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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 50 章 ...

  •   越往安远镇走,江微雨的情绪便日渐低落,白愁飞便吩咐车夫赶得快一些,早一日到安远镇,也好早一日查清平武侯的事情,早点让她放下心结。在白愁飞的催促下,安远镇之行,走的比白愁飞预计的要快一些,第六日夜晚,便进了安远镇。安顿好车夫,白愁飞便想着,带江微雨好好吃一顿,或许她能开心一些。
      “你去吧,我就不去了。”江微雨收拾着东西,拒绝了白愁飞。
      白愁飞按住江微雨手里的东西道:“你想现在就去安远镇府衙?”
      江微雨把东西一放,问道:“不然呢?”
      “我知道你心急,可总要吃饭吧!”白愁飞劝道。
      “我吃不下,你自己去吃吧。”江微雨说道。她从行李里面,拿出一件夜行衣,“你先出去吧,我换衣服。”
      白愁飞拗不过她,又实在担心她,便道:“去也可以,你等我一下,我也去换夜行衣,一起去。”等到白愁飞换完衣服回来,再敲开江微雨的房门的时候,江微雨人已经不在了。白愁飞低咒了一声,追了出去。
      江微雨很少任性,尤其是白愁飞的话,她很少会不听。
      但是这一次,不知为何,她不想听。
      可能是有些自惭形秽吧,他那样好,所以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身世的污秽。
      她的父亲,十年来她一直以为是含冤受死的父亲,其实可能真的是一个罪臣。
      真的是一个贪污几十万两筑堤白银,克扣兵丁粮饷,以致兵乱,国土流失的罪魁祸首。
      而她,本来也该死在十几年前的那次斩首中了。
      自古斩首,罪不及妇孺,可那一次是圣旨中明明白白的写了,“无论男女老幼,皆枭首示众,以儆效尤。
      她不想让他看到这些证据,即便她知道,他一定会追来,但是哪怕晚上一刻也好。
      江微雨紧咬着嘴唇,在夜色的庇护下,潜入安远镇府衙。
      安远镇府衙不大,有地处偏远,没有多少守卫。以江微雨的功夫,再加上内功归息,进这小小府衙,如入无人之境。
      江微雨搜索了每一个屋子,便找到了一间书库。那书库满是尘土,若不是她带着面罩,恐怕一定会被呛的打喷嚏的。
      江微雨不做迟疑,点燃火折子,一本一本翻去,不多时便听门口一声响动,江微雨下意识的挨身躲藏,便发现,来人身形高大,正是白愁飞。
      “你怎么自己过来了?”白愁飞终于寻到江微雨,压抑则自己的怒意,低声问道。
      江微雨不答,继续翻。白愁飞一时生气,也没理她,走去另外一边翻找。
      一时间,屋子里只有翻找的声音。
      白愁飞飞快的翻着,这脏兮兮的屋子也让他颇为烦躁。直到他翻完一整个书架,他才发现,江微雨好像站在那边很久没动了。
      “怎么了?”白愁飞凑过去,低声问道。
      江微雨没等她凑过来,便下意识的想要把那东西往自己的怀里塞。白愁飞看她动作就知道她又想藏,便去抓她的手。江微雨便化手为掌,将白愁飞的手拍了出去。
      白愁飞眉头紧皱,这是江微雨第一次主动同他动手,可见那份资料对她影响有多大,如此他便更要知道那上面写了什么。
      白愁飞也没客气,立即化手为爪,擒住江微雨的手腕,两人在狭小的空间内,江微雨边打边撤,她知道自己打不过白愁飞,这样东西也迟早会落到他手里,便将那东西向空中一掷,手腕一翻一掌拍过去。以她的内力,这薄薄的纸片,顷刻间便可化作烟尘不复存在。
      谁料江微雨还未松一口气,便见白愁飞抢先一步,挡在那纸张前,生生受了江微雨一掌。
      江微雨愣愣的看着白愁飞转过身,扯下脸上的布,殷红的血挂在他的嘴角,时刻提醒江微雨自己方才做了什么。
      江微雨别开头,不说话。白愁飞便自顾自道:“不用担心,我已经护住心脉,没有大碍。”
      没大碍吗?那为何嗓音嘶哑?
