自己在瑞脑来临前先被人撕了。
所幸季朝闻意志力坚强，把自己从失控边缘拉了回来。系统忍不住拟人化地叹出一口气。
季朝闻呈大字型瘫倒在地面，他疲惫地问系统：“除了花收益点，还有别的办法弄到霜落吗？”
系统检索了一番，遗憾地回答：“除了写在违禁条例里的方法，其他方法没有了。或许您可以找其他员工借？不过位面监督局成立以来几百年，从来没有员工借出过霜落呢。”
累了，毁灭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