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风华正茂》砂糖半暖

80、第八十章

　　1、
　　立海大正选全员撤退，剩下真田孤零零的系鞋带，戴护腕。
　　越前也热身结束了，王祺亲自上阵陪他，简明扼要又叮嘱了很多东西，最后被姐姐大人拉开。
　　“好了，让他上场吧。”

　　越前带上帽子。王诺拍了拍他的肩膀，多余的话一概没说，只把球拍递给他。
　　拍在肩膀上的那只手，分量不重，却一下拍在他的心上，沉甸甸的信任顺着手掌传过来。

　　从双打二开始，王诺忙来忙去，直到现在才把目光重点放在他身上。
　　他因此一步步走得很慢，很稳。
　　思绪并没有集中，相反，乱糟糟的，游离在每一个回忆的角落。想起在输给部长后，地铁站的出口，点亮他所有心情的白色衣角，漫无目的地巡游在街道，黄昏的风吹呀吹，把心底那些阴霾全部吹去。
　　还有雨天输给真田，柔软地按在他额角帮他擦拭雨水的手帕。
　　每个狼狈的节点，她都在。

　　再睁开眼烦扰的思绪已经全部清理了干净。琥珀色猫眼凝出一线明火，气势逼人。

　　围观群众们都知道高潮来了，场地里有那么瞬间紧绷的安静。
　　开局，外旋发球，轻松被截。观众席里一片可惜的叹声。越前立刻意识到了，全场叫好，可真的认为他能赢的没几个，毕竟对手是中学no.1的真田玄一郎。

　　台上有窃窃私语，似乎在讨论小个子能在看不见的引拍下坚持多久。场中情形验证了他们的猜测，2比0，面对真田碾压级别硬实力，越前的招数似乎不管用。
　　青学孩子们个个眉头紧锁。知道真田强，却没想到会这么强。一时间看台上鸦雀无声，无人知该如何破解这个沉闷的局面。

　　交换场地的时候王祺跺跺脚跑到教练板凳那儿去，想提点越前几句顺便给他加油打气。小王子走过来时浑身散发着热度，抬头时目光和王祺相触，如炬，集中到了极致，容不下任何斗志以外的杂质。
　　只对视一眼，王祺顿时知道自己说什么都多余。
　　他递上水壶，看着少年从身侧擦过，只好又跑回了姐姐身边。

　　“别紧张。”王诺捏着弟弟桑的手，两个人都出了一手的汗，“他没问题。”
　　他侧头盯着王诺。姐姐的语气是笃定的，但她的眼神在颤动。脸颊染上激动的红色，似乎全心都系在场中那个少年身上。
　　“龙马！加油——”随即而来的呐喊声让他眉头一挑，眼里闪过惊讶。是王诺，已经扑向了第一排，丢掉干净优雅，和一堆臭汗淋漓的少年们挤在一起，扯着嗓子呐喊起来，“加油——”

　　当迹部赶到赛场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青学看台那里加油声喊翻了天，王祺和王诺两个人都首当其冲，摇旗呐喊，仿若拼命，有瞬间他恍惚了。
　　何曾见过王诺这么热血？
　　但很快视线还是集中到了比赛上。

　　形势不容乐观。在场的人，哪怕是曾经被越前打败过的，都没有真的认为小不点会赢。立海大皇帝的称号不是平白得来的，大家都觉得，哪怕真田受幸村手术的影响，节奏有些急，也不应该被新冒出头的一年级生抓住空子。

　　若说真的有人坚信越前胜利……可能一个是越前自己，还有一个就是王诺。因此纵使被全面压制落于下风，全场都寂静无声觉得大局已定的时候，那个原本清丽现已沙哑的少年音色却仍旧不停地呐喊着。
　　“龙马加油！龙马加油！”

　　正是最尴尬冷场的时候，越前一路吃零蛋。这个声音却似破开凝滞隔墙一路上冲至天，把整个夏天都扯下来当大旗挥舞着给场中的少年应援。

　　有这个声音，也就足够了。
　　越前想起了入学第一天，考完试，头昏脑涨。那个少年出现得仿若恰到好处的一缕清风，带着清凉的微笑来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拉着他去天台吃午饭。那只手凉凉的，很细腻，手指也修长漂亮，指甲很干净。
　　“总有一天你会赢下全世界的！”

