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英雄之时雨静飞尘》清水岸边

14、第 14 章

　　白愁飞陪着江微雨在镇里逛吃走了半日，遥遥听见些许唱戏声音传来，白愁飞便看了一眼问道：“那边在唱戏，你不想去看看嘛？”他记得她最爱热闹，有戏不看不是她风格呀。
　　“不看啦，”江微雨道，“演的是苏梦枕大战四大法王的故事，我都看过好多遍了。苏梦枕，你知道吗？”
　　“当然。”他虽然被困在混元洞，可懒残大师还是会将一些江湖格局、形势说给他听，和他讨论一些看法。所以对如今江湖情况，他也很清楚。
　　“他是金风细雨楼的少主，很厉害的，我在京城经常能听到他的消息。也远远的见过他一次，他长的也很好看的。”江微雨说道。
　　“怎么，看上人家了？”白愁飞斜眼看她，眼神阴侧侧的。
　　又没正经，江微雨瞪了他一眼道：“人家早就有婚约了，就是上午马车里的那个雷纯，就是他的未婚妻。”
　　“金风细雨楼的少主和六分半堂总堂主的女儿已有婚约？”白愁飞挑眉，“这以前倒是没听说过。”
　　“不算什么辛密，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京城中传的相对广些。”江微雨说道。
　　“看来江湖中的事，我知道的还是太少，你久在京城，有空和我说说。”白愁飞说道。
　　“当然可以啊，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江微雨道，“但是其实我对这些事关注的也不多，你要是想了解的多一些，不如等进了京城和世叔好好聊聊。”
　　“也是，”白愁飞思索了下，点头道，“你刚才说的，都是些长的好不好看、声音好不好听之类的，听起来就很不靠谱。”
　　“喂！难不成你嫌弃我了！”江微雨不满，说得好像她很没用一样。
　　“那倒没有，是开心。”白愁飞弯弯嘴角。
　　“开心什么？”江微雨疑惑。
　　“开心神侯府把你养的好啊，无忧无虑的像个小傻子。”白愁飞的手落在她的头上狠狠揉了揉，而后迈开长腿便走。
　　“白愁飞！你给我站住！”江微雨一边抚平被白愁飞撸乱的头发，一边跟上前去，蹦蹦跳跳的跟在白愁飞后面要去揉他的头发。
　　只可惜白愁飞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个子高了她一头多，加上他随意闪躲，就是够不着，江微雨追了一路也没追上。
　　天色渐渐阴暗下来，眼看着乌云密布，要起大雨，江微雨也不闹了，便拉着白愁飞去了一家她常去的酒馆。
　　“这家野照酒馆的酒出了名的醇厚，小菜也好吃。”江微雨介绍着，推开酒馆门。
　　此时没到饭点，酒馆人还不算多，白愁飞和江微雨便找了个里侧的位置坐下。
　　“老板，来酱猪肉、炒青菜、花生米各一份，一壶竹叶青。”江微雨点菜，而后转头对白愁飞说道，“酱猪肉是他们家的招牌菜，我吃过很多次。”
　　“再来一壶茶。”白愁飞补充道，然后看了江微雨一眼，那眼神分明就是，自己什么情况心里没数吗？
　　江微雨心虚吐了吐舌头，不敢反驳。
　　菜刚上齐，只听得门口一声巨响，一群人凶神恶煞的冲进来或持刀或执剑，他们大声喧哗交谈，顷刻之间便坐满了屋子，有几人见白愁飞和江微雨坐在这边，走上前来，把刀往桌子上一磕道：“兄弟，腾个座吧？”
　　白愁飞撇了那人一眼，淡淡端酒轻饮一口，没有说话。
　　“跟你说话呢，听到没有！”另一个人见白愁飞没有反应，一脚踢到桌边，整个桌子晃了晃。
