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尺素 ...
-
“塞拉斯，你究竟在笑什么？”米洛看着吃个饭一直在不停地笑的塞拉斯，只担心塞拉斯是不是被什么玩意儿魂穿了，“吃饭到现在还不到二十分钟，你已经笑了十八次了。”
“哦……有吗？”塞拉斯敷衍道，“可能你看错了吧。”
但说是这么说，他却下意识地摸了摸嘴角，让自己笑的不再那么明显。
米洛奇奇怪怪地看了他一眼。
塞拉斯轻咳一声，刚要说点什么，终端忽然响了起来。塞拉斯下意识低头去看，意外地发现，这竟然是一通陌生的通讯——
【尊敬的塞拉斯阁下，维克多阁下想和您进行一场视频通讯，时间在五分钟之后，请问您是否同意？】
维克多？
米洛的便宜前夫……啊不是，雄主？
他找他干什么？
察觉到塞拉斯的态度有点不对，米洛脑中的雷达“唰”地一下响了起来，连忙问道：“塞拉斯，怎么了？”
塞拉斯不想让米洛想起维克多这么个狗东西，下意识回了一句“没什么”。但他刚刚说完，便看到米洛的眉宇间满是担忧，心中的愁绪并没有因为塞拉斯的回答而减少半分。
恍然间，塞拉斯忽然想到，他写小说的时候总喜欢用这样的狗血桥段——相方遇到了什么事，不想让主角为他担心，便什么都不对主角说，结果最后相方果然出了事，主角却对此一无所知，以至于懵懵懂懂一脸懵逼，最后误会就这样产生了。
然后就是带球跑，然后就是追妻火葬场……
不是……他和米洛之间当然不是带球跑和追妻火葬场之间的关系，但起码也是要搭伙过日子的，这样看来，他似乎不应该什么都不和米洛说，导致米洛对他一无所知，哪天他死外面了，米洛都不知道上哪儿给他收尸。
这么一想，哪怕是为了找个给他收尸的，塞拉斯也该和米洛来两句实话。塞拉斯便说道：“哦，是维克多要和我进行通讯，不知道想干嘛。”
一点都不出乎塞拉斯的预料，一听见维克多的名字，米洛的脸色就在瞬间难看起来。像是阴云遮盖了骄阳，金色的发丝在眼角眉梢都投下了点浅淡的阴影。他的下颌线骤然紧绷，唇角抿起，水润的唇瓣立时没了血色，却又带着点花瓣即将枯萎的昳丽。
米洛的眼底闪现过几许冷光，像是月光被染了霜。只是不过瞬间，那抹冰霜便瞬间融化，眼底的情绪都被掩盖，仿佛被蒙了一层朦胧的面纱，将所有的情绪都掩盖。
米洛用尽可能平和的语气说：“他找你……可能不会说什么好话。”
他说的很是委婉，事实上，米洛很是清楚维克多的骨子里究竟是一只怎样恶劣的雄虫，他自私、冷漠、残忍，像所有雄虫一样，只会将自己放在第一位，心小到再也装不下其他。米洛曾被维克多伪装出来的绅士所迷惑，糊里糊涂地和维克多签下了结婚誓言，但婚后的生活让米洛很是清楚，这只雄虫和其他那些恶劣到掩饰不住的雄虫没有任何区别。
他来找塞拉斯能有什么事呢？米洛不用想都知道，不外乎是没有想到米洛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被打入尘埃，所以他想来给米洛本就不舒坦的生活再添一把火，让塞拉斯将火气都洒到米洛的身上。
米洛沉默片刻，他犹豫了很久，还是加了一句：“他……他也许会羞辱你，就像……”
就像曾经羞辱我一样。
听了米洛的话，塞拉斯没说什么，只是了然地点点头——
不用米洛去说，塞拉斯也知道维克多是个什么狗东西——哦，用狗来形容维克多，这可能是狗被黑的最惨的一次。
身为米洛的便宜前夫，伊森的亲爹，维克多简直就是虫渣中的战斗机，被读者吐槽就是作者写来给主角添堵的玩意儿。
这只渣雄不满米洛对他的冷淡，只希望看到米洛跌入尘埃在他面前跪地哭求，结果没想到米洛宁可去混乱星域当一只见不得光的“下贱虫”，也不愿意在他面前摇尾乞怜，于是，这只渣雄在原著中浪荡了整整半本书，最后被米洛砍了一百零八刀。
——比“塞拉斯”惨多了，塞拉斯忍不住想。
塞拉斯忽然转头看了米洛一眼，却只看见米洛湛蓝色宛如湖水的眼中波光潋滟，柔软下来的眉眼朦胧，像是披了一层光线织成的纱，和原著中描写的冷淡宛如冰雪的主角截然不同。
这都是他养的好啊！
看看，他能把冰雪一样冷淡的米洛养的宛如春水破冰，维克多那么个蠢东西拿什么和他比！
一股莫名其妙的自豪感油然而生，塞拉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接通和维克多的通讯。他转头对米洛招了招手：“米洛，过来。”
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眼眸烨烨生辉，看的米洛的心都跳动了一瞬。他轻轻垂眸，就看见塞拉斯向他伸出的手那样宽厚。
