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唐》献然

2、考试

　　食堂里人声鼎沸，十分聒噪，易琛皱了皱眉头，本来只想端一碗汤，但还是耐不住饥饿选择了排队。她侧身一看队还很长，就把口袋里的小词典拿出来背，后背猝不及防被人创到，她拧着眉头向后看——陆华钊笑嘻嘻地站在她后面，把她的词典抽走，嘴里还不闲着："吃饭了吗，琛姐。"
　　易琛冲他翻了个白眼，一面嘴上客套着："没有呢，陆部长吃饭了吗。"一面把词典拿了回来。章皓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琛姐，别忘了——"
　　易琛向来说到做到，随即拿出一只笔递给陆华钊，摊开三千五百词的封面，对他说："你的微信号，写。"陆华钊拿着笔在手里悠悠转了几圈，写完后用力盖上笔帽，戏谑道："上个学期不是说死都不加我吗。"
　　恰巧轮到易琛打饭，她拿着托盘回过头："今时不同往日。"
　　"行。"陆华钊拍了下她的肩膀。

　　距离期末考试还有10天。
　　教室的灯此时已经熄灭，陈晨摸着黑在日历本上郑重地写下这句话，停了一会又在九月二十三日上画了个圈。她戳了戳坐在前面的易琛，小声地说："琛琛姐，你想好选什么科了吗。"
　　易琛并没有睡着，听到陈晨说话后，递给她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全文。
　　"啊？"陈晨没有控制住自己的音量，发觉别人投来了目光，马上捂住了嘴，"我还以为你会选全理呢。"
　　易琛敲敲她的头，在纸条上写：志不在此。
　　陈晨眨着眼睛给她竖起来大拇指，把纸条传过去：我相信我们琛琛姐做什么都能做到最好！
　　易琛笑了笑，把那张纸条放进了笔袋里。

　　临近期末学生会没有什么杂事，但易琛每天都过得十分充实，以至于踏进考场那一刻她还在恍惚——这十天过得那么快吗。
　　第一考场五号，易琛找好了座位，倚在靠背上闭目养神。
　　陆华钊一进考场就看到了易琛。女生扎着高马尾，手托在下巴上，从长袖外套里漏出一截白皙的手腕，眼睛紧闭，可眉毛还在皱着。头一次陆华钊没有去招惹她，乖乖地坐到了第九号座位。
　　"哔——"哨声响起，易琛立刻睁开眼睛。
　　第一场考语文，文科较于理科来说是易琛的强项，她拿到卷子后飞快地扫了眼作文材料，然后开始做前面的客观题。
　　整个考场鸦雀无声，易琛紧张时手容易发抖，正好写到最考验字体的作文，她甩了甩手放松一下，然后一笔一画地在最上方写上了作文题目：松弛有道，快意人生，便马不停蹄地向下写。
　　"哔——"又是一声哨响，易琛把笔装进笔袋，等收完卷就要走。
　　陆华钊吊儿郎当的凑过来："琛姐，下场考试见。"易琛脑子里还想着自己临时改的选择题，敷衍地挥挥手，对他说："嗯嗯，陆部长下场考试见。"
　　期末考试的时间很充裕，距离下一场考试还有三四个小时，班里早已乱成了一锅粥。章皓见易琛进来，拿着卷子就要跟她对答案，却被易琛一巴掌拍回去："章鱼哥赶紧复习你的数学吧，别跟我对答案。"章皓又开始拍易琛的马屁："琛姐每次考试都藏着答案，每次都考的最好。"易琛踹了他一脚："你当程元昊是摆设啊，跟他对答案去。"
　　章皓看了看阮元昊的脸，哆嗦了一下，感慨道："学霸是真学霸，让人发凉也是真发凉。"就拍拍屁股走了。

