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风华正茂》砂糖半暖

85、第八十五章

　　1、
　　于是第二天，王祺发现自己被“特殊关照”了。不知道真田是如何与教练交流的，他原本在榊教练组，却以“不想总和立海大部员呆在一起，想体验外校选手球风”为理由，调到了王祺所在的龙崎教练组。
　　当需要双人配合进行身体训练时，比如压韧带或者双人跳马，真田都义不容辞地挤掉了原本和王祺搭档的越前，亲自上阵，小心周到。训练间隙，他会体贴递上干净毛巾让王祺擦汗，不小心磕伤蹭破了也非常仔细帮忙消毒包扎，赛前手把手指导热身，赛后递水——简直温柔过了头，让立海大接受过无数次“副部长铁拳制裁”的正选们个个倒吸凉气，瞠目结舌。

　　“没，没想到副部长这么会照顾女孩子。”丸井差点结巴。
　　最嫉妒的大概是切原赤也。他唯一的念头就是，如果调去龙崎组的是他该多好呀？

　　这番特殊照顾直到王祺单独找到立海大诸人，再次三令五申自己“没关系”、“不需要特殊化”才稍稍收敛。
　　那时刚结束晚饭，他们朝宿舍走，王祺好不容易说服大家不要过于关注他：“这样其实更加显眼了……何况还不是别人，是真田君！这实在过于反常，不二周助甚至问我，是不是我哥哥聘请了真田君做这些呢。”
　　被大小姐微妙的嫌弃了，真田玄一郎并没有生气，反而不可查觉的脸红了，学着丸井曾经做的那样，伸手在王祺头上揉了揉。

　　正是适合散步的好天气，傍晚的夕阳柔软地照在少年们脸庞上。路过小卖部，仁王还给王祺手里塞了根鲜奶冰棍，看“小姑娘”礼貌道谢后优雅地小口小口舔冰棍的样子，少年很有成就感地眯起眼。
　　王祺和众人天南海北地聊着，偶尔还提及幸村的病情：“听说幸村部长的手术非常成功，已经出院，真是太好了。”
　　丸井深有同感：“是啊是啊，真的是怎么感谢你哥哥都不够！”
　　切原赤也窥探半天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幸村部长回归，不会再有可乘之机了，全国大赛你们青学输定了！”
　　王祺早摸透了小海带的脾气，也不跟他争辩，淡淡微笑道：“真是期待。”

　　“说起来……”仁王雅治思考了会儿，窥探一眼切原的表情，决定继续下去，“切原受禁赛令影响，全国大赛的头两天都不能出场呢。这次友谊赛也被禁赛，只能跟队训练。”
　　他盯着王祺，面露探究：“关东决赛的时候他被举报了。”
　　听到这话，小海带整张脸都耷拉下来，他狠狠地瞪着仁王，又心虚的看向王祺，不知道为什么向来支持他的前辈会突然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提这件丢脸的事。

　　王祺没有回避。他非常坦然地点头了：“对不起，禁赛举报的事情确实是我做的。”

　　立海大的前辈们没想到“大小姐”一下子把秘密捅开了。
　　切原赤也瞪大眼，不知所措地看向王祺，觉得自己刚刚好像产生了幻听。
　　小男孩平静面对了他的目光。没等切原赤也转过神，王祺走到他面前，很认真地看着对方：“当时切原君的打球方式……令我非常生气。”

　　切原完完全全撞进了王祺清澈的黑眸中。他的目光带着灼热的温度，让切原一点都躲不开。
　　“其实哪怕到了现在，我也没有完全原谅切原君。”

　　少年能感受到“女孩”离自己很近，气息几乎吹在脸颊上。可他觉得脑子乱糟糟的，惹王祺生气了，她没有原谅自己，这个念头让他害怕极了，不知如何是好。
　　“你，你自说自话些什么啊。”他不受控制地、凶恶地说，“谁要你原谅了。”好像这样说就不会显得很逊了似的。

　　他出自本能的糟糕说话方式让旁听的前辈们不忍直视——切原没救了。
　　连好心提起这个话题、希望解决切原心结的仁王都开始反思：指望着切原赤也面对喜欢的女孩就乖乖认错，好像难了点，他并不是那么直率乖巧的性格？

　　王祺没有被小海带的色令内荏吓到。
　　他平静又包容的神色让切原激动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就像被凉风拂过焦躁的心。

　　“切原君那天伤害了不二周助。”王祺不急不缓，“不二周助对我而言是类似于兄长那样，很重要的存在。”
　　“我重视的人被你打伤，还是用网球。所以我非常生气。”

　　王祺在很认真地和切原讲道理。
　　对于早熟又从小接受精英教育的王祺来说，同龄人大部分比他幼稚冲动、思维也简单得多。从姐姐身上，他学会了如何包容下周边人的缺点，理智全面地看待事物。
　　所以哪怕切原伤害过不二周助，他也没有忘记这是个热爱网球、会因为部长的病情忧心、会因为说话粗鲁懊恼半天的好孩子。

　　“我赞同为了胜利可以不择手段。可是，哪怕不择手段都应该有底线。”他探寻地看着切原赤也，发现他躲闪自己的目光，于是轻轻握住了少年纠结拧着衣角死死攥拳的右手。没怎么施力，切原就顺从地在他的安抚下将手指一根根松开。
　　“切原君也很纠结这件事，对不对？”

