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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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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钰白回来的时候,陈妄已经走了,对方似乎是很朋友一起来的,没多久就走了。
此时此刻,沈钰白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了,他提着手提袋走过来时,宋则逸还沉默地坐在原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沈钰白轻轻地捏了捏他的左脸,他才回过神来。
“今天天气不好,我们先回去,改天再出来玩,好吗?”
宋则逸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抬起头时一下子撞进沈钰白带着微笑的眼眸。
他也没有告诉沈珏白刚刚他的朋友来过,静静地跟着人走出咖啡厅。
沈珏白撑着一把与他形象完全不符的青色折叠雨伞行走在秋雨里,旁边的人矮了他近乎一个头,发梢快要够到肩膀,从两个人的背影都能看出那一点孤寂。
尽管他们早早开车回来了,但到家时依旧是十二点多了。
宋则逸和沈钰白都是安静的性子,别墅里除了被沈钰白雇来定期打扫的钟点工外,只有一个负责三餐的厨娘。
宋则逸与她聊过几次,是个人很好的阿姨。
原先是想着,今天估计要在外面解决吃饭问题,沈钰白昨天晚上就给人放了一天的假。
两人对着空荡荡的厨房,一时无言。
这顿饭最终是沈钰白做的。食材很简单,一挂面条,两颗鸡蛋,一点葱花和青菜。
宋则逸也会做饭。前两年沈钰白处于事业上升期,两人很少又在一起的时间,大部分时候是宋则逸做饭给两个人吃。
于是刚刚在听到沈钰白说要做饭时,他鬼使神差地没吭声。
他望着男人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倒是不像第一次做饭的样子。
室外的雨下得比他们回来时还大,雨声不断,轰隆隆的雷声不时还会落下,掩盖了热水沸腾的咕噜声。
屋内开了灯,沈钰白就在一片灯光下为他做饭,为了避免沾染油污,他身上还围了个围裙,橙色的围裙在他身上略显别扭。
此情此景竟让宋则逸生出了一种普通家庭的温馨感。
沈钰白端着两碗热腾腾的面出来时,宋则逸已经乖乖坐在了餐桌上。
这顿饭快要吃完时,沈钰白突然开口:“过两天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其实去年沈钰白就想带宋则逸去了,但对方当时刚好赶上工作,他也就没说。
虽然很疑惑,但宋则逸依旧应了声:“好。”
饭后沈钰白就回了书房。旷工半天到底还是堆了一点事,不及时处理的话会很麻烦。
这个说法是真的假的不知道,起码宋则逸从沈钰白嘴里听到的是这样的。
正好他此刻也不知该以何种态度面对沈钰白,无聊地在家里乱逛。
宋则逸从二楼逛到一楼,从厨房逛到卧室,从卧室逛到画室,又从画室逛到客厅,最后干脆坐下来开始看电视。
书房里的沈钰白并没有立马开始工作,但并不代表他的话完全是假的。
他站在书房的窗前,右手还握着那一把青色的折叠雨伞,上面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滴落着水珠,一滴一滴落在地毯上,绘出一朵又一朵水花。
雨依旧很大,玻璃被水流冲刷的声音回荡在这个静谧的房间里,又是“轰隆”一声,窗户闪过一道白光,一如往日。
那天自己从墓园回来,回到冰冷的公司大楼,坐直升电梯上楼时,他清晰地看见了自己的脸上满是沉郁。
透过办公室的单面玻璃可以看见玻璃外的雨水倾注而下,从上面快速滑落,和泥沙一起涌入不见天日的下水道里。
母亲自杀那天 ,鲜红的血液沿浴缸的外沿往下滴落,和满浴缸的水一起流向肮脏的地下水管。
再想到最近那个难搞的项目合同,正烦闷着,视野里突然出现一个青色的身影。
那人撑着青色的雨伞走在几近无人的街道上,手捧鲜花,成了这朦胧灰暗的雨天里唯一的一抹亮色。
沈钰白在原地站了许久,透过单面玻璃静静地看着那一抹青色,办公室的座机响了很久才被他接通。
前台告诉他,那个经常送他花的年轻人又来了。
他像被另一个自己控制了一样,将花带回了办公室细心放好,而不是像往常一样等它完全腐烂再扔进垃圾桶,期间还收到了前台诧异的眼光和众人的猛回头。
心脏在胸腔中剧烈跳动,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蔓延开来,开始在心头扎根,自此野蛮生长。
在此之前,沈钰白从未想过自己会对一个小自己八岁的男生动了真心。
有时候人类的情感就是这么奇怪,有些人花尽心思都没得到的,有些人只凭那惊鸿一瞥就得到了。
可不同的因造就不同的果,谁又能说这不是命中注定。
眼前白光闪过,又是一道惊雷,沈钰白回过神,将那把雨伞小心收起,坐下正式开始工作。
同一时期在客厅看电视的宋则逸正百无聊赖地在不同的电视台间来回切换,刚好切到了电影频道,播的正是《烽烟尽头》,那部他十九岁时演的戏。
当年演这部戏的人都是新人演员,上映后票房却出奇地高,甚至超过了同一时期的大ip制作,至今被奉为经典。
五六年过去,这部电影的主演们都有了不同的成就。而宋则逸这个小配角除了《烽烟尽头》刚播出时冒了点水花,之后就没什么好的资源了。
跟沈钰白在一起的一年多里倒是接了两部好戏,但也只勉勉强强挤进三线而已,没什么太大名气。
就像现在,即使被沈钰白囚了半年,除了经纪人和平时关系还不错的几个朋友,似乎没有人发现他不见了。
一个无权无势又名气不大的小演员突然从圈里消失,是惯有的事了。
宋则逸看着电影中年少稚嫩的自己,又想起了遇见沈钰白的那天。
正午的阳光本就灼热,况且还是七月末的盛夏。
剧组里的人穿着一层有一层的古装,还要出来拍外景,包括工作人员在内一个个都叫苦不迭。
身上分泌出的汗液使里衣都粘在了皮肤上,很不好受,宋则逸也不例外。
没有他的戏份时,就一个人抱着自己的小风扇,远离拥挤的人群,找个阴凉的地方躲太阳。
不远处突然有人喊了声:“沈老板来了!还带了汽水!”
那位沈老板就在众人激烈和期盼的目光中出现了,身后还跟着几个五大三粗的人,正一箱一箱地搬着东西。
向来严苛的导演见到这位沈老板似乎也很高兴,走过去与他谈了几句。
宋则逸一眼就在拥挤的人群中望见了那一抹身影。头发似乎精心打理过,似乎还有几缕发丝会随风飘动,鼻梁上挂着金边细框的圆形眼镜,一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卡其色大衣硬是被他穿出了贵气。
像一匹孤狼,更像一座雪山。
他不知不觉看了对方许久,突然与男人对上视线,猛地回过神来看别处,心脏却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
平复心情后他再往那边看,男人早已移开眼,似乎那只是不经意的一眼罢了。而十九岁的宋则逸却因这不经意的一眼,就在这燥热的盛夏和拥挤的人群中乱了思绪。
不过他那时也只觉得,这个人,比他以往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