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像失格》肝蒂芙

49、等我一年

　　唐唐、优乐两个女生安排在客卧休息，达蒙因为睡觉打呼被发配去了影音室，小远跟咖啡留守客厅大沙发，一人一毯对着五六个亮着屏幕的笔记本电脑。吴薇薇很庆幸他们家不是大而无用，起码有很多大沙发可以供大家凑合着过一夜。当然，这种需要“凑合”的事情还是越少越好。
　　睡觉以前，她操心的又在全屋巡视一遍，连小远都看不下去，轰她，让她早点回房间休息。
　　他说：“姐，你放心去休息吧，今天不会再有状况了，网上现在风平浪静，网友也是要睡觉的。”
　　她点点头，跟小远、咖啡道晚安，帮他们熄了客厅的灯，转身回卧室。
　　卧室里灯光昏黄，墨冉不在床上，全景大落地窗的窗帘敞着，他靠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手边破天荒的放着红酒跟杯子。
　　吴薇薇轻手轻脚的靠近，在他身边坐下，抱着自己的膝盖缩成一团，小小的脚明目张胆的踩在他的大脚背上。
　　他回过脸，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浮起温柔的神色，弯了嘴角。
　　她很会哄他，一直很会。每次他心情起褶，不需要他开口她就什么都知道，她是他玻璃罩里的玫瑰花，也是他心里开出的解语花。
　　疲惫奔忙的一天，脑子塞满了各种信息，不断有新的状况更迭发生，需要打起精神处理……直到这一刻，吴薇薇才能真正静下心来，好好看一看他。
　　几个月的戏车下来，他比出发前痩了一些，原来骨骼量感就重的脸，现在棱角更分明，脸颊瘦削，鼻子高得突兀。因为愁绪笼罩拢在一起的眉头，倔强紧抿在一起的嘴唇，状态糟得就像他们认识前的一两年。
　　她心酸酸的，很想给他一个软软的拥抱。
　　“睡不着吗？”她柔声问。
　　他点点头，黑漆漆的瞳仁里面黯淡没有光亮，拿起倒着小半杯酒的红酒杯，递给她：“陪我喝一点。”
　　她接过来，摇晃手里的杯子，红色液体奋力在杯壁上攀爬旋转，就像努力说着俏皮话哄他开心的自己。
　　“我好像第一次看到你在家里喝酒，你酒量怎么样？酒品好不好？喝多能自己爬上床吗？我怕我搬不动你。”
　　“搬不动可以去外面找人帮你，小远跟咖啡都在客厅。”
　　他音调平缓，声音低沉微磁，不紧不慢的语速，响在夜里像带着混响的低音一样好听。
　　“对吼！我今晚有帮手！”她歪头笑着：“不过还是算了吧，今天大家都累了，让他们好好休息吧，别再折腾他们了。”
　　墨冉笑容僵在脸上，眉头紧锁又很快放开。
　　眼前的吴薇薇因为缩成一团，头发披散铺在肩膀跟膝盖上，她习惯把右边的头发撩到耳后，露出半张脸。皮肤因为少出门晒不到太阳，在灯光下白得刺目，黑头发衬着她白的脸跟手臂，黑与白的对比更加的强烈。
　　“你呢?”他问：“今天觉得累么？”
　　“还好，就是信息有点爆炸。”她反问：“你呢？”
　　“……”她眼底掩饰不住的焦急关切，墨冉静静的看着，好一会，才淡淡的回答：“我习惯了……”
　　“……”
　　很罕有的，她对他的低气压感同身受却束手无策。
　　“我们被偷拍的事情，算是就这样过去了吗？”她明知故问。
　　事实上，墨冉因为发了那条微博，被缴手机以后，她跟达蒙躲在厨房里头聊过。余震肯定小不了，全看墨迹里理性的声音更多，还是不理性的发言更多。节奏、风向随时会变，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方法应对，只要墨冉不再回应、不再给新刺激，就总能模糊带过去，最后交给时间来抚平。
