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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平阳公主vs太子萧执安4 ...

  •   林怀音这一晚忙坏了。

      给沈从云送鸡汤,被赶。
      给林淬岳送鸡汤,被赶。
      半夜摸回林淬岳那里喊饿,闹肚里的孩子想喝鸡汤,又被赶。

      她不管,她磨磨蹭蹭啃鸡腿。

      林淬岳坐她对面,大眼瞪小眼,絮絮叨叨跟她说少吃点,少吃点,长太胖日后生产会遭罪,猛不丁禁军来报柳苍死讯,他嚯得起身出门。

      林怀音麻溜跟上。
      她要去围观,确保天命实实在在传递到朝臣心里,确认不会牵连到她和禁军还有捕蛇手,才能安心回去睡觉。

      林淬岳大步流星赶路。
      林怀音小碎步吭哧吭哧。

      鸡腿肉香逆风吹去,林淬岳意识到她在身后,停脚转身,林怀音正好头槌他胸口,鸡腿差点撞掉。

      夜风呼啸,山顶寒气重,林淬岳脑门被寒风梳篦,异常清醒。
      火把烈烈燃烧,林怀音裙衫随风摇曳,娇俏无敌,她瞳仁漆黑,闪烁奇异光彩,林淬岳看她,好似眼前蜷着一头小兽。

      狐狸?狼崽?
      这可不是什么好联想。林淬岳统兵多年,阅人无数,明白这直觉意味着什么。
      他心下一惊,猝然生出很不好的感觉——上次赵尚书遇刺,三妹不在沈家后宅,在街上晃,今日柳大人暴毙,三妹不在自己的小院,又在外头晃。

      这么巧?都被她碰上?

      林淬岳打量林怀音,像盘旋天极的苍鹰,攫住她,暗忖她的嫌疑并未洗清,皇城司至今不曾抓到弓箭手,莫非绕一圈回来,真凶还是……

      “三妹。”他眼里燃着火把,心里烧着疑窦,问林怀音:“你是不是有什么——”

      话到一半,前方一队人马接近。
      宫灯在风中摇晃。

      他立刻知晓来人是谁,将林怀音揽到身后,躬身抱拳向前:“末将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千岁。”

      禁军让向侧边,齐声见礼:“殿下千岁千千岁。”

      所有人都躬身折腰。
      林怀音藏在人群中,叼着鸡腿蹙眉头:太子殿下不是生病了么,有病不老老实实休养,这么个大冷夜,他跑出来做什么?死个柳苍而已,哪个不要命的,这么晚去惊动他?

      林怀音很想偷瞄一眼,看看他有没有穿暖,头上至少要有个抹额,但是对面黑压压一片,步履匆匆,甚至都没有出声叫他们免礼。
      她不敢抬头,视线化身小蜘蛛,甩着八条腿儿,蹿入萧执安仪仗,精确找到他的翘头履。

      看步子,还算精神。
      林怀音稍稍松一口气,没想到,翘头履旁边,走着一双缀满珍珠的卷云履。
      看情形,当是翘头履依着珍珠卷云履的步调,缓步而行。

      林怀音瞬间确认:珍珠卷云履的主人是平阳公主,而平阳公主前来,绝对不止看热闹那么简单。

      两双鞋簇拥在人潮中,经过众人面前,没做任何停留,径直走过。

      林怀音也就大着胆子抬眸。
      萧执安的背影鹤立鸡群,无须找寻,他就在那里,一眼就能看到。

      林怀音看了一眼,迅速收回视线。
      她从未在这样的人群中看过他,大多数时候,她都在他怀里,她的额头正好抵到他下巴,只要她仰起脸,他就会俯身就她,无须她攀爬。

      萧执安给林怀音的印象,一直都是触手可及。
      这是第一次,林怀音感觉他这样高,高到好像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风景,高到好像他不俯身,凡人根本够不到他。

      心念到此,林怀音吓了一跳——什么够不够得到,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她摇摇头,啃口冷冰冰的鸡腿,回头一看,林淬岳和禁军将士们,个个垂头丧气。