恍惚间，米洛只觉得自己的肩膀都在发热，好像今早塞拉斯抱住他时的温热还残存在他的身上，驱散了数不尽的寒芒与黑暗，让米洛忍不住地想要靠近。
但是最终，米洛也只坐住不动：“怎么了吗，塞拉斯？”
塞拉斯冲他勾了勾食指：“过来，我们冲着他秀恩爱。”
米洛：“？？？”
米洛：“……啊？”
见米洛呆住不动，眼看和维克多约定的通讯时间已经快到了，塞拉斯没时间再和米洛仔细讲解什么叫“打脸的快乐”，他直接起身，硬是挤到米洛身边，一把椅子挤了他们俩，米洛直接被塞拉斯挤出去半边身子。
米洛：“？？？”
下一秒，一双结实的手臂环过腰间，热度灼烫的米洛下意识想要逃跑。紧接着，抱住他的双臂一紧，米洛就被塞拉斯抱到了腿上。
米洛：“……”
塞拉斯比米洛要高一点，以至于米洛坐在塞拉斯的腿上，目光平视也只到塞拉斯的下巴。他要微微仰着头才能看清塞拉斯的脸，但现在他们靠的太近，以至于米洛抬起头也只能看见塞拉斯的下巴。
他的线条竟很是棱角分明，和他眉目间散发出的温软截然不同。
米洛动了动唇，想问一句“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但话音还没有说出口，他就听到了一声堪称暴怒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是……维克多的声音。
一刹那，米洛只感觉一股阴冷的气息将自己包裹，如附骨之疽一样的寒冷渗入骨缝，让他的牙齿都在轻微发颤。
他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听到维克多的声音，此时维克多的声音突然出现，瞬间就将米洛的思绪带到了那日的战场。
浩瀚无垠的星际，玫瑰星带瑰丽缱绻，FL0905航线却被密密麻麻的虫兽占领。十三只S级虫兽罕见地一起出现，米洛抵挡住虫兽，想让自己的雄主和弟弟赶快离开，一转头却发现他们不等他开口便早早离开。
被抛弃的窒息感刹那间将他包围，耳边还残存着虫兽意味不明的叫喊，漆黑的虫兽毒液将他眼前的世界都涂抹成黑暗，玫瑰星带都逐渐暗淡。
忽然，一双手抓住了他——
“哦，我亲爱的维克多阁下，我当然是和我雌君在进行一点雄主和雌君可以一起玩的小游戏——这个点了，你竟然独自出现，怎么，你没有雌君吗？”
米洛：“……”
一回神就听到塞拉斯这从未听过的语气，一瞬间，米洛只觉得他经历了两个不同的世界——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一念地狱，一念人间。
米洛甚至不用抬头去看都能猜到维克多现在的脸色能有多难看，身为罕见的S级雄虫，维克多哪里被这样阴阳过。像塞拉斯这样的B级雄虫，在以前可能连名字都不配被维克多听到。
也不知怎么的，米洛忽然就想看一看维克多的脸色。
他缓慢转过头，告诉自己，如果觉得不适就立刻将头转过来就好。
但当维克多那张阴云密布的脸出现在视野中的时候，米洛恍然发现，他没有想象中的惧怕。在FL0905航线被抛弃的恐惧，从医院醒来时听到的冷言冷语对自己的折磨，他和伊森在一个大雨天被维克多赶出家门的窒息，好像都早已远去——
就像他离开维克多那天的大雨从未停止，但那场大雨袭击的不止是他的身体，还有他和维克多所有不堪的过往。大雨淋湿了他的满身，却也将不堪的过去一并冲刷。
眼前滴下的是肮脏的雨水，洗净的却是他通往未知的道路。
耳边是维克多暴怒的声音：“雌君？塞拉斯阁下，你知道你身边的是一只怎样糟糕的虫吗？你还娶他当雌君？”
米洛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察觉到了米洛的僵硬，塞拉斯将米洛抱得更紧。铁箍一样的力道让米洛的身体动不得半分，却又奇异地不想挣脱。
米洛听见塞拉斯说：“维克多阁下，那你又是否知道，米洛是一只多好的虫？”
他知道他的一切不堪，知道他嫁过虫、有了一颗不属于他的虫蛋、还是一只精神海废掉的废虫，但是他说——
“米洛是一只很好的虫。”
米洛慢吞吞地抬头，恰巧捕捉到窗外洒进来的阳光跳跃进了塞拉斯的眼底，黑曜石闪烁着绚烂的火彩。
这一刻，所有思绪都已经远去，什么研究院、什么怀疑都被米洛抛在脑后。
米洛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沉沦。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尺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