　　“应该算吧。”他说完，仰头喝了一口自己酒杯里的酒，五官轻轻皱在一起。
　　“那你发的那条微博应该也没什么关系，会过去的。”她笑着安慰，跟着仰头喝了一口自己杯子里的酒。
　　红酒入喉，微酸轻涩，滑顺的流过口腔，经由食道滑进胃里，回味中带着一丝隐隐的甜气跟雨后玫瑰的香气。她抑制不住分神想，他们家里居然有口感这么好的红酒，她居然从来不知道，平时她到底都在家里干些什么？
　　等她回溯完自己平日在家的日常，又打定主意要记清楚现在喝的是哪一支，思绪终于又回到当下的时候。发现她晃神的时间里，墨冉一句话也没说，一直眺望着窗外的街景。
　　仰头又大喝了一口壮胆，她清清嗓子。
　　“方遒那边也会没事的对吧？那么多人在帮他……嗯，保驾护航。”
　　“应该吧。”
　　“你们公司今天发公告的时候，没有提到要对方遒追加惩罚，是不是他能按着原来定的时间回来？”
　　“是的。”
　　“那你剧组那边呢？一共请了几天假？”
　　“两天。”
　　“那……现在也没什么事了，你是不是明天就要回剧组啦？”
　　“嗯。”
　　“什么时候走？明天下午还是晚上？”
　　“看你。”
　　“如果事情发展没有像今天这么的顺利，你也打算收假就敢回剧组去拍戏吗？”
　　“嗯”
　　“……”
　　明显的交谈欲望不高，情绪低潮。
　　吴薇薇尬聊也聊不下去了，这时才发现在平时的相处里面，墨冉对她是多么的坦诚开放，她根本不需要多费劲，就能走进他的内心。
　　但是，现在的他情绪出了点小状况，他把自己封闭起来了，正在自己内心的小宇宙不停的跟自己作战。她进不去，他不出来，也暂时不想为她开一扇门……这就很棘手。
　　“阿冉，你是不是现在不想跟我说话？只想自己静一静？”她沮丧的问完，仰头把杯子里的红酒喝了个见底。
　　没关系，他如果说是，她就给自己倒个满杯，乖乖回到床上去，把这里小小的空间全部留给他。
　　“……”
　　“薇薇，对不起，我只是……现在不太想说话。”墨冉勉强的扬了扬嘴角，伸手安抚的摸摸她的脑袋。
　　“我很高兴这个时候有你陪着我。”声音温柔得可以滴出水来。
　　呃……又美好又破碎的墨冉唉……
　　吴薇薇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狠狠的捏了一下，再一次怦然心动。眼前的这个人，总是有能力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复爱上。
　　“那你别说话，我来说给你听。好么？”她脸发热，心跳也变快了。
　　“好。”墨冉弯了弯嘴角，点点头。
　　得到他的同意，吴薇薇换了双腿盘坐的坐姿，先往自己的空杯子里满上大半杯的酒，端起来捧在胸前，才不紧不慢的开始说。
　　“我这个人，从小在男生堆里长大，没什么同性朋友。活到这个年纪，能勉强算是闺蜜、愿意聊心事的女性友人，一巴掌，五个手指头就能数完了……”
　　她仰头豪迈的灌下去一大口，杯子放下时，眉头不曾皱一下，还妩媚的梳了一拨头发。风情万种的模样，让墨冉看得有点恍惚……
　　原来，她酒量这么好的么？他酒量一般，不喜欢喝酒，他们在一起这两年，也没见她主动邀请他一起喝点。不喝也好，她这种微醺时刻要人命的性感，只有他看过最好。
　　“我嫂子是一个，一个是前公司隔壁大区的同事，还有两个是之前在南市带的徒弟。我两个徒弟，一个是你老粉资深的墨迹，一个老公很多但是对你矢志不渝。四个人，没有了，还剩一根手指头没用上呢！所以，你知道我有多珍惜她们吗？但是我跟你在一起以后，就从来没有跟她们讲过真话……”