      “上次是兵部尚书,正三品,这回是御史大夫,正二品,偏偏都死在我们的巡防范围,究竟什么人在搞鬼!”一名禁军气得跺脚。

      林怀音默默低头,咀嚼。

      林淬岳瞥她一眼,眯起眼睛,决定打消撵走她的念头,他要带上她,让她去看看柳苍的死状。

      一行人跟在萧执安的仪仗后头,前往万仙顶。

      抵达柳苍居所,朝臣早已聚集多时,议论纷纷,“天意”、“天谴”、“天罚”之类的说辞,频频传出。

      宫灯和火把交相辉映,柳苍的小院前亮如白昼。

      一张白单子居中,底下盖着瘦长个人形。

      萧执安和平阳公主各自坐一把椅子,侍卫侍婢环护在侧。

      朝臣们行完礼,分列两边。

      林怀音跟在林淬岳身后,率先看到白日里那两名禁军。
      三人眼神交会,倏忽错开,谁都没有注意。

      禁军正禀告发现柳苍惨死之经过,林怀音悄悄摸到沈从云身边,活生生吓他一大跳。

      “你来做什么?”
      沈从云下意识偷瞄萧执安。

      萧执安眼眸半睁,静静听禁军汇报。

      林怀音一手鸡腿,两手油,搂住沈从云胳膊,心说她得找个出现在这里的由头呀。
      她垫脚凑到沈从云耳畔,举起鸡腿,道:“妾身腹中饥饿,正在大哥哥那里喝汤,他过来忙他的,妾身正好趁乱来寻你呀,夫君,人家好想你,你晚上会不会怕,妾身留宿陪你好吗?”

      边说话,林怀音还撒娇,往沈从云身上蹭。

      沈从云万般不乐意,偷看平阳公主。

      平阳公主眸光如水,听到满屋子蛇,轻吸一口凉气,萧执安立时解下披风,披盖她肩膀。

      林怀音瞧见,心里不是滋味。
      搂紧沈从云,死也不松手,又啃一嘴冷鸡腿。

      “毒蛇满室,数以千计,柳卿惊惧而亡,照这意思,是天降灾异。”萧执安问林淬岳:“你也这么认为?”

      林淬岳当然不这么认为,他思虑该如何回话。

      平阳公主唉声叹气,面色戚戚,看向萧执安:“皇兄,都怪我,若非为我,何至于此?柳大人身为言官之首,自然要言旁人所不敢言,诤旁人所不敢诤,老大人耿介忠直,落得如此下场,都是我的错,皇兄,都是我不好。”

      平阳公主主动揽责,很是深明大义。
      然而一席话听下来,众臣心里不禁犯嘀咕:公主遭柳大人指责,成为众矢之的,而今柳大人横遭“天罚”,公主不仅没在寝殿偷着乐,还主动赶来,揽错己身,莫不是知道什么隐情,心里过意不去?

      那这门道可就多了。

      众臣不语,默默在心底盘算:他们透过窗户看到了那群蛇,千真万确是多得吓死人。
      原本他们以为是群蛇自然盘踞,是实打实的天罚,是太子殿下天命所归,不容指摘。
      因为他们刚上山两天,柳大人亦是今晨突然发难,这么多的蛇,一天之内,又没有专门的捕蛇人,根本不可能是人为抓来。
      绝对不可能。
      他们一来就定性——是天谴,柳大人触怒储君,遭天谴了。

      但是公主这么一说,他们又不得不深思:硬要公主主持大典的人,可是太子殿下,公主自个儿可做不了主。柳大人冲撞太子殿下,倘若殿下降雷霆之怒,非要弄这么一出,难道还能做不成吗?

      他可是监国九年、无所不能的太子殿下,他手里就没有办不成的事,他动怒,自有禁军和侍卫出动,造个天罚,必定手到擒来。

      不,不是天罚。
      这是人祸。

      群臣惶恐震悚。
      任凭公主深明大义,顾全大局,把责任揽过去,却根本无法掩盖一个真相——太子殿下残暴酷烈,容不下言官进言,残忍加害臣子,今日是柳大人,明日呢?

      一句话就能触怒龙颜,那么他们的奏疏呢?

      今日,他们可是分成两派,全员都上了奏疏,殿下看过之后,又会如何处置他们?
      鹤鸣山天高,远离京城,没有圣上压着,太子殿下岂非想杀谁就杀谁?