　　第二场，数学。
　　数学是易琛的弱项。她绷紧了神经，笔在草稿纸上飞舞着。两个小时如白驹过隙，易琛恍恍惚惚地看着试卷被抽走，捏了捏僵硬的手，还有些怔愣。
　　易琛抱着铅笔盒回班级的路上，听见许多人都在讨论着这次的数学卷子。“高一的期末考试嘛，试卷肯定很简单咯。”“啊，我觉得挺难的......”
　　章皓又腆着脸凑到易琛身边，飞速拿走她的数学卷子对答案，给皱着眉头的易琛做了个鬼脸，又问：“琛姐，你觉得题难不。”
　　易琛向来都不对试卷作出简单、容易诸如此类的评价，旁人来问，她一概回答——不知道。
　　学生熬过漫长的三个半小时的晚自习，便陆续离开教室。易琛、陈晨都是走读生，在校门口等了一会陈同邱，便一起回家。
　　路灯将三人的影子拉得格外的长，肩并肩地穿过熙熙攘攘的夜。七月份人们大都已经放了假，在路边上吃着大排档，汗水浸透背心，热气蒸腾。
　　陈晨有些羡慕地看着他们：“你说咱们毕业之后能不能像他们一样聚在一起吃吃喝喝啊。”她又悄悄地瞟了一眼陈同邱。
　　陈同邱察觉到了她的视线，目视着前方没有一丝波动，出声打破了她的幻想：“你现在想得太早了。”易琛用胳膊肘挤了一下陈同邱，打着圆场，别过头看着陈晨的侧脸，说：“大概会的吧。”
　　三个人的影子隐匿在居民楼下，陈晨率先打开家门跟易琛告了别，陈同邱还在慢吞吞地上楼梯。
　　感应灯灭了，把易琛和陈同邱笼罩在黑暗中。
　　易琛从黑暗中窥着眼前这个从小在一起长大的哥哥，高三把他磨砺得更瘦了。
　　感应灯亮了，她听见他说：“易琛，我感觉相处久了，两个人性格都会变像。”
　　陈同邱就着灯光垂眼看她：女生两侧的碎发松散，很漂亮，但漂亮得太过锋利——视线毫不避讳地跟他撞上。
　　感应灯又灭了，他听见她打着哈欠说：“是吗，”接着是一阵钥匙插进锁里的声音，“那同邱哥考试加油啊。”
　　“嗯。”陈同邱说。
　　两扇门像约定好的一样同时关上。

　　易萍安女士敷着面膜躺在沙发上，看见易琛回来了，就赶紧起身倒了杯温水递给她。
　　“考得怎么样？”易萍安问。易琛咕咚咕咚喝完水，叹了口气，说：“还行，明后天还有七科呢，我先去复习了啊。妈，平板给我一下，我用作业帮搜几个题。”
　　易萍安把平板递给她：“别乱看别的东西。”
　　“知道啦。”易琛拎着书包进了卧室。
　　搜题是真的要搜，看点别的也是真的要看。易琛伸了个懒腰，点开绿油油的图标，看见联系人上有个小红点——是陆华钊加她好友。他还很风趣地附上了验证消息：我是陆华钊，不请自来了。
　　易琛通过了好友申请，截了个图发给章皓，就退出了微信，又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开陆华钊的对话框发了个友善的表情包。还看见备注是章鱼哥的章皓回了个“六，我琛姐言而有信”，易琛笑笑，没有理他。
　　易琛再从书本里抬起头时，已经很晚了。她收拾好东西，洗漱完，跟易萍安道了晚安后，就栽在了床上。
　　“活着真累。”她想。

　　剩下的七科对易琛而言比较得心应手，于是乎尽管做题如过五关、斩六将，那也快了许多。
　　三天的考试终结，一声声欢呼中宣告了暑假的来临。
　　班主任老刘咳嗽了一声，压住了学生们的欢呼：“下个学期就分科了，大家根据这学期的成绩来考虑一下选科吧，”说着说着又抹了一下不存在的眼泪，“咱们这学期聚在一起也是有缘，下学期就不一定能在一块了。”
　　很突然地，教室里的气氛因老刘这句话变了味。
　　章皓一巴掌拍到桌子上，颇有气势地喊道：“如果下学期见不到，那么，同学们，让我们顶峰相见！”
　　“哗——”掌声雷动，易琛和陈晨倚在一起，大笑着给章皓鼓掌。章皓扫视着教室，发现连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程元昊也鼓起了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