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再见胡英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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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4：15，吴薇薇陡然从梦中醒来。
墨冉睡在她身后，呼吸均匀，睡着的时候也同样倔强的抿着嘴。手紧紧握着她的手，暖烘烘的，把她的小拳头包在自己掌心里面。
吴薇薇翻身面向他，以视线代替手，一一抚摸他的五官。
这种感觉真是……微妙！
像重新回到原来的人生岔路口，她本来已经选过，反悔以后走了回头路，回到岔路口又故意选了另一边边。绕过一大圈，再次兜兜转转，还是回到相同的岔路口……命运依然催促她，让她再选……实则，根本没有选择，命运向她开放的，至始自终都只有一条路。
殊途同归。
难怪吴律文老说她喜欢瞎折腾，她就是个矫情的傻子！
人怎么可能挣脱得了命运呢？
第一次，是胡英司半哄半骗，把她关进华美的笼子，养成了金丝雀。
这一次，墨冉没有强迫她，是她自己情愿一头飞进笼子，放弃翱翔天地的翅膀。
吴薇薇，你后悔过一次，将来还会再后悔吗？你还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突然觉得人生逼仄想要挣脱吗？你会像丢下胡英司一样，丢下墨冉让他独自面对孤单寂寞吗？再做一次恶人，你的良心真的不会裂开吗？你能允许自己伤害墨冉吗？
……
等她眼带湿意回过神的时候，发现墨冉醒着。
黑暗中，他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她，紧锁着眉头，嘴唇也抿得紧紧的。
吴薇薇迅速卖乖，在他嘴唇上印上一吻：“我吵醒你了？”
“你在想他？”墨冉问。
她跟胡英司约好，中午在外滩边的酒店见面，天亮后会去赴约。不会再有其他人，能这么轻易的搅动她情绪了。
墨冉手臂从她脖子下面穿过去，把她捞进怀里。她的吻没有安慰到他，他还是吃醋，还是不开心。凑上前，热烈的吻住她，感觉也没有好一些。
吴薇薇感觉到他的手正在她身上不安分的乱摸。
“冉，别！”
她抓住他的手，制止他。
墨冉立刻很受伤，努力压抑着情绪。
“我不是在想胡英司，我是在害怕！”在误会越积越深以前，她赶紧解释：“你也知道的，以前都是我在家他工作，以后我们也是我在家你工作。我怕……我们的结局也一样，就……想得有点远了。”
墨冉的手停住了，暖烘烘的贴在她背上。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知道圆回来没有……到底还气不气……
“真的不是在想胡英司，那一段我已经彻底放下了。”她怕他还是不相信：“你要是真的很介意，我可以不去的，反正见他或不见，对我来说没有什么不同。”
“去！你觉得应该见当然要去。”
“……”
她当时只是觉得唐珊的提醒有道理，并没有那么执着着要跟胡英司见一面……甚至，她自己是想逃避的。
“我跟他不一样。”墨冉哑声说：“我们不会变成你过去那样的，薇薇，我就算伤害我自己，也不会伤害你。”
感觉他又抱紧了一些，体温烫得吓人。
“我也不一样了。”她幽幽的回。
是的，她也跟以前不一样。她成熟了，能独立的思考，也更加勇敢、坚强。来了就面对，碰到了就解决，有什么可以的害怕的，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
她主动献吻，墨冉不客气的接过来，吻得越发痴缠，难舍难分。手又开始在她背上滑来滑去。
