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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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神总是这么突然出现，索要之后便无声无息的消失于海上。齐酌画了很多海神的画像，各种各样的，站着坐着躺着，笑的不笑的，庄严的沉默的沉迷于某件事情之中的。但是，通常偷偷画一
张烧一张，由于太过频繁，惹得侍候他的丫头以为自家小少爷默默喜欢哪家的姑娘又不好表白，只好一次又一次的画着那姑娘的画像以解相思。
事实上，齐酌觉得丫头除了对象说的不对之外，别的都说对了。他是喜欢海神来着。不过没有对
海神说过，所以应该还算是默默的吧？相思，相思，刚离开便又想何日才能再见着。叹息，齐酌
有时会去想，自己应该只是海神众多情人中的一个。
像海神这样优秀的男人总会有各种类型的姑娘出于各种目的，或者是没有目的单纯是爱慕的向他
贡献自己吧，所以海神一定不缺情人。而自己只是其中一种比较特别的味道？啊……可是神不都
是清心寡欲的吗？这样是不是太……
也许那并不是海神？只是一个大妖怪，榨取自己的精力？越想越多越想越离谱，齐酌做了各种各
样的设想，却没有勇气问海神。也罢，管他是神是妖，对自己怎么想，总之他齐酌是喜欢的，这
便是了。
这一夜，齐酌是偷偷跑来看海上夜空的，漫天星光很快就被他抛到脑后。因为，海神出现了。
欢愉过后，坐在洞口看星星。现在的齐酌都能坚持到最后了，此刻他有些迷糊慵懒的坐在海神的
怀里。其实他还是在意一些事情的，想问却又问不出口，那些问题让他觉得自己像女人一样。他
又觉得这些事情是不能问的，总觉的问了，这些一切就会像气泡一样消失掉。
“在想什么？”海神轻柔的握着齐酌的手，问到。
“没……只是想，神会成亲么？”齐酌闭着眼睛随口回答。
“会，当然会。”海神回答的很快，也不犹豫。
齐酌的身子僵了一下，然后很快又放松自己赖在海神的怀里。这可不是一开始就想到的么，只不
过被肯定的。诶，如果自己是姑娘，或许还有那么一丝念想，可惜自己是个男儿身，那真是一点
念想也别留了。男人与男人怎么能成亲？
“海神的婚礼挑选在月光最亮的时候，整座海王府会浮出海面，笙箫齐奏，轻歌曼舞，美酒仙
桃。”
“那时，海面上的天空会下金色的鳞片雨，海面映照着月光和鳞片的光辉，那耀眼而美丽景象是
你想象不到的。”
“真想有机会看到啊……”齐酌叹息着。
“会的。”海神把齐酌往怀里更用力的揉住：“你一定会看到的，因为你会和我成亲。”
……诶？齐酌吃惊的张大眼睛，挣扎的转过身，不可思议的看着海神，眼睛睁的许大，眨都不敢
眨一下，好像闭了眼，眼前的男人就会带着诺言不见。
“知道神伟大在什么地方吗？我可以知道你的一切，包括你想让我知道的，不想让我知道的。我
知道你从小不喜欢上私塾，惟独喜欢先生那一手丹青工笔的功力；我晓得你胸无大志，从不争强
好胜且淡薄名利；我知道你不喜欢帮你爹打理家事，只会帮着邻居街坊看点挑水看孩子；我晓得
你手无缚鸡之力，偏偏要大风大雨里驾着小舟救人，那个姑娘，你最后救起来的姑娘其实是我妹
妹，她只是睡觉忘了醒来，让你误认为是落水者；我知你，从未有过特别心爱之物，只对我念念
不忘……”
海神皱了皱眉，像是忍住什么疼痛，然后拿出一片金色的鱼鳞，慎重的放到齐酌的掌心解释道：
“这是海王给他的王妃的定情信物，这片鱼鳞在成婚那天变会变成金色鳞片雨。但是，你可是要
想清楚，一旦成为我的王妃进入大海，便再也不能回到地上生活了。你必定是要离开你的父母亲
人的。你不必急着回答我，拿着鳞片好好想想。若你答应与我成亲，握住鳞片，默默念我的名
字，我便会来接你。若你不能舍弃你的亲人，便把这鳞片丢回大海。”
齐酌的眼泪一滴两滴打湿他自己的衣襟，眼前男人的模样渐渐模糊，声音却字字清晰，一个个的
敲在心上。神都知道的，都知道的。
然而，亲人与爱人，孰轻孰重，谁能分的清？齐酌辗转反侧也没能想到什么合适的两全之策。虽
然很想跟着海神走，可是又是在不舍爹娘担心难过。诶呀，或者告诉爹娘，自己想出去游离一下
大江南北，然后过段时间寄些口信回来，就说自己喜欢上什么地方，便在那定居落叶生根了？这
理由倒是合适，就是不知道要如何寄口信回来？啊啊，神总是有法子的……问问海神……
没怎么挣扎便打定了主意的齐酌便每日握住那宝贝的鳞片，开始默念海神的名字。
一日过去，两日过去，七日，十天半个月……
海神迟迟不出现。齐酌摩挲着鳞片想，难道自己叫错名字？应该不会，那日行事他可没喊错，喊
错要被罚的。应该是自己的思念不够，所以海神没有听见自己的呼唤吧？明日起把鳞片挂脖子
上，每天出门不论去哪都带着，都想着，这样，海神一定很快就会来了。
