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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


  •   第二十七章

      黑眼镜一出去,我强顶的那口气,瞬间就泄了。我一撂挑子仰在床上,脑仁疼得厉害,我和闷油瓶独处,有些透不过气来。
      闷油瓶应完那句,也靠在床上发愣。
      我快扛不住了,不管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很多问题我憋在心里没等我问出来,迎来的却是当头一棒,把我打得心胆俱裂。现在大多是时间,我处在震骇的余波里,久久不能恢复。但身体的变化没有停止,我的四肢也许还会变得像之前那样无法控制,到时候我就是个活死人,连舌头都动不了。
      我心想这时候该不该跟闷油瓶摊牌,我已知的东西太少,没有多少与他对峙的资本。我手里也没有任何足以构成威胁的把柄,就算是可以支持我的后援,我也找不出一个。仔细想想,我还真他妈是一无所有。
      就在我快憋不住的时候,闷油瓶站了起来,我以为他要出门,下意识一着急,一句小哥已经脱口而出,叫完他我有点后悔。我本不知要跟他说些什么,但他身形一顿,竟被我叫住了。
      那句话本来就叫的有气无力,我以为他会像以往一样采取无视态度,谁知道他转过身淡淡的看了看我,随即走到我跟前,投来询问的目光。
      我傻眼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啥,你去哪?”
      他摇了摇头,侧过脑袋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
      看来是我多心了,含含糊糊就点了点头,然后往床里缩了缩。现在我是真的累,累到后悔自己出生过的那种累。闭上眼也累,睡觉也累,总感觉活着就快要把我累死了。
      闷油瓶站在我床边一直没走,很久之后,意识仿佛又要坠入黑暗的深渊,恍惚间,听到他说“你好好休息。”说完似乎抬了抬手,然后又过了很长的时间,那只手依旧没有触碰到我,我终于抵抗不住,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三个小时之后。
      虽然我的精神处于崩溃的边缘,但身体还是正常运作的,我又饿又渴从睡眠中醒来,房间里很暗,闷油瓶似乎更习惯于黑暗的环境,早早熄灭了灯。静静地,我听见他的呼吸声一沉一浮一沉一浮,很浅很浅。
      “小哥?”
      那人坐在窗边,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借着窗外稀疏的灯光,那张鲜有表情的脸忽明忽暗,他轻轻侧过头看向我,那样子看起来异常孤独。
      我再次缄口,只在阴暗中与他对视。
      闷油瓶好像刚刚冲完澡,头发上还沾着水,正往下不断滴落着。他表情没有什么不对,只是让我非常难过。
      我想我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下意识地确定他的存在,我乐忠于看闷油瓶投来注意,侧过脑袋倾听的样子,可大部分时候,我就是单纯的唤他,然后无话可说。另一种意义上,这也算是对闷油瓶小小的折磨,我想对他施加压力,想佯装成欲说还休的样子,任他揣测。他像是个永远无解的谜题,之前我已经猜了太多太多,现在我妥协了,换他来猜我。
      “我不想死。”
      这一句话对他有肉眼可见的震撼,我看着他眉头一皱,上半身都僵住了。
      这一刻我仍旧选择缄默,心里不由泛起阴谋得逞的快意。
      他并没有任何心虚的表现,仍旧没有移开视线,身体也很快放松了下来,他扬了扬头,把身体隐藏在相对较黑的区域里,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其实我根本没期望能得到他的回答,施压的目的已达到,虽然我不知道再闷油瓶看来,这种做法是否幼稚且毫无意义。
      黑眼镜的整个计划,有一个相对薄弱的环节,这个环节就是我和张起灵。我深知这个计划走到最后,将会用我的性命换取一样东西,张起灵比我更明白,但是他却说会尽力保全我的生命。
      我并不精通过于复杂的心理战,但我非常清楚,此时此刻,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和我无力无害且奄奄一息的现状,结合闷油瓶不明朗的心理,才是说出这句话的最佳时机。