？？？
什么情况？还不停手？
“阿冉，你还在吃醋吗？”
“我没吃醋。”他含住她耳垂，含混不清的说：“我现在是擦枪走火，停不下来。”
救命！
她天亮以后还要去见人……
*
胡英司公司的年中战略调整会，每年都定在同一时间，同一城市，同一酒店，代表着创业途中不忘初心。
从握上酒店的旋转门扶手开始，吴薇薇就有种穿越时光昨日重现的错觉。她还是胡太太，陪胡英司下榻这个酒店开年中会，他忙着开会，她就自己到一楼咖啡厅喝咖啡、吃下午茶等他。
昏头昏脑难辨过去当下的穿过酒店华美的大堂，沿着水晶壁灯装饰的复古长廊，自主自发经过通往二楼大宴会厅的旋转楼梯，左转之后视野突然开阔，典雅摩登的咖啡厅便出现在眼前。这一路太熟悉，熟悉到已经在她身体里留下机械记忆，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回到这里。
离斯坦威大三角钢琴最近的临窗四人位边上，站着胡英司身形修长、五官明媚艳丽的女秘书。胡英司对女朋友不长情，对女秘书却很有长性，这么多年以来，他国内公司的女秘书始终是这一位。
待吴薇薇走近，女秘书熟稔的甜笑：“您到了，胡太太。”
这个瞬间太过熟悉，以至于第一秒，吴薇薇自己都有一些恍惚，分不清今夕何夕。
“对不起，吴小姐，是我失误。”女秘书讪讪的笑着解释：“感觉太熟悉，我有一些凌乱。对不起。”
“没关系……”吴薇薇回她淡淡的微笑，思绪紊乱又何止她一个人。
“吴小姐，您好，好久不见。”女秘书更正，重新又说了一遍。
“你好，Alyssa，好久不见。”
真的已经过了很长时间……她们快四五年没见了吧？过去还是像在昨天一样的清晰，让人不想面对。
Alyssa引吴薇薇落座，在确定视野以后，吴薇薇才在熟悉的位置上坐下来。复古拼花桌面上，像以往每一次一样，整齐的摆放着一份奶油瑞士卷，一杯拿铁咖啡，一杯清水……
“还是老三样，希望您口味没有换，以及……”她从笔记本电脑下面，抽出一整套的《大英博物馆世界简史》，码放在桌面上：“胡总说您要来，临时安排我出去买的，不知道这套您有没有看过，我想您应该不会介意。”
“不……没事，谢谢，麻烦你了。”吴薇薇熟练的从桌面的配料杯里，找出两个奶一包糖，全加在面前的咖啡杯里。
“胡英司什么时候能过来？”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她感到窒息，一点吃东西、看书的欲望也没有，跟旧日的记忆每多呆一刻，对她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以前，她陪胡英司到上海开年中会的时候，几乎每个下午都会呆在这个咖啡厅里，胡英司怕她等得无聊，总是安排Alyssa提前去给她买几书。他结束每天的会议议程之后，都会小跑下楼赶到她桌边，喝掉桌面玻璃杯里剩下的水，对她说：走！吴薇薇，我带你去外面吃好吃的……
“胡总那边还要15到20分钟才能结束，会议中途出了点状况。胡总原来的计划是，他提前到这里来等您的。”
所谓出状况，应该是哪个谁的述职没让胡英司满意，中途被胡英司打断即兴开骂……胡英司的计划从来都是提前结束会议，到咖啡厅这里来等她，只是每一次的结果都是她等他。
吴薇薇不想再多聊胡英司，随口问：“我哥呢？”
“吴总监在主持另外一场，他今天怕是比胡总还要忙，您应该提前听到了些消息，最近公司在执行人员优化计划。”Alyssa冲她眨眨眼睛：“Ok，我知道您喜欢清静，自己等胡总就好。我现在立刻自动消失，您随意。”
临走前，她才卸下秘书身份，换上老熟人该有的腔调，对吴薇薇说：“Vivian，这么长时间没见，你还是这么年轻，一点也没变！我以前就跟你说过，岁月特别偏爱你，看到你状态还是这么好，我很为你高兴。祝愿你跟胡总等下见面以后，聊天愉快。”