只是，总是事与愿违的。
又过去了十天，海神还是不见踪影。自从齐酌遇见海神以来，他们从来没有这么久没见面过。齐
酌等的焦急，他不知道是海神有了意外，还是，自己被抛弃了。
望着深夜的海面，安静的可怕。齐酌握住鳞片，大喊海神的名字得不到任何的回应。却见海面星
光里走来一位姑娘。
姑娘看着眼熟，齐酌记起这便是那日他救起的姑娘，海神的妹妹。
海公主神色凄然，齐酌的心不停下坠，难道海神真的出事了？
“齐酌，你可记得我？”公主的声音疲惫不堪。
“记得……”齐酌有些颤抖的捏紧鳞片。
“记得便好。”公主忽然挺直腰杆，硬是振奋起精神说到：“我是海神唯一的妹妹。二十五日前
与我王兄镇压侵犯我海的西方未知海妖，王兄为保全沿海乡民不受征战连累，强开巨大结界与海
妖相博。虽将海妖斩于刀下，但是王兄亦元气大损，至今仍在昏睡。”
“那，那你赶紧想法子……”
“现在只有一件东西能救他！那东西就在你身上。”
“我身上？”齐酌茫然，忽然想起腹腔内不明的热度：“难道是我肚子里的东西？”
“正是。”公主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齐酌觉得她的眼里闪过的复杂眼神夹杂着犹豫，哀
伤和不忍：“那珠子是我们海底的宝贝，积攒着千千万万年的灵气。之前王兄谢你对我的救命之
心所以暂且借你一用。若王兄能用它的灵气调息，想必很快便会好起来。”
“那你赶紧拿去，这东西本就是你们给的，现在急着用就该拿回去啊！”
“……”公主望着齐酌久久不语。
齐酌却是着急的一身的冷汗，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想，怎么把珠子拿出来？把自己的肚子挖开？刀，哪里有刀？
“你不知道……”公主突然开口说话了：“你掉落海底的时候已经死了。”
“啊？”齐酌抬头，然后笑：“我也觉得我在那时应该是死了的。”
“你现在会好好的是因为那颗宝珠的灵气，一旦将宝珠拿走，你撑不了多久。”
“呵呵，我的命早就了结，是海神怜悯，我才多活了这些时日。现在不过是将这命交换给阎王爷
罢了。而且，兴许海神好了之后我还没死呢，他就会来救我了。你看，他给我的鳞片，他说这是
定情信物，他会来接我去成亲……”
“王兄现在已露了原形，近乎重新修炼……我也不知他醒来是要多久……”
“那也没关系。我等。”
“王兄他……”
“公主！快将宝珠拿去吧。”
离了宝珠，齐酌的身体果真一日不如一日。等到入冬的时候，他已经要长时间黏在床上了。齐老
爷想尽了法子也没能让宝贝儿子好起来，齐夫人每日烧香拜佛，求海神求玉皇大帝，统统没用。
一家人知道，齐酌这回真是大限来了。
齐酌倒是不甚在意，好些的时候让丫头搀扶着到院子里晒晒太阳，偶尔还能写上几个字，画上几
笔，然后烧掉；差些的时候就躺床上握着鳞片默默喊海神的名字。
就这样，熬过了冬天和春天。
夏天又到了。
午后闷热令人无精打采，然而齐酌居然觉得冷。他皱眉，心想，自己看来是真等不到海神了。
于是这天，他白日里好好睡够了觉，又喝了十全大补汤，准备晚上支开丫头，偷偷跑去海边，他
想最后一次看看海。
繁星满天，月光如水，海浪轻拍沙砾。
齐酌瘫坐在沙滩上喘气，可真是累啊，两条腿已经不听使唤了，以前可是欢愉过后还能跑回家的
呢。
金色的鳞片在月光下耀出的光辉醉人心弦，齐酌看了看鳞片又看了看海。
忽然，海面上渐渐出现一座气势磅礴的宫殿，雕龙画凤，飞檐入天，极其华美。远远的似乎还能
听见欢快的鼓乐声响，宾客的朗声祝福。
海神的话回响在齐酌的耳边：“海神的婚礼挑选在月光最亮的时候，整座海王府会浮出海面，笙
箫齐奏，轻歌曼舞，美酒仙桃。”
呆呆的望着那宫殿，齐酌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走向海里，他想看看，走近看看，那拜堂的新郎是
谁。天空开始飘落金光闪闪的鳞片雨，与海面倒映的月光相互辉映，耀眼的让齐酌什么都看不
清。
公主一身华服从海面上走过来，看着齐酌一眼不发，那神情满是哀凉。
“你哥哥……成亲……了？”齐酌哑着嗓子问。
“……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他吞噬了那宝珠之后竟然重生了，虽然力量大增，但是前尘往事皆
忘却……”
“这样……”齐酌呆立了一会，觉得心都凉了：“那我喜欢的那个海神不在了？”
片刻，齐酌又笑着问：“你说，我到了阎王爷那儿，能见着他么？”
公主又不答话。
齐酌已经支撑不住了，腿上一软跌进海水里，他用力抓紧手里鳞片，害怕它跟着鳞片雨消失。漫
天的鳞片雨啊……却不是为自己而下。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