　　江微雨放在桌子上的手立即一翻，内力一荡化去内劲，桌子立停止晃动，连白愁飞面前那满杯的酒，都未撒出一滴。
　　几人对视一眼，再看江微雨和白愁飞那不动如山的样子，一人恼了拔刀便要指向江微雨，白愁飞却更快一步起身，双刃出窍，左手挥韧磕开刀，右手短刃攀上那人脖颈，刀锋压在那人的颈间。
　　一时间屋子里的人都看了过来，剑刃皆已出鞘。
　　“住手。”为首那人忽然出声，手底下这群小弟不知深浅，他却看得分明。那女子内力深厚且掌控力惊人，常人一掌下去必然桌椅尽碎，可她这一掌却化去外力的同时，又保证桌子完好无损，这就算是一般的内家高手也难以轻易做到。旁边的男子相较她而言，则更为恐怖，一手功夫狠辣凌厉，快的便是他也未看清是如何出招的。此二人绝对都不是简单人物，此刻若真起冲突，恐怕手底下这些人全都冲上去，也不是对手。
　　“把兵器都收了。”那人又说道，屋子里的人犹豫一会儿，纷纷还剑入鞘。白愁飞见对方识相，轻哼一声同样收刃。
　　为首那人见白愁飞也收了兵器，显然也不想动手，便松了口气，端着酒碗走向白愁飞那桌，道：“兄弟们行走江湖行事不羁，得罪之处还望勿怪。今儿这顿饭，我请。”言罢，抬了抬酒碗一饮而尽。
　　白愁飞也端起酒碗，向对方示意，一饮而尽。
　　为首那人便点头离开，招呼兄弟们点菜饮酒，部分人没找到座位，便只站在一边。
　　“吱呀。”酒馆大门忽然打开，狂风卷携着雨点砸进屋里，一个身背竹制箱笼的年轻人走进屋子，江微雨看了一样面露不悦，幸亏坐的离门远些，不然此刻衣服一定湿了。
　　年轻人见着满屋人忽然都看向他，先是有些神情错愕，而后才恍然转身关门。他看了一圈，便径自向白愁飞这一桌走来。
　　“二位，可否搭个座？”那年轻人站在桌子旁边，礼貌的问道。
　　白愁飞和江微雨此刻坐的是一张四人桌，两人挨着各占了一个位置，座上还空了两个位置，也是这间屋里，仅剩的两个位置。
　　白愁飞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江微雨见年轻人向自己看过来，便微笑着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年轻人这才坐下。她本来也不排斥搭座，只是上一波人张口便要赶人，嚣张的惹人厌烦，这才出手打发。
　　江微雨托腮看着这年轻人坐下，他将自己的剑放在桌上，眼神试探的看着白愁飞，又看看江微雨，再看看这店里的其他人，似乎在寻找什么。然后他从箱笼里拿出一盆巴掌大的青色花放在桌子上，一双眼睛里带着些许期待的看向白愁飞。
　　白愁飞看了一眼青花，又看了一眼那年轻人，有些莫名其妙。
　　年轻人有些失望，在看着江微雨，江微雨也笑笑，捧起眼前的茶杯，神色坦然。年轻人又看向这屋中其他人，神色有些许焦急。
　　看着状态，这个小哥要找人？江微雨在他旁边看得分明，觉得这年轻人真是好玩，情绪全都写在脸上了。
　　白愁飞撇了江微雨一眼，似乎猜到了她在想什么，而那个眼神的意思分明是，还觉得别人藏不住情绪有趣，你看看你自己跟他有什么分别？
　　江微雨吃瘪，不满的闷声吃菜。
　　“小兄弟，看着眼生啊，从哪儿来啊？”方才向白愁飞敬酒的男人，对这年轻人说道。
　　“我从海上来！”年轻人坦然回答。
　　“海上来？带匣者！”那人言罢，一屋子人刀剑出鞘，场面霎时紧张起来，那人继续喝到：“交出匣子！”
　　年轻人立即将箱笼提起来，护在身后。江微雨抬头看了眼从屋顶垂下的坠着各种绸缎的装饰，刚才她好像无意间瞥见那上方不知什么忽然动了一下，现在看过去却什么也没有，也许是自己看错了吧。
