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风华正茂》砂糖半暖

78、第七十八章

　　1、
　　早晨六点四十五，青学集训大本营。冲向餐厅的少年们被华丽的西式早餐晃花了眼，个个婆娑泪目看着经理。胜郎挥舞着大锅铲想要贡献新鲜的炒鸡蛋配餐，结果王祺瞅着半黏不粘的蛋液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挽起袖子亲自上阵，三下五除二做出好几盘蛋饼，配上温热的牛奶和水果端到桌上。
　　“无……无敌！”桃城憋了半天憋出这两个字，“诺桑和小祺的组合！无敌！”
　　少年们大快朵颐深有同感。
　　小王祺看着饿死鬼般的正选们，又想起昨晚香精味严重的速食咖喱，不由起了恻隐之心——而且他不希望再捉到猴子山大将以姐姐吃不饱的借口把她骗出去约会了——当即拍桌道：“今天我提早结束训练，晚饭我包了。”
　　一年级后勤成员集体露出看天使的崇拜目光。

　　有了王祺帮助后勤，王诺更轻松了。她送别青学孩子们去出汗蹭泥，回到房间不紧不慢处理自己的工作，顺便把已经翻烂的立海大数据又整理了一遍。
　　到了晚上，王祺下厨果真不同凡响，青学少年们连盘子都要舔干净，王诺吃到熟悉的口味，也忍不住多添了一碗饭。
　　王祺成就感max，抬手擦掉额间的汗，心想这下猴子山大将没借口了。

　　可他低估了迹部景吾的花式撩妹能力，也没有理解“想见面”这种心态，向来是属于情侣双方的。
　　当晚自由活动时间，少年们虽然累却不甘心早早休息，围成圈轮流讲鬼故事，这时王诺将王祺拉到角落：“我要出去一趟，大概十点回来。”

　　王祺心中拉响警报：“又是迹部景吾？”
　　少女答：“是正事。美国很有名的职业网球教练波利·坦尼这几天刚好在轻井泽度假，迹部遇到他，想介绍我们认识。”
　　——太正当了完全无法反驳。王祺气鼓鼓：“我有雅尼克教练就够了，现在还有越前他爹。”
　　“职业圈多条人脉总是好事。”王诺揉乱弟弟的头发，“以后你去打美网公开赛，总要有临时教练吧？”
　　小男孩觉得什么职业教练都是借口，分明整个青学网球部，连同他自己，都被王诺见色忘义了。但考虑到她有乖乖完成经理工作，还是按下了心里的小叛逆，去行李箱内帮她找出衬衫风衣：“总不能穿青学T恤去吧？换上。”
　　王诺大感欣慰，又揉了好几下他的脑袋。

　　她以“经理工作”为由退出了少年们讲鬼故事的活动，看样子海棠其实很想和她一起逃跑，却被不怀好意的菊丸等人死死摁住。
　　“早点回来！”王祺重重咬字。

　　夜间轻井泽有些凉，迹部景吾在车内等她，见她乖乖穿了外套，才满意点头。
　　“走吧。”
　　“约在哪里？”她问。
　　“星野步行街，咖啡店。”
　　这是个非常有情调的商业街，木地板，街头的爵士音乐，满街星星点点的挂灯，还有熙熙攘攘的人声，颇有那么丝浪漫情怀。
　　“跟紧，别走丢了。”迹部景吾说。
　　王诺噗嗤笑了：“我还会走丢？又不是你部里的慈郎。”
　　少年无奈看着她：“手。”
　　“嗯？”她慢了半拍。
　　迹部捉过她的手，轻轻扣着，垂在身侧：“非要说的这么清楚？”
　　王诺悄悄往他那儿挪了一小步，两人距离更近了。她低眉顺眼，眼角笑得眯起来，像只被挠到下巴的猫。

　　到达咖啡店时，大名鼎鼎的网球教练已经坐在那儿等他们了。
　　一番寒暄加介绍，王诺隆重表达了自己对网球事业的热爱和投资兴趣，并且提到了宝贝弟弟有进军职业的想法。这种官方社交她和迹部都是得心应手，不一会儿就互加联系方式圆满完成任务。

　　“波利先生来到日本有何打算呢？”王诺问。
　　七十岁的美国老先生闻言，像是寻宝人期待钻石原矿那样，露出灿烂的笑容：“有赞助商想要办国际青少年网球比赛，计划从日美两国开始，找上了我。我刚好处在假期，就先来日本看看。毕竟说到职业网球，就绕不开越前南次郎，所以我对日本青少年的期待很高。”
　　这个消息王诺头回听说：“日美青少年网球赛？”
　　老先生点头：“还只是雏形计划，不像U-17世青赛那样侧重竞争，主要以友好交流为目标。”说罢叹了口气：“现在职业球手的培养已经提早到了十三岁。我想借机看看，能不能捞几个好苗子进我的网球学校，说不定有生之年还能再培养一个大满贯得主呢。”