      这就像一场困兽的赌,筹码是我,牌是张起灵,代价是我与他之间的一切即将毁灭,荡然无存。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闷油瓶终于迈开脚走向我,他得眼睛藏在刘海下面,我不知道他有着什么样的情绪。他走到了之前站过的那个位置,抬起手,这次我清晰的看见他捏碎了什么东西,亮晶晶地撒在了我的身上。下一秒,一股呛鼻又甜腻的香气散发了出来,这个味道并不陌生。
      他没用多少力气就按住了我,不断挣扎间,我看见他抬起脸,就那么定定地看着我,一瞬间,我仿佛被他的眼神吸了进去,竟然忘记了挣扎。那么多情绪通过他的瞳孔射进我的瞳孔。
      我读不懂如此复杂的情感,暴烈、疲惫、决绝、悲戚。最后化成了浓浓的苦楚,在他用手盖住我眼睛的那一刻,吞噬了我的一切。

      昨夜就如同一场梦,梦醒时,天已大亮,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闷油瓶没在。这是我在林芝待得最后一天,非常意外,我站起来,并未觉得有什么不适,我的精神很好,身体较之前轻盈许多。
      草草洗了个澡,我一个人走出招待所,林芝的阳光非常好,海拔平均3100米,含氧量大,气候宜人。
      黑眼镜所选的这个招待所,位于一个小型城镇边缘,城镇依山而建,面前地势开阔,放眼望去,就是我这辈子所见过最美的风景。
      城镇正对着一片林海,树顶正随着微风如海浪般起伏,林海尽头有几条缓缓崛起的山脊,山上郁郁葱葱,植被丰富,越高越陡峭,陡峭过后又温和地向远处绵延如黛。在这片绿色背后,树立这一座山峰,准确的说,那只是山峰的一小部分,一眼看去有些突兀,仔细看时方觉震惊。阳光把积雪照的刺眼,虽然只露出很小的一部分,白色和藏蓝交错盘曲,一路描描绘绘,仿佛覆盖在眼前的巨大画布,直刺云端。因为海拔过高,高处的山尖被浓重的雾气遮盖,仿佛不愿示人的神祗,神圣又巍峨,那是无坚不摧的造物之力。
      我停在原地,将要窒息,眼前的景色带给我的震撼,不下于当年遥望远处三圣山。
      我花了很长时间,观赏这里的风景。之后一直走到镇子里,这里游客很多,物价奇贵,好在民风朴实,气氛安逸祥和。后来我饿的发虚,兜里没钱,只好溜溜地走回招待所,去找黑眼镜。
      黑眼镜见到我并不意外,此时他正在房间里整理装备。看了我一眼,点了下头手里也没闲着。
      “装备都到了。”
      “恩,成。”
      “明天就动身,待会吃午饭。”
      我叹口气,老子都快饿成神经病了。
      “哟,饿了?说到吃饭眼都放金光了。”黑眼镜起了兴趣,立马放下手里的工作,走过来逗我。
      我没理他,摆了摆手。
      “你这有水么?”
      他转过身去,提着水壶给我倒了杯。我咕嘟咕嘟两下喝光了,黑眼镜笑了笑,又倒了一杯递给我。
      “你还有烟么?”
      黑眼镜没有惊讶,仍旧笑着把烟递给我。
      “哑巴张虐待你了?”说罢往我跟前凑了凑,“那你过来跟我睡呗。”
      听完这句,一股烦劲从心里冒了出来,我不想搭理,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听到身后黑眼镜的嗤笑,转过头的我面若寒霜。笑吧,我等着。
      中午这顿饭一直拖到下午,天色刚刚擦黑,人没到齐,闷油瓶仍旧不知所踪,那个叫小陆的也没过来。剩下我们几个围成一桌,王天眼一坐下来就开始跟我套近乎,非要敬我几杯,我推脱不过,囫囵几杯酒下肚。要说那独眼龙和王天眼不愧是把兄弟,名字像,做派也差不多。这一局换成他敬我酒,推杯换盏间一杯杯下了肚子,本来我饿得很,肚子里没货,这么一杯接一杯喝下去,酒气马上就上头了。
      黑眼镜见我脸色一会白一会红,就帮我推了推酒,趁着这功夫,我埋下头来夹菜猛吃,其他事充耳不闻,直到吃顶了,方才抬头和他们闲聊。
      这两个人,表面上看起来城府不深,言语间也对此次行动没什么特别想法。我看着收取不到什么有用信息,就起了退意。
      这几人并没留我,我说了句出去透气,就从饭桌上退了下来。
      林芝地区虽然海拔相对较低,但昼夜温差大得惊人。一出门迎面一股风,沿着领子往身上灌。打了一哆嗦,我回到房间里,从一堆御寒物品里捡出一件登山服外套套上,又走了出去。
      这里晚上没什么灯火,月亮倒是又圆又大。月色照耀下的林海像泼墨一般漆黑。倒是远处的雪山,雪线以上如银色的绸缎,映着漫天的星星,盯得时间久了,还有点瘆人。
      打火,点烟。沿着这条土路往下走一点,有个石砌的平台,那边正好能眺望远处的雪山。
      我放慢脚步往那边走,抬起眼,就看见旁边巨石台子上坐着个人。那个人穿的很少,一动不动地向远处望着,好像一尊雕像。
      昨夜的事我不想回想,但闷油瓶最后那个眼神一遍遍从脑海里翻上来,说实话我不太想走过去,吞吞吐吐后烟已经抽完。
      闷油瓶不会在这坐了一天吧?
