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风华正茂》砂糖半暖

88、第八十八章

　　1、
　　格罗夫纳庄园的庭院占地广阔，虽说是宽阔对称的古典主义风格，但精巧设计的树墙和篱笆将其分成了一个个独立的花园，七月初的夏季，浓郁的花香弥漫在空气中，还有人工养殖的萤火虫星星点点飞起。

　　“我们很久没见面了。”茜走在迹部身边，高跟鞋的水晶跟踏在石砖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以前还能在社交晚宴或者是朋友的聚会上看到你，但是自从针对三大家开始，你就无比忙碌。听藤堂说他约你约了好多次，你不是在布拉格就是在你父亲的办公室。”
　　——好像没见过王诺穿高跟鞋。果然对她而言，这是相当苦手的东西吧？
　　迹部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个。随后才漫不经心地把话题接过去：“本大爷倒是觉得与以往没什么不同。”
　　“那是因为迹部君一直很厉害啊。现在你成了教育典型，家长们耳提面命要向你学习之类的……藤堂那家伙抱怨说，你明明不在身边，却时时刻刻都要听到你的名字。”

　　教育典型？
　　这倒是出乎迹部景吾的预料之外。他自认大步走在了同龄人前方，可明明还有个更闪耀的存在，可少年们憧憬的对象却仍然是他而不是王诺？
　　“本大爷只做了简单的工作，没什么可吹嘘的。”想要探听到感兴趣的情报，他破天荒地谦虚起来，“真正厉害的家伙还在宴会厅里跳舞呢，嗯？”
　　“王诺小姐早和我们不是一个级别的啦。”茜·格罗夫纳摆手，夸张地笑着，“她不是我学习的目标，而应该是我父亲学习的目标才对。”

　　迹部景吾不自然地停顿了一会儿。
　　听到喜欢的少女被供在那样高的位置，应该是值得骄傲的事情，可紧接着少年感受到心里滋生的落差感和焦急。
　　还不够。
　　他的优秀，他的经验，他成长的速度，都还不够。
　　需要追得再紧些，不然就要被王诺甩到身后了。

　　“你听说过她和西乡健太的订婚风波吗？”茜八卦起这个事件，“当时可是吓了一跳！把她和西乡健太放在一起，那就像把飞龙和毛毛虫放到一起，怎么想都不对啊。”
　　迹部眼眸略沉，不动声色：“你知道最后结果？”
　　“母亲当做教育案例告诉我啦，是王诺设的局，炸出不知多少潜在敌人。会相信这件事的人也太沉不住气了！难怪被她那么轻易就清理掉。”

　　话题立刻就切身相关了。迹部有一种冲动，现在就告诉格罗夫纳，王诺是他的女朋友，他无法容忍自己的名字被藏在背景，仿佛和少女毫无关系。
　　可他们早约定过要秘密恋爱。
　　还好他理智而自控，从未让人失望过。
　　“那确实是很精彩的一步棋。”他承认。

　　茜茜叹气道：“今天见到王君才发现，关于她厉害和帅气的传言都是真的。我可是费了好大努力才没有坠入爱河。”
　　她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希望有朝一日王君能娶位美丽的小姐，不然嫁给一个男人，实在是太幻灭了！”
　　迹部嗤笑一声不置可否。原来从女性的视角来看，王诺是这副模样吗？

　　他因此也明白了，为何在众人的猜测里，迹部景吾的绯闻恋人有无数名字，却始终没有王诺。
　　明明他和她关系那么亲密，合作多得过了头，见面的次数多到稍微关注下就足以生出联想。
　　但因为少女高高在上的地位，还有男性化的样貌，彻底超越同龄人的实绩，所有人居然就忽视掉了那个明晃晃的真相。

　　“那家伙还真会装腔作势。”他点评。
　　“论装腔作势，明明是迹部君最擅长吧，你可不能说别人啊。”茜·格罗夫纳说。

　　舞厅内的音乐不知何时停了下来，越来越多的客人来到庭院。
　　女孩想起寻宝游戏：“要不要找找看？母亲藏了很多珍品哦，甚至有一枚尤金妮亚皇后曾经佩戴过的钻石胸针。”
　　迹部景吾对这些珠宝游戏兴致缺缺，可他礼仪周到履行了男伴的义务：“你也不知道藏哪里？”
　　“母亲没告诉我。那枚皇后胸针我向母亲要了好久她都没给我呢，这可是个机会！”
　　“既然如此，本大爷陪你找吧。”

　　茜·格罗夫纳仔细回忆着仆人们忙碌的地点，在庭院中不断搜寻。路遇同样参加游戏的年轻人，他们便停下打招呼，简短交谈，接受生日祝福。
　　迹部走在少女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想，茜茜这样，才是被宠爱的贵族少女应有的姿态吧，灵动活泼，想要的是珠宝和父母的宠爱，关注的是同龄人的八卦，有稳定的圈子和知心的朋友。
　　相比之下王诺是个孤寂的怪物，被耀眼的光芒遮盖住，于是所有人只敢远远仰视她，没人敢靠近。

