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湮》九狸

3、荣宠

　　承化十七年十一月，东炎皇族新入一名女性成员，这件事情太过微不足道，以至于没有在任何国家掀起一点涟漪。次年东炎改年号为“天景” 。
　　——《大陆史•炎王朝卷》

　　现在想来，已是两年过去了。
　　我坐在回丰都的马车上，闭着眼睛思索。
　　我不知道别的郡主是怎么样的，但肯定不会如我一般和皇后嫡出的太子及风晔公主享有一样的待遇。两年来，我真真正正地从一个瘦弱无依的孤女，蜕变成尊贵的皇族。在今年……天景二年的二月初八，我又被晋封为昭歆公主。
　　这是怎样的荣宠呵。
　　但有些东西却是我怎么也无法改变的，譬如称呼父亲为“父王”。或许，我本来就没有作为皇族的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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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血……
　　漫天满眼都是绯红的血雾，在江南如烟的空气中浸透了我的眼。绯红的雾气里，隐约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我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
　　那是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子，半边身子都被暗红的血液浸染，他抬起头——一双眼睛眸色似血。他的右手平平向上伸去，几朵血色的死亡之花在他掌心绽放。
　　“你是谁？”我沉不住气开口。可是他好像感觉不到我的存在。我注意到脚下黏黏的触感，竟是人体的碎块和着浓稠的鲜血。
　　我不由踟蹰了一下。

　　远远的，一声悠长的号角声破开寂静夜色而来，整齐的马蹄声随后响起。他们……那些人……愈加近了！
　　凌乱的脚步声……许多人声嘈杂直入耳中。这些人均是二三十岁的模样，虽穿得如一般江湖人士一般，但听方才那整齐的马蹄声和这些人隐隐肃立着的样子，分明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路大哥，这些是……”出声的人有着黝黑的肤色和瘦削的身材，他脸上流露出一丝悚然。原本绿色的草地上，已被血液染得暗红，看不出原来的色彩。每一寸土地上都遍布着人体的碎末，而此刻浴血的男童跪在血泊中，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整个场景无比诡异和可怖。
　　被称作“路大哥”的男子嘴角微微勾起，道：“呐，知道吗？这是诅咒之火呢……”
　　“西凛的‘诅咒之子’？！”众人哗然。

　　“走开！”那男孩摇晃着站起来，双手紧握，染血般赤红的双瞳瞪向面前的众人。
　　来者毫不在意地笑笑，继续向前走：“真是固执的孩子。”
　　“不要过来！”他尖叫起来，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他将手向后划了个半圆，一柄状如烈焰的刀柄凭空出现在他手中，“……杀了你……”
　　他双目逐渐迷离，刀柄上刹那间灌注入赤红的火焰之刃。
　　一切……都在燃烧……把一切……
　　……一切……都……化为灰烬！
　　“呵呵……”那路姓男子却笑出声来，“你想杀我，还早的很呢。”他随手一挥，一瞬间，火焰熄灭。
　　我几乎叫出声来。站在原地，似乎有些明白这些人看不见自己。
　　周身的红雾更加浓厚，很快便什么也看不清了。那个男孩和那一群疑似军人的人也消失在我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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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
　　我猛地睁开眼睛，眼前还是透过马车的帘子飞快向后退去的景色——呃，我刚才是在做梦么？

　　“湮泠，似乎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呢。”父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打断我的沉思，“我们不过离开七日，皇兄居然急召我们回去。”
　　“嗯……西凛送过来的质子大约出问题了。”我心不在焉地搭口——恶……头晕晕的，好像还没从刚才的梦里清醒过来。
　　“你怎么知道？”父亲有些诧异地掰正我的身子，问。
　　我怎么知道的呢？大概是那个梦吧。
　　那个眸色似血的孩子……会是那个西凛的十七皇子吗？传说中出生时全身燃着火焰，当场烧死自己母亲，被西凛国师预言弑母杀父的诅咒之子？

　　“我猜的。”晃晃脑袋，我对父亲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