　　江微雨悄悄看了眼白愁飞，便见他依旧不动饮酒，一副事不关己的高手状，不由偷笑，也跟着淡淡饮茶，一句话也不说。
　　“就凭你们几个杂碎，也想动金风细雨楼的东西？”女声不知从何处传来。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白愁飞喝酒的动作都停顿了一下。
　　“谁？谁在装神弄鬼？”带头人四处张望，寻找声源。
　　“我看是你们心里有鬼，你个胆小鬼。”女孩奚落道。
　　“何方君子？是好汉就现个身！”为首那人说道。
　　江微雨忍笑，这人好憨啊，这明显是个姑娘声音啊！
　　“不光眼瞎，耳朵还聋吗？连我是男是女都听不出来吗？”女孩儿又说道。
　　这下笑的不只是江微雨一个人了。为首那人立即急躁起来，吼道：“给老子滚出来！”
　　“来就来！”少女轻喝一声，一手单刀便从客栈中心那丝绸做的装饰物中刺出，一脚将为首之人踹飞，另一手便拽着那楼顶垂下来的丝绸，翩然旋转，随着她的打斗，屋子里的烛火一盏一盏熄灭，黑暗中只能听得清少女的声音与兵器声交相辉映，好像一出好听的戏文。
　　“洛阳王温晚之女、红袖神尼门下、小寒山燕温柔，温女侠。”自我介绍完毕的红衣少女，在正中央的桌子上一转，刀见挑着那削段的半截烛火，照亮了她明艳的容颜，她嘴角勾起一个笑容，明媚灿烂，看的江微雨真想给她拍手叫好，这出场着实又美又飒，看起来就是好厉害的高手！
　　“青峰山下雪！”坐在旁边的年轻人忽然开口，一双大眼睛期待的看着少女。
　　“你个笨西瓜！”少女看他一眼，骂道。
　　黑暗中不知道谁吼了句什么眉毛的，场面立刻便乱了起来。混乱间有人被打的倒在自己这边桌前，江微雨吓了一跳，白愁飞却仿若无事，抬手便把那人掀翻，江微雨定了定神，也留神着身边的动静。
　　混乱的情况下，终于有人喊着掌灯、掌灯，便陆续又几盏烛火亮起来，一群人看清楚年轻人和少女的位置，愤怒的冲上前，江微雨还没想清楚应该做些什么，便看到，白愁飞捻起几颗花生米，向烛火掷去，烛火霎时熄灭，场面又乱了起来。
　　江微雨看到那年轻人趁乱拿走了桌上的青花，拽着红衣少女出了野照酒馆。
　　等到场面再安静下来，两人早已跑远，江微雨没空看那群内讧的人，倒是侧头看着身边的白愁飞若有所思。
　　“看什么？”白愁飞放下酒碗问道。
　　“没什么，就是有些意外。”当初她可是抱着他求了半天他才肯帮自己，收自己当小弟的。而且这家伙还曾经鸡贼的只使唤她，不教武功，直到发现她废柴的不学点本事就只能要饭，才大发慈悲。这无利不起早的家伙，今天竟然主动出手，那个年轻人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啊？她都有点嫉妒了。
　　“行走江湖，行侠仗义，有什么可意外的？”白愁飞说道，他又不是第一次锄强扶弱，这群人以多欺少，他就是看不惯而已。
　　江微雨挑眉，所以怪只怪自己当初是送上门的，人家嫌弃她，是吧？
　　“你不想跟出去看看嘛？”江微雨托腮问道。
　　“你吃好了吗？”白愁飞反问。
　　“说到这个就气，刚才也不知道是谁趴桌子上，好好地一桌菜都毁了，”江微雨气鼓鼓道：“不吃了！”
　　“不然，一会儿再去买点零食？”白愁飞提议。
　　“好啊好啊好啊！”江微雨点头如捣蒜。
　　白愁飞不禁莞尔道：“那就走吧！”
　　说完，他便当先一步，走出去。方才那两人离开时他特意留意了方向，此刻过去，应当追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