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投资 ...
-
除夕当天一大早，宋则逸就被沈珏白拉着出了门。
冬天的早晨，即使过了六点也依旧昏暗。街道上笼罩着薄薄一层雾，是很少见的光景。
“我们是要去哪儿啊？”
宋则逸坐在副驾驶上，带着点慵懒地问。
沈钰白绕了个弯子，“到了就知道了。”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熟悉，朦朦胧胧间带着点半遮半掩的味道。直到车子停在那两颗光秃秃的梧桐前，门前赫然印着五个大字：启升福利院。
宋则逸转头，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沈钰白。
沈钰白手下解了车门的锁，对上他的目光，说：“外面风大，进去再讲。”
宋则逸利落地下了车，开关门的动作一气呵成，他对车内的沈钰白摆摆手，“那我先进去等你了。”
较上次过来已隔了两月有余，只是宋则逸没想到，两个月内这里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主管这里的人变成了个姑娘，宋则逸认得，裴浣冰，大自己三岁，也是从这间福利院里走出去的，但她考上了好的大学，而宋则逸没有。
她戴着眼镜，浅棕色的长发随意地挽起，坐姿很端正，似乎是在处理什么事情，伸懒腰时恰好透过窗户看见走进来的宋则逸，动作微顿，随后笑着跟他点头，权当打招呼了。
墙面刷上了新的油漆，也不再是一味的白色，有些还带着卡通图案；室内的器材全部翻新了一遍，院里的娱乐设备也变多了，等等。
倒是在场的孩子少了，宋则逸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他踏过门槛，裴浣冰顺手踢了把椅子，在距离宋则逸两三米的地方停下。
“坐。”
她说着，合上笔帽放下，钢笔在桌面上转了一圈，堪堪在距离桌沿两三厘米的地方停下。
“好几年没见了，想我没。”
裴浣冰早几年出国进修的时候，宋则逸刚出道，相隔天涯海角，后来时间长了，两人的联系也越来越少，到这两年，基本就没怎么打过电话了。
“我都不知道你回来了。”
他说的似乎有点答非所问，裴浣冰扫了他两眼，没说什么，倒是反问了一句：“你跟人一起来的吧？”
宋则逸刚想点头，又听见她继续说：“谁呀？叫什么名字？对象是不？好多久了？”
搞得宋则逸一时语塞，半响才组织好语言：“是，叫沈钰白，在一起一年多了。”
他说完才发现她的视线压根没落在自己身上，顺着她的视线往后看，沈钰白正站在他身后五米处。
两人的视线隔空相撞，莫名缠绵，空气中似乎都冒着粉红泡泡。
裴浣冰及时打断，她吹了个口哨，“哝，你对象来了。”
宋则逸低头笑了两声，倒是沈钰白开的口。
“你好。”
他甚至很有礼貌地准备伸手，裴浣冰却摇头。
“我，裴浣冰，您应该还有印象。”她说，“礼节性的东西我们就暂时免了，直接来谈谈投资的问题吧。”
“投资？”宋则逸迷惑。
“对啊，你男朋友半年多前就开始投资了，你不知道吗？”
她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转，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要不我把时间留给你们，你俩先聊聊？”
沈钰白没回话，视线一直落在宋则逸身上，见他摇摇头，提着的那口气才放下。
“你们先聊吧，对了，我怎么没看到孩子们？”
他说这话时转头，沈钰白那带着纠结担忧的样子一并落进他眼里，他没说什么，却拉了拉男人的手，两只手刚触到一起时，沈钰白还没反应过来，两三秒后便一扫之前的忧虑，很快回握住那只手。
裴浣冰在一旁看得连连摇头，等这两小情侣腻歪完才出声。
“这个点应该都在读书，走出去先左拐，第二个拐口处右拐就到了。”
“那我过去看看。”
宋则逸说完便起身要走，不想反倒被握着的那只手牵制住了。他笑着轻轻摇了两下，男人才不情不愿地缓缓收手。
﹡
在宋则逸的印象里，福利院的图书馆并没有这么大。
一排排桌椅整齐划一地排开，周围一片寂静，不时有书页翻动的声音。被风带着轻轻飘起的窗帘，以及孩子们盯着书时，满脸的期待和眼里闪着的星光，无一不牵动着他的心。