　　“我……”少年没出息的声音细小到如蚊蝇。他最最最不擅长应付的就是这样温柔的女孩子啊！
　　半晌后终于说了实话：“一旦激动起来，我，我控制不住。”
　　憋红了脸，才终于憋出一句：“对，对不起，行了吧！帮我转达给那个不二周助。”

　　仁王雅治心中给王祺疯狂点赞。能让切原这样服服帖帖，真田玄一郎都做不到！
　　他很有眼色见好就收，此刻凑上前用力揉乱了小海带原本就毛躁的脑袋：“噗哩，赤也居然道歉了！闻所未闻啊！”
　　他冲王祺眨了眨眼，对自己魅力一无所觉的“大小姐”此刻很欣慰地对切原微笑：“那下次切原君尝试去控制就好了。意识到伤人不对，就坦白去道歉，像刚才那样说对不起。”
　　然后是对少年来说致命的一击：“这样的话，切原君在我心目中仍然是很优秀的网球选手。”

　　有一支滚烫的箭矢射中了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切原从仁王的手臂中挣脱出来，不满地整理自己的头发，耳根已经红得要冒烟了：“……好啦我知道了！下次注意就行了对吧！真啰嗦！”

　　难得气氛不错，全被小海带凶恶又暴躁的样子破坏掉了。
　　仁王见此彻底熄了助攻的心思——追不到妹子只能怪你自己了赤也，学长们都很尽力了。

　　“咳咳。”真田也插话，帮小海带挽回局面，“这次友谊赛切原因为禁赛没办法出场，只能跟队一起训练而已，对他而言是个不小的惩罚。也算得到教训。”

　　这个话题被揭过，他们又聊起了其他东西，比如各队不同的训练菜单，还有豪华的观战团阵容。听闻连越前南次郎都会出现在观战席上，少年们无不激动得摩拳擦掌。
　　王祺不忍心戳穿那个猥琐大叔的真面目，同时又忍不住想，小朋友肯定还不知道他老爸特别受邀的消息，不然早该炸毛。

　　切原赤也没有加入新谈话，他还紧紧攥着那只被王祺拉过的手。
　　看他出神的样子，仁王悄悄对搭档咂舌：“你说赤也这小子，该不会就不洗手了吧？”
　　柳生比吕士不动声色地望向“大小姐”的背影。再有修养的绅士也忍不住好奇：“王祺真的不知道切原的感情吗？”
　　“不知道的可能性，97%。”柳莲二说。
　　“噗哩，就切原那个表达方式，没把大小姐吓哭就不错了！除了我们，谁知道他在想什么？”

　　等大家在宿舍楼分别，王祺礼貌地向所有人道了晚安，又特意嘱咐切原继续加油，不要因为禁赛就辜负这么好的训练环境。
　　接着第二天，切原赤也宛如打开了神奇开关，状态飞速提升好得出奇。训练时的集中力让教练赞叹，练习赛的超常发挥更是有目共睹。

　　在立海大二年级天才的对比之下，青学小王子的失常就更加显眼了。
　　不仅基础挥拍心不在焉，练习赛更是打得不像样子，4-6输给了不动峰的伊武深司，连伊武深司本人都觉得不可置信。
　　“越前你……没事吧？”

　　越前烦躁地压下帽子：“没事。”

　　他坐到观战席休息，整个人散发着阴沉的低气压，像被雨水打湿。
　　王祺看不下去，居高临下用拍子戳他的膝盖：“喂，你这样也太过分了。”
　　顾忌到周围，他压低声音：“不就是失恋么……”
　　见越前气息顿了顿，他再接再厉：“姐姐肯定也不希望看到你这个状态吧？你可是要进首发的，快振作起来啊！”
　　越前握紧了手中的球拍，声音低沉，自己也对目前的状况不满：“我知道。”?
　　可越是逼自己从低迷中走出来，状态就越是紧绷和糟糕。
　　他陷入了情绪的怪圈，告诫着自己不能因为感情在训练和比赛中分心，可又会不自主想起老爸的话，说他的后桌君钦点要他进首发打比赛，以及王诺沉甸甸的承诺：“我会看着你的，龙马。”
　　因此不想让她失望，想要做球场上闪闪发光的人。
　　然而紧接着又会想到她决绝的疏离，刻意冷淡的语气和表情，还有那个早晨，她给迹部景吾的温柔至极的拥抱。

　　“越前！”手冢严厉的声音叫停了他和桃城的训练赛。
　　“你现在这样，打再多比赛也没用。去跑十圈。”

　　小朋友松开球拍，回避部长咄咄逼人的眼神，甩掉脑海中那些画面：“是。”
　　手冢按住他的肩膀，压迫力十足：“我不管你从赞助商那里听到什么。如果再这样下去，教练组会从首发阵容里划掉你的名字。到时候，我会亲自和王诺说。”
　　越前龙马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只是想到部长去找王诺商谈的画面，巨大的屈辱就让他眼眶发红。
　　“我会振作的。”他提高声音承诺。

　　最后越前被罚跑了八千米，大概是孤独被罚的姿态太可怜了，没多久王祺主动下场陪他。那些好奇又幸灾乐祸的视线被男孩的小身板悉数挡下。王祺甚至想让姐姐给越前打个电话，也许鼓励两句，小伙伴就会如以前那般迅速恢复过来。
　　可他也知道这只是个治标不治本的方法。越前龙马必须成长起来克服这一关，学会处理复杂的私人情绪，学会接受“失恋”这件事。
　　除了陪他跑步，王祺不知道还能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