      太可怕了。
      圣上犹在 ,监国太子尚未登基,就如此暴虐臣下,今后岂非日日惶恐,如履薄冰。

      朝臣们侍奉太子九年,今日方知其可怖,从前的仁德温厚,竟然都是假象。
      两相对比,更觉平阳公主温和宽仁,品行举止堪称典范。
      现场气氛一霎大变,东宫侍卫、元从禁军,都让朝臣们如临大敌,嗫嗫不敢吐气呼吸。

      林怀音在诏狱练就的耳力何其敏感,一霎时就捕捉到这变化,再看沈从云嘴角勾着弧度,眼底噙着笑意,冷哼一声,好似得意至极。

      林怀音感觉不对劲。
      就在平阳公主说完那句话之后,气氛变了,朝臣们的眼神也变了。

      沈从云更是用一种惊艳到极点的目光,瞥向平阳公主的珍珠卷云履。

      事情,好像朝着林怀音看不清楚,但是非常糟糕的方向,绝尘狂奔而去。
      林怀音莫名感到害怕,她拿起油腻腻的鸡腿,又啃了一口。

      就在这时,群臣不知是恐惧到极点,还是突然了某种默契,忽地齐齐跪地叩首山呼——

      “启禀殿下,臣等愿尊奉殿下旨意,助平阳公主殿下主持明日金箓大斋。”

      平阳公主闻言,心中窃喜,面上却很为难,她故意不起身,不受礼,唤萧执安:“皇兄——”

      “无事。”
      萧执安笑,轻轻拍她手背。

      他监国九年,总理朝政,何其敏锐,何其精准,岂会看不清局势。
      朝臣以为他设计谋害柳苍,恐惧他,虽然令人生惧,亦是好事,但他不想让平阳难做。
      萧执安希望他们,真正的尊重平阳。

      所以这件事,要解决。

      他环视一周,在群臣中,挑出柳苍的政敌,想到可以提此人出来,当替罪羊。

      又或者御史台,指责他们自导自演,攻讦储君,亦是一个法门。

      视线再移,落到林淬岳头上,他想到可以命林淬岳查,查不清,就提头来见。

      然而透过林淬岳,他的目光落到藏头露尾的林怀音身上。

      无法无天,天马行空,能做出这种事的人,除了她,还能是谁。
      萧执安在寝殿里听到呈报,就想到是她。

      射杀赵昌吉用箭,这次改用蛇。
      动作这么快,是担心他被群臣攻击吗?
      小东西,这么为他卖命,就不肯低头,说句软化么?

      小嘴哑巴,但是为他生为他死,动起来还是那个她。

      如此,就不能不保她的哥哥了。
      萧执安视线滑过林怀音,强忍住想把她从沈从云身上薅下来的念头,抬了抬手。

      玄戈悍然出列,打开一个玉函,取出圣旨。

      “众臣听旨!”玄戈声如云层。

      “微臣在!”众臣稽首。

      萧执安牵着平阳公主起身站定。

      平阳公主看着他气定神闲模样,心一下子落到谷底。

      玄戈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
      三代以降,九州皆有镇山,所以阜民生、安地德也。
      然朕思之,犹未完备。
      夫岳镇海渎,皆高山广水。自天地开辟,以至于今,英灵之气,萃而为神,崇名美号,历代有加。
      至如孔子善明先师、历代忠臣烈士,亦封爵加郡县城隍神号,以明神人,正名分,褒德显忠以昭其烈。
      今有已故孝献皇后赵氏,柔顺慈仁,母仪垂范,惜天不假年,玉碎珠沉,仙游至今已有十五余载。
      朕每每思之,痛心扼腕,今应太子所请,怜其仁孝,敕封赵氏为鹤鸣山山神,加尊号:天仙圣母护世弘济紫虚元君。
      其神位宜塑于山巅正殿,春秋二祭,仪同岳渎。
      ? 承圣四年四月初九。”

      “臣领旨!臣等恭贺天仙圣母护世弘济紫虚元君,封山修真!”
      众臣山呼,迅速整理思绪——原来临行前,太子殿下就请来圣旨,求圣上封先皇后为鹤鸣山山神。

      那么平阳公主主祭,即是女儿祭拜母亲,公主祭拜女山神,合情合理,绝无逾制!
      太子殿下有此敕牒,何须多此一举,残杀柳大人?!

      是天罚!
      柳大人攻击平阳公主,先皇后娘娘派遣群蛇报复,这是灵神示现,是天罚,与太子殿下,毫无关系!

      殿下还是那位宽厚仁君,并非残暴苛待臣子的暴君。
      群臣狠狠松了一口气,眼光也不再躲闪,萧执安唤他们平身,他们谢恩起身,一如平常。

      现场气氛诡异地再次变样,林怀音感受到沈从云僵硬的胳膊,默默吞咽鸡肉,一种熟悉的,好像闯了什么祸,又被人收拾干净,逐渐安心的感觉,渐渐温热她的心脏。

      萧执安温温柔柔,搀扶平阳坐下,对她说:“我答应你的事,当然会想周全。”
      平阳心底怒海翻腾,面对萧执安,还是亲亲热热,感动到想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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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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