　　王诺来了兴趣。眼前这位老先生可是培养过3位世界冠军，称一句“网球教父”都够资格。他既然亲自出马，职业圈内肯定还有无数双眼睛也盯着这个友谊赛计划。
　　如果王祺参加的话，不仅能体验大赛气氛，还能在职业圈挂上号。更重要的是，因为比赛性质是“青少年交流”的友谊赛，不会让王祺过早和职业圈捆绑，对他的发展大有益处。

　　迹部景吾看着她发亮的双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和波利·坦尼教练告别后，他问：“看上友谊赛了？你想赞助？”
　　王诺点头，目光灼灼：“促成这个比赛，然后动用特权把小祺塞进去。之前怕他过早接触职业圈被家里人反对，所以压着他不让他打大赛，现在这是个极好的机会呀！”

　　迹部知道按照王大小姐的行动力，这绝不只是说说而已。
　　“那本大爷就勉为其难，让冰帝出面响应吧。友谊赛，需要各校配合派出选手，选拔出日本代表不是吗？”
　　少女觉得他真是太可靠了：“有我出面，已经成了一半。再加上立海大、冰帝和青学带头响应的话……”
　　“那都是关东大赛之后的事。”迹部截住她的话头，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先结束合宿，拿下关东大赛优胜再说。”
　　“……是啊，一步步来。”像是被迹部提醒拽入现实，少女的语气沉静下来。
　　“我要回去了。”她对迹部说，“快到熄灯时间。”
　　迹部景吾接下去的话，比如干脆来本大爷的别墅过夜，或者一起去练球，在看到她剔透的目光后就都咽了回去。
　　“那走吧。”

　　他看着身侧的女孩，首次正视起青学对她的重要性。哪怕如她所说，她很快就要离开轻松的校园生活，不再当那群孩子的经理，青学也必将在很长一段时间处在非常重要的位置上。

　　少年发现自己需要多一些耐心。
　　来日方长。

　　2、
　　合宿进行得很快。天降副本给青学刷经验，王诺则呆在后方做应援工作，青学团队以超乎寻常的速度迅猛升级。

　　王诺没有忘记她答应迹部的事：关东大赛之后找越前道谢，再次把拒绝的意思表达清楚。这给她的行动上了套枷锁，集训中她始终小心处理着和越前的关系，尽量保持住普通朋友的亲切，但绝不逾越进行任何独处或亲密接触，巧妙又无痕地拉开一定的距离。
　　不去影响越前龙马的心态、所有的话都等比赛之后再说。王诺就抱着这样的打算平静地度过了好几天，直到最后，冰帝练习赛如约而至。

　　华丽的冰帝正选们是坐着宽敞的46座大巴车来到网球场的。
　　在得知手冢部长去德国疗养也有迹部景吾帮忙后，喜恶分明的青学少年们对冰帝的敌意淡去了不少，再加上经理桑表露出的友好态度，虽然迹部出言依旧嚣张，但是青学少年们都保持心平气和。

　　冰帝的人则偷偷打量传说中威风凛凛无所不能的青学经理——没错王诺出名了，从关东大赛开始“他”就在冰帝众人心中树立起了强大的形象，尤其还有传言，他和迹部过从甚密？
　　他可是唯一被迹部景吾亲自请上观战席的外校人员！
　　向日岳人八卦：“桦地，迹部真的什么都没跟你说？”
　　见桦地没反应，又去戳忍足：“听说青学经理也是财阀大少爷什么的，你知道消息不？”

　　知道很多消息的忍足侑士装高深，不说话。

　　“练习赛嘛，双方尽兴最重要。”经理桑拍手招呼两边队伍，“既然这么熟，我就不分组抽签了，你们自己找对手吧。”
　　“喂！谁跟他们/这群家伙熟啊！”少年们齐齐叫唤。

　　王祺不动声色蹭到越前身边：“你选谁比赛？”
　　越前目光追随着笑眯眯招待冰帝的王诺，眼里有抹说不清的神色：“我会赢的。”
　　王祺想自己真是问了句废话：“没有抢七局。你可别拖到6比6。”
　　越前暗暗握紧球拍。
　　他不加掩饰，没有任何后辈该有的谦逊，蓬勃的战意和锐利清澈的斗志直冲着迹部景吾而去。
　　举拍直指，他知道对方一定会接受自己的挑战：“来打吗？”

　　迹部景吾像是等待许久了。他脱下外套，接过桦地崇弘捧上的球拍，尾音上扬：“挑战本大爷？”
　　说着扬起自信无匹的笑容：“就给你这个机会。”