　　她眼底噙着的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酒后迷离的水光，亮闪闪的惹人怜爱。
　　“刚才，我跟她们两个在群里聊你发的微博，她们都猜到了，说很想知道你的女朋友到底是谁……”她单手扶额遮住眼睛，声音沮丧：“我对我自己很失望，因为我说我也想知道，连承认你女朋友就是我的勇气都没有。”
　　“……”
　　墨冉很少看到情绪如此情绪外露的吴薇薇，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那么亲近的人，我骗她们一骗就是两年，每次谈起你的时候都努力装自己是个好奇的路人……”轻轻敲打胸口的位置，她皱着脸，欲言又止。
　　“阿冉，我说我懂你，跟你感同身受，你相信么？”
　　她含着水光的眼睛幽幽的看过来，窗外城市的光打在她脸上，半明半暗线条分明：“我也……不想再骗人了，说谎让我的心很痛！”
　　墨冉的心湖激起涟漪，伸出手，大掌按在她脑袋上，向前探身子，脸凑到她脸前，直直的看进她眼底：“那就不骗了，我们都说真话。”
　　就是说……
　　吴薇薇睁大了眼睛。
　　莫非，是她心里想的那个？？？
　　“我们公开。”他沉声说。
　　“我今天一直在思考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平衡事业、平衡生活、平衡自己的感情……刚才，我坐着这里发呆的时候，突然想明白，是我想要的太多了。没有人的人生应该是这么圆满的，我想选择正直做人不骗粉丝，事业就应该遭受应有的冲击。”
　　他笑，抓人眼球的好看：“其实，下这个决心一点也不困难，跟你在一起，我就从来没有后悔过。”
　　吴薇薇眼神迷离，呆呆的看着他。
　　就是这样，每一次交心过后，他的坚定总是让她心里暖暖的……
　　她很感动，但是理智残存，喃喃着说：“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不是最佳的时机……”
　　他们面前摆着很多的难题，每一个都要小心的攻克，才能保住他二十几年沉淀的好声誉。
　　“你身上还背着那么多的代言，也要对没上档跟正在拍的电影负责，还有经纪公司的同事，跟你很珍视的组合……”吴薇薇说到这，他按在她头顶上的那只大手突然撤走了，头顶一凉，她识相的把剩下的话都吞回肚子里。
　　墨冉靠回墙上，盯着她看就像盯着一个叛徒：“薇薇，你应该知道的，我的工作永远也做不完，只要我还在演艺圈一天，就永远没有你们说的，最佳的时机。”
　　是的，他很红，找他的合作永远都是大排长龙，想要维持原状，只能继续装傻、说谎、不承认，像个称职的渣男。可是就在一分钟以前，他已经明确表态，以后再也不想瞒骗了……
　　吴薇薇仰头又喝了一大口，喝酒时候眼睛余光瞟到他，浑身上下透着股笃定跟坚持……
　　“你已经想好要怎么公开了对么？”她问。
　　她直觉一直很准，不是那种灵光一闪的准，是综合过去经验后快速get到答案的那种准：“你可以按你想的做，但是我有要求！阿冉你不能像今晚发微博这样的冲动，我们关系公开必须是有准备，有谋划，有步骤，在可控范围内逐步实施的。”
　　“……”
　　她眼下已经浮起红晕，手里的酒杯几乎再次见底，一脸的认真跟倔强的等着他给承诺。
　　墨冉妥协：“好，我答应你。”
　　“薇薇，一年，我只需要一年的时间，一年我能准备好所有的事情。这一年里，我会先好好履行手上所有的代言跟合作，从明年开始减产，谨慎接新的合作，还会适当的在圈里放出风声……等我一年，我们就结婚！”他说完，长吁出一口气，心跳怦怦的。