　　球擦着他的拍子弾到场外。越前倔强地站起，眨了眨疼痛的眼睛。
　　身体深处的某种力量终于不管不顾地熊熊燃烧。他没有去看观众席前排加油的那个人，因为即使没有实际地看到她，他也能感受到隔着空气传来的期待和热度，在这一瞬间，身体的什么开关被打开了，神奇的力量重新充满他的身体。

　　王祺第一个感受到了什么：“不会吧，现在还有余力……”
　　像是验证他的话，场中的少年嘶吼着跳起，用一记大幅度扭转身体的强力扣球开始了反击。
　　节奏突变，真田没有反应过来，小球弾到了他的场外，那剧烈的气势让他吓了一跳。
　　最后爆发了？他想着，更加集中精神迎战。
　　然而越前龙马像是满血复活了，不要命地拼着，每一球都是极尽刁钻，力道十足，是这个少年前所未有的强硬姿态。

　　“喂喂喂……”王祺不可置信地自言自语，“今天的发挥也太超常了吧！”

　　是的，超常，越前龙马自己很清楚。他的大脑处在极度兴奋状态，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至无限。从来没有哪一刻，他能捕捉到这么细微的风，这么细小的声音，这么微不可查的动作。全身的肌肉都彻底舒张开，跳跃，引拍，抽击，不需要任何指引，身体自然而然会完成这一切。

　　几乎是无意识地，他使用出一个又一个曾经交过手的对手的绝招。观众席议论纷纷，说什么开启无我境界，他完全没在意，只记得回击，回击，再回击。

　　局势反转，山呼海啸般的加油声后知后觉响起。王诺却已经收了嗓子，默默松开手指。她一直死死攥着第一排的扶手，掌心都红了。
　　目视着越前龙马反超，完美翻盘，奠定胜局。哨音落，最后的赢家是青学。

　　少年们疯狂了，来不及等裁判宣布名次，一窝蜂地已经冲进了场地，叠罗汉一样给越前大大的拥抱。王祺是冲的最快的一个，奇迹带来的兴奋感冲刷着他，一时间只知道笑，连话都不会说了。
　　“真赢了啊！”越前少见地没有露出嫌弃脸。胜利的喜悦是那么甘美，战胜了曾经完胜他的敌人，他也清晰的看到自己突破了某个极限。
　　他喘着气，身上挂着一摞人，身体却坚实有力，站得稳稳。

　　看台上，第一排，只剩下了王诺。
　　她看着弟弟冲上去，激动的拼命捶越前的肩膀。看着桃城冲上去，用脑袋顶越前的脑袋。菊丸、河村、大石，他们把越前围在中间，每个人都笑得骄傲热烈，不枉她喊哑了嗓子。
　　然后她拍了拍脸，拿出雪白的毛巾，擦去满头的汗，又缓缓坐下，喝几口水。热血冲动不见了。白衣少年的优雅重新回到了身上。

　　这是她最后一次站在这么亲密的位置观看青学、观看越前龙马的比赛了。
　　毫无保留，全心投入，没有遗憾。

　　王诺有些怅然又有些满足地笑了起来。

　　迹部在最后排看着她。
　　她不知道他的到来，此刻所有的目光都落在越前龙马身上。一个静坐的美好背影，险些让他怀疑刚刚嘶吼加油的另有其人。
　　是了，刚刚那一面，从来不会在他面前出现，那些喊尽肺腑的加油，只属于越前龙马。

　　如果有一天，他也面临这么一场重要的比赛，那个女人可会放开优雅，也像今天这样冲动一回？

　　迹部暗自笑了。不会的。他甚至能想象到少女的神态，安静地坐着，英气的凤眼一直注视着他，他占上风了会微笑，他落下风了会抿唇，会给他准备毛巾盐水，在他满身汗的时候不顾忌地拥抱。
　　却不会像今天这般丢开一切风度矜持。

　　一时间不知道是嫉妒还是什么其他酸溜溜的情绪涌来，他很想上前挽住她，宣告所有权一般地拥抱她。但是自己也知道不合时宜，因此又看了几眼，索性华丽地离开，把她留给青学那帮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