如果可以，他希望这里的每个孩子最后都能拥有幸福美满的人生。
看得太久，宋则逸回过神来准备往回走，他下意识退两步，不偏不倚半只脚踩在了一双鞋上。
两个人很默契，在这时候都选择了噤声。
宋则逸指了指左边宽敞的走廊，视野尽头看得见左右两排栅栏。那是通往花园的路。
他本来就是想回去找沈珏白的，现在人过来了，自然要换个地方谈话了。
“你不生气吗？”
沈珏白站在一大片含苞欲放的山茶花前问他，沁人心脾的花香从他身后传来，让人一时分不出到底是花香，还是眼前人。
“为什么要生气？”宋则逸反问他，“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生气。”
“我在没有过问你之前就插手你的事。”
他说。
扪心自问，沈珏白不喜欢别人插手他的事情，很多时候，他总要问过宋则逸才去做。
在这段关系里，他们没有一个人是独善其身。
宋则逸迈着腿往他走了两步，原先还有一米多点的距离，现在倒完全停在他面前了。
他伸出手，穿过沈珏白插在兜里的手和胸腹处的间隙，以一个拥抱的姿势牢牢靠在对方怀里。
沈珏白的下巴触到他柔软的发。明明没有酒，他却感觉自己要醉昏了。
“我很高兴，你愿意花时间、精力和金钱去操心我的事情。”他听见宋则逸这么说，“我从前一直在想，如果你爱我一点点就好了。”
“后来你让我捉摸不透，也真的让我感到害怕。”
“所以你就准备跟别人跑。”
沈珏白滚动着喉结，难懂的情绪流连在他的眼睛，他闭上眼，闻到山茶花的一阵阵香气。
“不是的。”
宋则逸环在他腰上的双手落下，拉起沈珏白的一只手，搭在了自己脸上。
“我只是不敢相信你是爱我的。”他的脸颊轻轻地在沈珏白的掌心蹭了蹭，因为揣在兜里，所以掌心并不冷。
“我那时也没有想跑。”他说，“真正想跑是因为你把我关进了那间空荡陌生的房子。”
“你可能不知道，有天我去你公司找你，听见你和你朋友说话了。”
沈珏白的声音从他头顶上分传来：“你听见什么了？”
“我听见你说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他空出一只手在沈珏白的胸口处画圈圈，随即又道：“不过后来我想明白了，就算你以前真的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只要后面的是真的就好了。”
沈珏白反客为主握住他的手。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对我忽冷忽热爱搭不理？”
“是吧……”他说，语气里满是不确定。
毕竟真实的原因很复杂，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这一次，是沈珏白抱住了他。他的双手环上他的肩颈，在宋则逸的侧脸上落下一个虔诚的吻。
“没有，你搞错了，我当时说的不是你。”
他似乎很激动，就像是丢了东西的孩子突然找回了自己心爱的玩具一样。
他刚刚在脑海中想了很久，都没想明白自己怎么会说出不喜欢他的这种话。
对记忆的捕捉只需要一瞬间，等他反应过来到底是哪天说过类似“不喜欢人”的话时，肢体早已替他先作出决定。
两个人的心率都变了，连呼吸都是炽热的。
“在你追我之前，还有一个女明星追过我，我当时说的是她。”
宋则逸脑子嗡嗡地，他轻推了沈珏白两下，抬头问：“等一下。”
“我记得当时我们已经在一起半年了，你们为什么还谈到她？”
他眼神里带着疑惑，那句“你不会是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还惦记着她吧”就差明说了。
“这个……”沈珏白难得露出了为难的神色，“真的要说吗？”
“我的事情你都知道了诶。”宋则逸戳了戳他的胳膊。
“嗯……她长得，有点像我母亲。”
这话一出，空气中寂静了几秒，两人对视着，在同一时刻突然转头轻笑了声。
“我们回去吧。”宋则逸说。
“嗯。”
你看见了我的难堪，我也知道了你的痛楚，这世上没人比我们更适合在一起了。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投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