　　“应该就在这片啊……”茜·格罗夫纳苦恼地在浆果丛中翻找。
　　迹部正犹豫要不要帮忙，下一秒少女发出惨痛的惊呼，来不急多想，迹部上前想要扶住她。

　　“啊——痛痛痛……”茜茜砸在他身上，两人一起摔倒在地面，迹部无奈地成为肉垫躺在少女身下，双手护住了她的腰。
　　“喂。”他意识到这个意外造成的后果有些暧昧了，眉头轻微皱起：“快给本大爷起来。”
　　“呜哇，对不起迹部君！”这个姿势贴的太近，茜茜脸迅速涨红，她手忙脚乱想要起身，站了几下都没能站起来，只能先挪动身体，坐到旁边的地面上。

　　迹部头痛地看着坐在地上的大小姐。断掉的水晶鞋跟是罪魁祸首，茜·格罗夫纳心疼地看着脱落的那只鞋，连扭伤的脚踝都没顾上。
　　“真可惜，这是父亲送我的礼物，miumiu的订制款啊……”
　　“能站起来么？”迹部伸出手。
　　“我试试……”她揉了揉脚腕，扶住迹部的手，终于勉强站立，但紧接着脚踝传来刺痛，她惨叫一声又跌坐回去。
　　“不行，站不起来。”她哭丧着脸揉捏自己的脚腕，疼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前面有休息的凉亭，迹部君可以先抱我去那里吗？”她抬头可怜兮兮地问。
　　刻入骨子里的绅士教育让迹部扶额，无奈地抱起了少女：“凉亭在哪里？指路。”

　　茜茜发现自己真的被公主抱了，身体瞬间悬空。像是有烟花炸在脑海里，声音不由自主小了下去：“……直，直走。”
　　她小心地拽住迹部胸前的衣服，少年的体温还有好闻的香水味道慢慢侵蚀着她，能感觉到心脏扑通扑通越来越响。
　　“不好意思迹部君，麻烦你了……”
　　此刻迹部后悔没有带桦地一起来这种场合：“手机在身上吗？叫家庭医生过来吧。”
　　“啊，好的。”

　　凉亭很快就到了，它位于郁金香花园的角落，是经典的特里亚农宫风格圆顶，只不过不同于法式的雕塑和水井，凉亭中搭设了大理石圆桌和休息用的椅子。

　　“有人在。”茜茜紧张地拽了下迹部的衣领。她不太希望狼狈的样子被陌生人看到。
　　迹部景吾已经认出了是谁。有些古怪地停顿了一秒，他重新抱稳少女，向凉亭走去：“没事。”

　　“嗯？”坐在那里的人也看到了他们。
　　她的目光在迹部景吾和怀中的少女身上飞速略过，然后她注意到少女裙摆下脱了一只鞋的脚，那只断掉的高跟鞋被迹部提在手里。
　　“茜茜小姐受伤了？”目睹男朋友公主抱其他女生，她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反而上前再自然不过地从迹部手中接走了那只鞋。
　　“王君。”见是王诺，茜·格罗夫纳也稍微松了口气。显然这不是个会乱传谣言的人：“不小心扭伤了脚腕，还好迹部君在我身边。”

　　少年将茜茜放在了大理石圆桌上，扶她坐稳。她坐在桌子边缘，提起长长的裙摆，试着晃了晃两只脚：“嘶……好痛。”
　　王诺按住她的脚腕：“别动。”
　　她的手指修长，温度偏低，轻柔地按在关节处，茜茜觉得疼痛都被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取代了。
　　传说中厉害无比的人物此刻半跪在地上，小心地检查着她的脚腕，茜茜觉得心脏热乎乎的跳动得极不规律，有阵阵青涩的心悸。
　　迹部景吾抱她来凉亭，王诺半跪为她检查脚腕，这是什么偶像剧的梦幻展开啊！

　　“还好，没有伤到骨头。”王诺很快松开了少女的脚，还贴心为她整理裙摆，盖住了光洁的脚面。做网球部经理后她学习了基础外伤知识，大概能判断出少女的受伤程度。估计和上次，立海大校友会上她扭伤的程度差不多吧。“还是需要消肿的，修养个两三天才能完全恢复。”
　　迹部自然相信她的判断，伸手朝茜茜要手机：“打电话叫家庭医生来，总之先消肿上药。”

　　他和王诺并肩站在一起，简单交流了几句，大概是在安排如何避开众人，不要把受伤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影响到宴会。
　　二人显得默契非常，迹部稍微提了开头，王诺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在迹部眼前毫不避讳地按了开机密码，将情况通知茜茜的母亲。
　　“……安艺夫人，麻烦告知一下那枚皇后胸针的所在地，派一个交好的朋友把包裹找到，吸引住客人的注意力，担架趁机从侧门进场。”
　　“放心，我和迹部景吾都陪在茜小姐的身边。”