　　四舍五入，这算是他正式的在向她求婚。
　　可是，她为什么两眼发直表情匮乏，好像一点都不开心？？？
　　“薇薇？”他扬眉，疑惑的叫她的名字
　　吴薇薇如梦初醒一般，傻笑一下。
　　“成交！”她豪爽的用自己的杯子同他干杯，再一次豪迈仰头。
　　这一下过后，手里的酒杯是真的再次见底了。
　　“……”
　　吴薇薇，你真的懂吗？
　　你要是真的懂我的决心，这个时刻傻笑什么？
　　墨冉看着自己放在一旁，刚遭受猛烈撞击，红色液体疯狂晃动的酒杯，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
　　灵光闪现，他焦急的问到：“薇薇，你的酒量怎么样？”
　　“呵呵……”她歪头傻笑，面若桃花媚眼如丝：“不怎么样。”
　　！！！！！！
　　？？？？？？
　　“……”墨冉扶额。
　　信了她的邪，他居然会误会她酒量好……明明在一起这么久，就没见她沾过酒。
　　“唉……”他又叹了口气，无奈的抹了一把脸，脸拉得老长：“我今晚跟你说的话算是白说了。”
　　吴薇薇摇摇晃晃的爬向他，差点撞翻墨冉放在地上的空杯子，他眼疾手快的刚移开，就感觉又软又烫的人儿跌进自己怀里，赶紧丢了酒杯，伸手把人揽住。
　　“呵呵……”
　　怀里的人娇憨的傻笑，眼波流转，粉面含春：“差点摔倒了，阿冉，你救了我！”音调明显升高。
　　她醉了，没有八分也有七分。
　　墨冉很自责，他居然眼睁睁的，任由她在他眼皮子底下喝？醉？了？？？
　　“薇薇，你醉了。”宠溺的帮她理着黏在脸上的头发，他柔声说。
　　她大力的摇头，又把头发摇乱了：“我没醉！”
　　“不对！严谨的说，我是上头了。身躯被酒精控制，但是我脑子没有！我现在可清醒了，你跟我说话我全知道，我说成交也不是醉话。”她挣扎着想起身，可惜没成功，半躺在他怀里张牙舞爪。
　　墨冉自然是不相信的，把怀里挥舞的手按下去，无奈得一句话也不想多讲。
　　“阿冉~~”她撒着娇：“你相信我，我喝多了是这样的，但是脑子很清醒，明天一觉起来什么都不会忘记！”
　　“嗯。”他不开心的敷衍。
　　“冉~~真的，不信你明天试试~”
　　“嗯。”
　　“冉~~你怎么不笑呀？求求你，你笑一笑吧，我喜欢你笑，你笑起来特别的好看。”
　　“嗯。”
　　墨冉气恼的敷衍完，一双酒后发烫的手就大力的戳在他脸颊上，生生在他脸颊上戳出两个洞。
　　“是嘛~笑起来才可爱。我的阿冉，最好看了~！”
　　她傻笑着说，挣扎起身、伸手的动作，险些让自己从他身上跌下去。他赶紧伸手捞住了，紧紧的箍在怀里，又不敢太用力的抱着，怕她细胳膊细腿的被他抱疼了。
　　头疼！
　　不喝酒时候冷淡克制让人头疼，喝了酒以后性情大解放也让人头疼。
　　“阿冉~亲亲。”
　　“冉~~亲亲！！”
　　“冉~帮帮我，我想亲亲你！”
　　“冉~我想亲你！”
　　“冉~~”
　　“快！姐姐要宠幸你！今晚你是姐姐的人！呵呵。”
　　此刻，怀里的人正在软软的挣扎，胡乱的挥舞着无力的手臂，虎狼之词张口就来。
　　墨冉一脑袋的黑线，耐着性子柔声哄着，脑子里想的却是：
　　手机呢？手机呢？放哪啦？这么精彩，一定得拍下来！
　　吴薇薇，明天你酒醒的以后一定会后悔！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贪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