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眼》人彘青稞

2、小狐妖追画中仙，养儿防老

　　可惜可惜，如果不出那件事了话，这位鼎鼎有名的第四子，怕是能史书留名喽……
　　椿郎和我，都是顶喜欢热汤的。阿母总是给我们几文钱，让我们跑去街上戏耍，每每戏耍累了，就去平乐街永安巷尾的馄饨铺要上一海碗的馄饨，两个人分着吃。
　　童年总是幸福又快乐的，没有阿耶，却有阿母；当那些小鬼头嘲笑着我时，每每都是椿郎站出来替我说话。
　　他常常手叉着腰，站在那里就是一堵墙。比我矮一点点的人儿，嘴皮子却不知道比我利索多少倍，一条巷子的孩子都不是他的对手，比那早市的大娘们还要厉害。
　　最后一次见椿郎，也是一片氤氲，他笑眯眯地拿了一碗馄饨给自己……
　　烟雾散去，他看见椿郎一边七窍流血一边“砰砰砰”地磕着头，一下又一下地对着自己，磕得山响。
　　“糖葫芦，糖葫芦喽——”叫卖声从身边而过，现在，他面前摆着的，是一碗仍旧热气腾腾的汤饼。
　　过去多久了？三四年了吧？
　　“噗嗤”男子笑了一下，是了，即墨家的第四子——即墨昶瑜，就是他。
　　即墨昶瑜挑起一筷子汤饼，轻轻晃凉送入口中，不急不徐的模样，与旁人格格不入；只消一眼你便明白，此人是十分有涵养的贵族。
　　即墨昶瑜猛地顿了一下，手中动作却不停，有人在暗处监视他。
　　凝神放出神识四下搜寻，哦——原来是旧相识。
　　细嚼慢咽地吃着，一边放出神识去瞧她，那只小狐狸原来一直躲在那土墙后面偷偷看他。
　　心下一番思量，就瞅见那小妖饿得咽了咽唾沫。即墨昶瑜心中一下子就起来逗弄的心思。
　　他优雅地端起碗来，故意侧了下身，面对着那儿，轻轻啄了一口，好似忍不住地称赞了起来。
　　“老伯，你这汤可真鲜啊……”
　　他眼睛弯成一条线，正面照着便是‘美人晓折露沾袖，公子醉时香满车’。虽手拿一只白汤碗，却也是说不尽的风流倜傥。
　　那煮汤的孙老太爷一听这话，就高兴地合不拢嘴。时辰尚早，也没甚么新客，随即就慢下了手中的动作，和即墨昶瑜闲聊起来。
　　“郎君有所不知啊，我这汤可足足熬够了两个时辰咧！”
　　孙老太爷一边介绍，一边笑弯了眉眼，下巴下的白须，一抖一抖地，他继续说：“您觉得鲜啊，那可是我孙家的绝密方子弄出来的！”
　　“哦，是吗？”即墨昶瑜睁开桃花眼，好似很感兴趣，复又将碗送至嘴边喝了一口。
　　孙老太爷一听，便道：“那可不是！小老儿可不敢胡说，这长安城内，皇家御膳是天宫的这个”，孙老太爷对着即墨昶瑜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小老儿的汤饼，就是这民间的这个。”
　　说罢他又重重舞了舞那根大拇指，对着即墨昶瑜笑得是一脸的骄傲。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话，即墨昶瑜过了许久，才把这碗里的汤喝完。而土墙那边的小狐狸都快饿昏过去了。
　　她实在撑不住了，眼皮一开一合的，没一会儿，人就靠到了土墙上；她只觉得眩晕，往后就感觉一只强有力的手拉住了自己的胳膊。
　　迷迷瞪瞪中，她瞧见了那个男人。
　　即墨昶瑜一把拉住了她，拖着她来到了摊子的椅子上。
　　小狐狸刚一坐下，那桌子上香气扑鼻的热汤饼，就直冲她鼻子。
　　这人一下子就清醒过来，她一睁眼，就看见自个面前一只海碗里装的满满的汤饼，碗上还贴心的放了筷子。
　　咽了口水，立刻就抓起筷子，狼吞虎咽起来。她发出“吸溜吸溜”地声音，看起来真是饿狠了。这边吃得山响，也不禁引起孙老太爷的注意。