      “我们先出去。”白愁飞道,方才两人打斗,声响不小,白愁飞怕把官差招来,太过麻烦,便抓着江微雨先出了府衙。许是方才误伤了白愁飞,心有愧疚,江微雨此刻任由他拽着,也没反抗。
      白愁飞带江微雨来到一处楼楼顶,将她按下来坐在自己旁边,借着月光细细看手上的那张纸。
      这一看,白愁飞便知江微雨为何情绪激动了,那是一封府衙奏折,上面言辞恳切,细数平武侯八大罪状,条条当诛,江微雨本就敏感,看了这样一封义愤填膺,尽是逆耳忠言的奏折,如何能不震动?
      白愁飞折起奏折看着江微雨,又恨又恼,恨这封奏折为什么不是自己先看到、恼江微雨看到了这奏折,却还想瞒他。一时间,白愁飞也不知道先下要说些什么。
      “我想喝酒。”江微雨道。
      “你不能喝酒的。”白愁飞劝道。
      “我想喝。”江微雨坚持道。
      “那好,你在这坐着,我去买。”白愁飞拗不过她,便依言去寻了些酒过来。
      江微雨接过酒壶,仰头便蒙灌好几口,白愁飞怕自己也喝醉了没法照顾她,便没跟着喝,只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她。
      “你说,为什么我还活着?”江微雨忽然开口,声音缥缈,如泣如诉。白愁飞看过去,忽然觉得此刻的江微雨遥远的他好像碰不到。他下意识的想要抓住江微雨的手,却被她躲开了。
      “咱们这一路来,这一路北上,越往北,我便越难受。流民遍地,他们一路向南,乞讨而生,等到什么时候走不动了,便躺在地上等死。”
      “而我,坐着他们一辈子都只能仰望的马车一路向北,往他们的来处,去追寻什么狗屁真相!我是不是很可笑?”
      “那不是你的错,他们的贫苦,不是因为当年平武侯的案子造成的。”白愁飞试图争辩。
      “对,”江微雨的声音带着苦涩,“当年那些苦主,可能早就死了,在这样的世道,他们根本活不到现在!而我们看到的这群人,如何不是他们的人生的影子?那些苦主,可能穷极一生,都在骂平武侯一家,骂平武侯,贪赃枉法,死有余辜。而我,这个本该跟着平武侯一起去死的女儿却在这个世界上,光明正大的、平平安安的,活到了现在。”
      “甚至这十年,有你,有神侯府,我非但为没有恶有恶报,反而活的潇洒肆意,就连蔡京一党、六分半堂都不敢轻易动我。还假惺惺的开了家鸿鹄馆,号称想要庇佑天下寒门志士!”
      “你说?我这是不是很虚伪?很伪善?”江微雨笑的凄苦,眼泪不知什么时候遍布了她整张脸。
      “我们去查,我们再去查,把当年的事情都查清楚。”白愁飞心疼的看着她,劝道。
      江微雨摇摇头道:“我不想去查了。”
      “查来查去,有什么用呢?我每次都期盼着,能查到什么有利的证据,去证明平武侯没有错,江家没有错,可是这有什么用呢?”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我已经承受不住了。就这样吧,我认了。”
      白愁飞又看向她,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认,这不是你的错!你什么都没做过。”
      “可大理寺既然审判了,我便是有错,便应该死。”江微雨道,“不然,要审判何用?要律法何用?要这府衙又何用?”
      “你认,我不认!”白愁飞见她的消沉模样,不知是痛心多一些,还是愤恨多一些。
      “我要查!我要把当年的事情查个清清楚楚!便是平武侯真的有错,我也要知道错在何处。”白愁飞固执道。
      江微雨看着她,眼中醉意阑珊:“可若查下去,发现这件事的影响越来越大,我怕我会承受不住的。我志在兼济天下,可天下皆罪于我,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若受不住,我便帮你受。”白愁飞道,“便是天下人皆怪罪你、恨你,又能怎样?只要你自己问心无愧变好。”
      “可我……就是有愧啊!”江微雨低头,双手捂住整张脸。白愁飞不忍,将她揽到怀里,只听她说道,“你不知道,这一路,看着那些流民,我就一直在想,他们中的某一个人,或者是某一家人,会不会就是因为当年那场祸事,成了今天这幅鬼样子?会不会他们挣扎了十几年,却丝毫不知,害得他们沦落至此的人的后人,就那样堂而皇之的做着马车从他们身边走过……”
      白愁飞轻拍着她的背安慰:“放心,有我在,我会一直在。”
      感觉到怀里的江微雨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白愁飞便将她抱起来,送回了房间,而后便跃出窗外,几个起落直奔安远镇府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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