      我心想反正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干脆原路返回,不打扰他装文艺青年。正要转身,余光就瞄间闷油瓶已经扭过头,目光已经落在我身上。
      他早就恢复了常态,眼睛里什么也没装下。他看了我几秒,然后又转过头去,望着雪山。
      我慢吞吞的蹭过去,再拿起一根烟点上,一屁股坐在他旁边。沿着他目光的方向望过去,那是一段非常平缓的积雪断带,积雪下面是绵延万里的冰川。
      “黑瞎子说装备到了,明天一早启程。”
      “恩。”
      “早点回去吧,风口风大,睡前还得去找黑眼睛讨论路线。”说罢我吐了个烟圈。
      闷油瓶不说话,跟我一起看着烟圈向上飘去,没飘多久一阵风给吹散了。
      这个时候,闷油瓶站起来,眼神示意我开路,我冲他笑笑,默不作声地跟在他后面往回走。
      看起来,我的阴谋成功了一半。

      回到招待所,黑眼镜他们似乎等待已久。几个人拿着图纸指指点点,小陆坐在窗边,看到我和闷油瓶,就把目光投过来。我确定我跟这个小白脸之前并没有见过,更谈不上有什么过节,但我总觉得他对我的厌恶,简直溢于言表。
      黑眼镜摆摆手叫我俩过去,他手里拿着林芝区域的地图,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道“这里是派乡,一个比这里更小的乡镇,我们徒步到那里,从那里进墨脱。”
      闷油瓶点点头。
      “墨脱深处雅鲁藏布江大峡谷,属于亚热带气候,这个季节多雨道路泥泞,山上旱蚂蝗多,需要绑腿。这批装备里没准备这种东西,好在这里的超市有的卖。”说罢递了两个给我,“今天也歇够了,明天一早七点出发。其他的也没什么事情,都早点回去休息。”
      “就这么多?”我问。
      黑眼镜点点头,忽然意识到什么,接着说“胖子正在路上,咱们这波先走,他跟在后面追我们。”
      我应了他一声,看着闷油瓶起身往外走,我也就站起来,黑眼镜会意地笑笑,示意大家没什么事就散了吧,那小白脸一直没在听,现在倒是上赶着走,走时跟我打了个照面,狠狠地瞪我一眼。
      我莫名奇妙的看着黑眼镜,黑眼镜倒是不在意,突然拉住了我。
      等人都散了,黑眼镜神秘兮兮地递给我一样东西,我接过来,特别沉,像个铅块。再一看,我去,竟然是吧柯尔特狂蟒。
      这是一种左轮手枪,装六发子弹,全金属枪管相当华丽。我拿在手里,表情有点傻。
      “我操,你走私军火的?”
      “给你的特别优待。”黑眼镜挤眉弄眼地笑着,打开登山包,往里指了指。我凑过去看,那是把拆卸后的95式突击步枪。
      “这批东西要被逮到,可不止吃牢饭那么简单。”我说。
      黑眼镜听后也不说话,做了个□□手势,崩了自己的太阳穴。
      “这个是给哑巴张准备的。”他最后又递给我把□□,然后示意我可以滚蛋了。
      我抱着这两样死沉的物什子,回到房间,闷油瓶那边已经把背包打好,接过军刺后又看了看我的枪。眼神示意我这个东西要藏好,我点点头,着手开始收拾行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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