　　“哎哟！呵呵，这丫头吃得真香啊！别急别急，慢慢吃啊……”孙老太爷最喜欢看别人吃他做地汤饼了，吃得越香他越高兴。
　　即墨昶瑜只是笑着看她，一言不发。他摇动自己手里的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扭头又叫了两碗汤饼。
　　小狐狸吃了三碗，终于打了饱嗝，然后，她扭头直勾勾地看着即墨昶瑜。
　　“小丫头，干嘛这么看着我？”即墨昶瑜合上扇子，轻轻敲了她脑袋一下。
　　“你故意的吧？”
　　“你又为什么要跟着我，嗯？”即墨昶瑜一挑眉，回看她。
　　“我……我……我就是觉得你应该是个好人……”小狐狸支支吾吾地说。
　　“我，我想跟着你……”她越说越小声，头也越来越低。她不安地捏着衣角，用劲地掐着，指甲盖都是白色的。
　　“哈，跟着我？”仿佛听到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直接嘲笑起她来：“就凭你？”
　　这样的语气，一下子就激地小狐狸炸毛了。
　　她梗着脖子，涨红着脸对即墨昶瑜说道：“我，我怎么了！我告诉你，可别小看，小看我！”
　　“呵……”即墨昶瑜用冷冷地笑回应着她，随手放下钱，扭开扇子，摇着就走了。
　　小狐狸一看，也想赶紧跟着他，但是奇怪的是，自己怎么也动不了了！
　　这家伙，为了不让自己跟着他，居然对自己下了术法！该死！
　　小狐狸咬牙，使劲想着方法，她极力想扭动自己的手臂，但是纹丝未动。她那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着，但是却没有人关注到她。不一会儿，额头上就布满了汗珠。
　　我是不会放弃的，你给我等着！她咬牙切齿地心想。
　　即墨昶瑜溜达瞎逛，不知不觉天就黑了，街上的摊子也渐渐稀少了，各人都回家的回家，找娘的找娘。
　　他走到城外，找了一个破庙，简单收拾了一番，铺了一堆干草就躺了上去。今晚的床，就算是解决了。
　　明儿个，要去哪呢？他心想。
　　这样流浪的日子，已经有三个月了。
　　一阵风吹进破庙，即墨昶瑜瑟缩了一下，拢了拢胸前的衣服。他两手环抱着，两脚也紧紧对贴着。
　　唉，逞英雄，叫你逞英雄！请那小狐狸做甚么！现在好了，马上就要去做叫花子喽！
　　睡得真是不安稳，稍有点睡意，那冷风就顺着破窗子溜进领口里。“嘶——”即墨昶瑜下意识缩了缩膀子，搓了搓胳膊，转了个方向，祈望能舒适一些。
　　后半夜不知怎么的，倒是睡得很安稳。朦朦胧胧之间仿佛回到了十二岁那年，母亲一大早就拿来了许多东西，尤其是那床厚厚的被子，他一眼就相中了。很久很久没有盖过那么新的被子了……那是第一次看见母亲是那么开心，她激动地抱紧自己，她絮絮地说了很多话，她说了什么呢？记忆里，好像只记得那晚的被子特别暖和，是这辈子永远忘不掉的感觉。
　　无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物什，手伸进软软的绒毛里，啊！这触感是上好的动物皮毛啊！
　　等等，动物皮毛？即墨昶瑜缓缓睁开眼睛，就看见了自己怀中的小狐狸。
　　提溜着小狐狸的脖子，他细细地端详了一会儿，嘿！这不是那三百岁的丫头片子！
　　咻地一下，术法爆炸开了烟雾，一个被人揪着衣领的小姑娘就出来了。
　　“大人——嘿嘿……”露出两颗小巧的虎牙，灰头土脸的小狐狸兴高采烈地傻笑着。
　　“啧啧啧啧——”即墨昶瑜满脸的嫌弃，随手一甩，将她甩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