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合》桨逸纸帆

1、《复合》

　　chapter 1

　　房间昏暗，温度高升，空调起不到半分作用，厚重的窗帘严丝合缝的挡住了所有的光亮，不去看时钟，根本不知道已经早晨七点了。
　　戚酒也完全想象不到他们竟然做了一夜。
　　中途他昏睡过去两次，每次都被粗鲁的弄醒，醒来对方还在身上，蛮横无节制的向他索取，几近一种癫狂的占有。
　　一夜的吻痕未消，细细密密的吻再一次覆盖上来，戚酒伸出手掌，像猫挠似的推了面前人一把，除了展示自己现在柔弱的只能任人欺负外，完全撼动不了对方，甚至有种欲拒还迎的意味。
　　卧室床边有一面穿衣镜，能完全容纳床上的旖旎，戚酒缓慢的歪头，看了眼镜中的画面，随即阖上眼，温润的液体顺着眼角滑落，洇进枕头里。
　　炙热滚烫的吻从侧颈蔓延上来，戚酒主动仰起头，接纳并迎合。
　　——
　　下午一点，戚酒被一股烟味呛醒，他翻了个身，身体像是上了趟手术台，感觉所有的器官和骨骼都被移位了般，嗓子也哑了，就连疼痛都无法出声。
　　窗帘被拉开了一半，照在床尾，厉罪上身□□坐在窗边，面前的烟灰缸攒满了烟头。
　　戚酒撑着胳膊起来，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却耗时两分钟，以至于厉罪都已经走过来了，端着水杯站在床边看他。
　　戚酒想抬手，胳膊疼，厉罪淡淡的看了眼，用手指抵着戚酒的下巴，然后自己喝了口水，俯身缓缓渡给他。
　　烟味好重，戚酒不喜欢。
　　接连几次，直到水杯中的水全部喝光，厉罪才停下，把空杯搁在床头。
　　空气死一般寂静，他们恋爱五年，很少会有这种压抑无言的情况出现。
　　戚酒低着头，他能感觉到厉罪一直在看他，他在等厉罪开口。
　　过了好一会儿，头顶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
　　“我再问你一遍，想好了吗？”厉罪嗓音低哑，这是他昨天晚上问过的最多的话。
　　戚酒嘴唇翕动，片刻后轻声道：“……嗯。”
　　在床上情动成那样，他都没有松口，现在清醒着，更不可能改口。
　　况且他已经下定决心了。
　　厉罪沉默半秒，转身回到窗前，抽出根烟叼在嘴里，点燃：“行李已经收拾好了，在客厅。”
　　“……”
　　明知道他还是会走，何必要一遍遍的确认呢？
　　——
　　房子是厉罪的，既然分手了，他没资格再住下去。
　　其实他原本有套房子，恋爱后厉罪软磨硬泡要他搬来，刚确定关系那阵，戚酒性格比现在还软，厉罪说什么他都同意，于是就把那套房子卖了，搬去和厉罪一起生活。
　　分手这事，他计划了挺久的，也想过分手后得离开那栋房子，所以提前预定了一个公寓。
　　从小区离开后，他便打车去了离市中心更近的国尚天居，那里离他的工作地点也近。
　　厉罪是个画家，安静的环境才更有利于创作，所以家离市中心很远，戚酒每次去上班都得一个多小时，后来厉罪为了方便，直接给他全款买了辆车，不过戚酒没开几次，很多时候都是厉罪开车送他去。
　　戚酒的行李不多，而且职业原因，他有些轻微洁癖，所有的衣服物品摆放的整整齐齐，收拾起来很方便。虽然行李是厉罪收拾的，但他临走前并没有检查。
　　他不想再留在那栋房子里了，一分钟都不想多待。
　　到了公寓，他跟房东发了条消息便开始整理行李。这屋子里很久没住人，但每天都有人来清扫，清扫的保洁应该没离开多久，空气里还飘着清洁剂的味道。
　　戚酒刚把两件衣服塞进衣柜里，便麻木的停下动作，身上还是疼，就连走路都像是在撕扯着神经，来的路上他一身没吭，因为只有身上疼了，心才不会太难受。
　　他去客厅找到遥控器，把屋子里的温度调高，随后坐进沙发里，开始漫长的发呆。
　　别人毕业季分手季，他和厉罪是毕业季终于熬成正果。
　　厉罪比他小一岁，大三的时候经朋友介绍认识，从一开始，厉罪就对他表现出明显的好感，戚酒没谈过恋爱，也没被人追过，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喜欢女生的，只是没遇到合适的人，所以对于同性的追求，他不能接受，所以后来单方面断了联系。
　　但厉罪的攻势太过猛烈，无论怎么躲，厉罪都能找到他，就像是在他身上安装了定位。