　　这是一种不动声色的成熟的魅力。
　　茜茜眼睛在二人之间不断扫过，她的母亲在电话那头不断地感谢他们。她敏锐看到王诺给了迹部一个揶揄的眼神，然后迹部轻轻上扬了嘴角，不张扬，没有攻击力，包容了王诺的调侃。
　　少女眨眨眼，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居然会揶揄同龄人？这还是滴水不漏的王诺？还有方才那个非常温柔包容的微笑，这还是那个迹部景吾？

　　等等，这好像，关系好得过了头吧？
　　茜·格罗夫纳不确定地盯着他们，这才发现两个人靠的太近了，如果都是男孩子的话这自然没什么，可，可王诺是女生啊？

　　她突然想到方才快到凉亭时，见王诺在里面，迹部有了微妙的停顿。
　　茜茜不可置信地触摸到了某种可能性，大概是太震惊了，她居然没控制住自己，傻乎乎地问了出来。
　　“那个，二位，难道是在交往吗？”

　　那一瞬间王诺极其危险而锐利的眼神看过来，像是上位者带着毁灭所有的强大力量，茜茜呼吸一窒，觉得自己是被捕食者盯死的小动物，冷汗打湿了额头。
　　然而不到一秒，王诺攻击性的神色悉数散去，她重新挽起柔和的微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茜茜艰难地吞咽，缓了好久才恢复。血液现在还是冰凉的，触碰到王诺安抚的眼神，她情不自禁瑟缩了一下。

　　迹部不赞同地看着王诺：“喂。”
　　“对不起。”她立刻真诚道歉，“吓到你了。”
　　“啊……”少女愣了好久才接上话，“没，没关系，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最近才从华国回来，在那里会问我这种问题的，多数是敌人。所以方才下意识防御反应，没控制住。”她对小姑娘解释，“希望你谅解。”
　　“真的对不起，我才应该道歉……”

　　茜茜不是傻白甜。对王诺来说，“恋爱”这一情报会带来很多麻烦。连她自己都因为害怕谣言每年必须邀请不同的人跳开场舞，更别说王诺了。她刚刚那样问实在是太失礼。
　　她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将方才的话题带过：“我乱猜的啦，因为二位看上去十分有默契。不过仔细想想就知道我弄错了，毕竟前段时间刚有过西乡健太，对不对？”

　　这反而触动了更糟的开关。
　　王诺深深地看着她，神色晦暗不明。迹部的脸色也陡然变得阴沉。
　　茜·格罗夫纳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

　　“茜小姐。”王诺直视着小姑娘的眼睛，“我不希望以后再有人讨论起西乡健太。”她明明用的疑问句，却十足十是命令的气场：“可以帮我向你的朋友们传达这个请求吗？”
　　茜茜擦掉鬓角的冷汗，疯狂点头。她万分后悔，不会说话就别说啊！
　　刚才陪她跳舞帮她检查脚伤的温柔骑士完全不见了，现在的王诺好可怕！

　　见这次是真的吓到了小姑娘，王诺无奈地和迹部对视，干脆不再维持温柔亲切的人设了，带着她该有的强势和矜持，简单点头。
　　“谢谢你。”

　　医生们姗姗来迟。他们恭敬地向守候在这儿的二位客人道谢，做了专业检查。等医生们将大小姐接走，凉亭内终于只剩下了迹部和王诺两个人。
　　少女深深地呼了口气：“终于走了。”
　　因茜茜突兀问起西乡健太，就像揭开了没好全的伤疤，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冷淡尴尬。但王诺很快地转换了情绪。
　　她见外人散场后松懈下来，慵懒趴在桌子上，仿佛全身力气都被抽光。
　　“好累。跳了一晚上华尔兹。”她抬起头瞅着迹部，说话带了点鼻音，“早知道这么麻烦，就不亲自过来了。”

　　迹部默许了对那个伤疤的回避。他靠近她，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不容分说抱着她的腰，托着她的臀部，将她放到了圆桌上。
　　“喂！”王诺惊呼。
　　迹部像她之前对茜茜那样半跪下来，没好气地抬头：“脚别动。”
　　王诺后续的声音都憋在胸腔里，共鸣着心跳声慢慢鼓动着，看着少年脱下她的鞋子，又小心脱下袜子。
　　“还有空照顾别人，这不是全磨破了，嗯？”她在迹部的声音中听出怒气。

　　确实没照顾好自己，少女理亏，中气不足地说：“我要扣小林君的工资。这双皮鞋太硬。”

　　迹部拿着方才和医生要来的创口贴，将磨破的地方为少女一一包好。她不适应地绷着肌肉，少年指腹的薄茧擦过脚底，痒得她轻微颤了颤。
　　“怎么发现的？”王诺问。
　　“你在小看本大爷的洞察力？”

　　王诺摸摸鼻子。空气变得很安静，宴会上的喧哗被篱笆远远地隔在外面，夜灯让少年的五官落下好看的阴影，能清晰听见二人交织的呼吸声。
　　终于等重新穿上鞋子，王诺跳下桌，尝试走了几步，这次真正长长地舒口气：“好多了。”

　　“累就离场吧，你已经给足了礼数。”迹部说。
　　“一起？”少女问。
　　他没有犹豫：“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