　　这大概是两人之间某种微妙而神奇的默契。他们自主选了场地，连裁判都没有叫，转拍判定是越前先发球，眨眼间凌厉的外旋已经狠狠砸向迹部的场地。

　　两队王牌对阵，这让其他准备进行比赛的少年们都停下动作。
　　“……要不先看完他们的比赛吧？”不知是谁提议。
　　“也行。”
　　“我没意见。”
　　“我也这么想。”

　　日头正烈，球场是完全平坦的空地，连个遮阴的地方都没有。没多久少年们身上就出了一层汗。本以为按照经理桑那样偷懒的性格，肯定会找个房间躲太阳从窗户里观望，至少应该像网球花园时那样撑一个小小的凉棚，再搬把椅子。
　　然而任何神奇的景象都没有出现。
　　王诺老老实实站在球场边，暴晒下脸红扑扑的，目光凝结而明亮，极其认真地注视着场内，额头上沁出汗珠。

　　青学的孩子们顿时觉得压力很大。
　　“真少见……经理桑怎么这么认真啊。”
　　“我觉得输了好对不起他……”河村搓手。
　　“是的喵……”

　　场中比赛渐入佳境。结束试探，双方都开始放大招。
　　王祺踱步到王诺身边：“越前状态不错。恢复过来了。”
　　王诺点点头。
　　弟弟桑又问：“你觉得谁会赢？”
　　王诺思考了会儿：“如果没有抢七，大概会平手吧。”
　　王祺有些羡慕地说：“越前他……进步真的很快。我已经快打不过他了。”
　　“他是碰上发育，身体机能正快速提高。等你再过两年进入生长期，也会有大进步的。”王诺揉弟弟桑的脑袋。

　　王祺闷了半晌又道：“我本来以为，他们比赛时会想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说罢意有所指地看了自家姐姐一眼，“就像为心爱女人决斗的骑士，比如普希金和丹特斯那样。”
　　“但是看他们的球路就知道，两个人都摒弃杂念，完全地沉浸在比赛里。不然做不到精准的预判，还有干净利落的回击。”他摸了摸鼻子，“能这样全心全意热爱一件事物，很了不起。”
　　王诺没忍住，又用力揉了揉他的脑袋：“你们都还差得远呢。”

　　终哨吹响。果然是6比6平局。
　　迹部和越前在球场中用力地握了手，越前仰头才能直视迹部的脸，“有机会赢”、“还想再打一局”，这类念头不断盘旋着。

　　“辛苦了。”王诺走到场中，将毛巾搭在小朋友脖子上，又顺手递过水杯。隔着球网，干净毛巾也给迹部递了一条，“很棒的比赛。”
　　迹部景吾擦去脸上的汗，对越前说：“有本大爷当陪练，对阵立海大可不许输，嗯？”

　　越前龙马心头有个角落隐隐发烫。
　　虽然平局，但是他占着上风，王诺肯定能看出来，迹部也肯定能意识到。在喜欢的女孩面前被情敌压制，迹部却没有出现丝毫的狼狈慌乱，反而接受得如此坦然，甚至真心认可他的球技，祝福他胜利。
　　小朋友倔强抬头。刚好是逆光，勉强辨认出迹部脸上遗憾但却尽兴的微笑。
　　“切。”越前小少年心里沉甸甸的。他不得不承认，迹部景吾是一个很有人格魅力的家伙：“下次绝对会赢你。”
　　“啊。”迹部扶上泪痣，“本大爷不会给你机会的。”

　　王诺见迹部把她要说的鼓励话都说完了，只能接过两人用完的毛巾：“好了，去看其他人比赛，青学赢的话晚上加餐。”
　　“……让王祺也出场吧。”越前说着，拉下帽檐，走向外场。
　　他走得并不快，王诺在后面停顿了片刻，注意到水杯被他握在手里，表面的水滴顺着指缝滴到地面。
　　阳光洒在他肩上，发梢微翘，染上透明般的金色。一个如常青树般笔直而坚韧的背影，汲取养分，长得更繁盛、更沉稳，高处视野宽阔，前路景色大好。

　　“本大爷还真有点羡慕他。”迹部突然轻声说。
　　王诺诧异。
　　“他可以自由走职业的道路。”然后那丁点羡慕挥散不见，迹部重新骄傲且华丽地笑起来，“嘛，本大爷也很乐于继承家业。能一直打网球就足够了。”

　　王诺轻轻点头。
　　网球对于迹部景吾而言只能是副业。等他成年，脱离这段无忧无虑畅快肆意的年轻时段，网球势必会离他越来越远吧。

　　“越前是个天才。总有一天他会赢过在场所有人。”不需要安慰，她直接点出这个事实。
　　少年也看着越前龙马的身影：“但是现在，本大爷可不准备输给他。”
　　“有这觉悟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