　　戚酒是个委婉的人，就像分手他都要去考虑怎么说能让这段感情完美的结束，但厉罪不一样，跟他画家的职业性格完全相反，强势又胡来，但又在某些细节上格外细腻，所以戚酒每次都会被弄的手足无措，脑子发热一片混乱。
　　乱着乱着心就开始动摇，毕业典礼那天，厉罪跑到学校来表白，两人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从确定关系到昨天晚上提出分手，满打满算四年十个月零五天，他们从来没有发生过激烈的争吵，小争执肯定是有的，但大部分都以厉罪连哄带亲化解。
　　表面上好像是厉罪一直在迁就着自己，就连周围的朋友都说，分手是他的损失，这辈子能遇到厉罪是他的荣幸，但只有戚酒自己知道，是他一直在放宽底线，容许厉罪在他的地盘上扩大疆土，据为己有，并画地为牢。
　　——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屋里的温度适宜，戚酒看了眼空调的温度，沉默片刻后起身回了卧室。
　　他回到卧室没多久，手机铃声催命似的传进耳朵里。
　　是医院的外科李主任，也是他的顶头上司。
　　今天周六，他不用上班，所以并不愿意接到所有有关医院的电话。
　　几秒后，瞧着铃声快结束了，戚酒才慢腾腾的的摁下接听，顺手打开免提扔到床上。
　　“小戚啊，你今天晚上有没有时间？”
　　戚酒把衣服凑到手机旁边，使劲抖了两下：“主任，我今晚没时间，您有什么事吗？”
　　“啊，没时间啊，是这样，我有个老同学从上海飞过来看我，晚上七点到，我寻思陪陪他。”
　　戚酒愣了下，他这才反应过来，今天晚上是李主任值班，看来打电话是想找他换班。
　　“小戚你没时间就算了，我找找其他人。”
　　“好，那抱歉啊，李主任。”
　　没想到戚酒应的这么干脆，过了会儿，戚酒见电话还没有挂断，心想应该是对方不死心，于是问道：“李主任，还有其他事吗？”
　　“没什么事，你现在在家干什么？收拾家务？”李主任问。
　　戚酒下意识要说搬家了，但又想起些什么，便说：“嗯，两个男人生活太乱了，趁着放假收拾一下。”
　　认识的人都知道戚酒有男朋友，虽然他没打算隐瞒，但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不会主动提出来，被人发现了，也就大大方方承认。
　　不过以厉罪的性格，就算想瞒着，也根本瞒不住。
　　李主任这回没什么话可说了，再坚持下去显得无理取闹，没一会儿就识趣的挂了电话。
　　李主任今年三十五，还没结婚，性取向……不详，作为医生他的口碑极高，能力也很强，在技艺方面，医院里没人敢拿这个开玩笑，但其他方面，风评很差。
　　隔三岔五就能听见关于他的传闻，以前是女医生女护士会八卦几句，后来热闹的就连男医生都忍不住在背后猜测几句。
　　自然，这其中也少不了关于和他的传言。
　　李主任曾经说过很欣赏戚酒，如果可以，真希望能把毕生的能力传授给戚酒，他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被多次带去学术研讨会，医院人多眼杂，难免会有些流言蜚语。
　　不过李主任从来没在他面前提出过分的要求，所以戚酒没有在意，清者自清。
　　但这件事被后来去医院的厉罪知道了，两人发生了不小的争吵，厉罪多疑，把事情想象的很严重，甚至让他辞职，戚酒不愿意。
　　厉罪打又打不得，跟戚酒吵架就像踩在棉花上，所以他用自己的方法把戚酒困在床上，三天没去医院。
　　厉罪虽然是自由职业，但身材一直保持的很好，再加上年轻精力旺盛，床上功夫也好，戚酒最开始再怎么抗拒，最后也得归顺生理需求。
　　明明自己才是医生，但厉罪比他还要懂得怎么支配他的身体。
　　直到戚酒因为那次被折腾的太厉害，发烧好几天，整个人困恹恹的，不跟厉罪对视也不乐意说话，厉罪才认错松口。
　　戚酒磨磨蹭蹭把行李箱里所有的东西归位在它原本该去的地方，下午七点，他终于感觉到了饿，拿起手机从历史订单中点了份以往点过的外卖。
　　没精神，什么都不想干。
　　戚酒茫然的坐在床边，目光一一扫过衣柜里的那些衣服，脑海里闪过无数的画面，每一帧的画面都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大概刚分手的情侣都会出现这种情况吧。
　　时间总能帮助忘掉的。
　　习惯，习惯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