“很难愉快。”吴薇薇自嘲的笑笑，机械的搅拌着咖啡杯里的咖啡：“Alyssa你答应我，等下胡英司来以后，不要站得离我们太远，我不想自己单独面对他。”
“……”Alyssa为难，但还是点了点头：“我先上楼看看，胡总那边结束了没，一会儿再跟胡总一起回来。”
“嗯。”
吴薇薇只喝了一口咖啡，又挖了一口奶油瑞士卷，对记忆中的美食浅尝辄止。酒店的品控依旧如此的稳定，食物的口感跟记忆中一般无二，变的是只有吃东西的人。验证记忆中的口味，确定它们没有变对吴薇薇来说就足够了，她今天也不是来吃东西的。
放下咖啡杯，把蛋糕碟子推远，没有碰Alyssa给她准备的书。等胡英司的时间，全部都用来发呆，什么也没想，心情很平静，享受暴风雨前的宁静。
*
胡英司摆脱华东几个城市的老总，小跑下楼赶到咖啡厅见吴薇薇。在踏进咖啡厅的一刻，血液汹涌澎湃，感觉自己手心冒汗。久违的激动与悸动，穿过时光与记忆，一起轰隆隆的碾了回来。
吴薇薇就静静的坐在原来的位置上，穿着白底印花的方领小裙子，头发比离开时短一些，还是黑溜溜的披在肩膀上，歪着脑袋露着一截雪白的脖子。
每一次，间隔很长一段时间再见到她，记忆总会闪回他第一次见她的那一年。他还是那个恣意的高中男生，她玩着跟小卖部要来的塑料袋子，在看到他脸的一瞬间，瞳孔地震惊艳走神。
只要有她，他永远能够回归青春的记忆。
胡英司不可抑制的咧嘴微笑，一步一步的走向她，感觉时间都在倒退。离别的不愉快都还没有发生，她还是胡太太，乖巧的等待他开完会，一起去酒店外面找好吃的。他走近，她文静的假象立刻撕开，她会不耐烦的翻着白眼，嘟嘟囔囔的撒娇埋怨：胡英司，你真的好久，我等得快要长草了！你渴吗？快喝水，我们等下要去吃什么？你是不是已经想好了？我跟你讲，不好吃我会杀人！……
她很生动，一直很生动。
只是也很吝啬，不熟悉的人，永远只能看到她安静、木讷的那一面。
“嘿，吴薇薇！”
胡英司叫她，用他一贯玩世不恭又热情热烈的语调。
吴薇薇本能的脊背僵直。
她表情匮乏的仰起头，确定来人是不是……
除了胡英司还会有谁，她的手，在桌子底下握紧了拳头。
胡英司绕过桌子，在她对面坐下，边松开领带的领结，边探身凑近观察她。她面无表情的接受他的检阅，冷漠的直视他。
胡英司还是跟记忆里一样的好看，甚至比以前更让人移不开眼睛。漂亮的脸，不曾走样的好身材，加上岁月的洗礼沉淀的成熟魅力，他越发的帅而有味道，这些年不知道又迷倒了多少大姑娘、小姑娘。
“你瘦了，头发短了，还黑了一点。”他笑着说：“但是还是那么年轻可爱。”
吴薇薇觉得很刺眼。
“吴薇薇，你是妖精吗？你为什么都不会变老？”
他笑着靠进沙发，继续揶揄：“我小时候一直在想，你跟阿文中间肯定有一个人，是爸爸妈妈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你们特别不像亲兄妹，你个子小巧玲珑的，十几岁、二十几岁、三十几岁都长这么可爱。阿文一米九傻大高个，早早就糙得不像样。哈哈，你家真不去验个DNA吗？可能是谁被抱错了呢。”
胡英司对她，从来不吝啬赞美，且天然的放肆没遮拦。
他还管她爸妈叫“爸爸妈妈”，离婚以后也没有改口……
吴薇薇努力压抑内心的恶犬。
不能怼，不要理他，当他是空气。吧啦吧啦，王八念经。
胡英司看出她没有跟他胡乱掰扯的兴致，收敛态度，端正的坐起来：“好，我不开玩笑了，好好听你讲话。但是，吴薇薇。你的表情能不能轻松一点？不要那么像对着杀父仇人。”
吴薇薇移开视线，不看他，死死盯住桌面的咖啡。
“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会躲着不见我。”男人的语调带着难掩的好心情。
她听见自己张口回答，声音也很平静：“那不至于，要一辈子躲着不见你，太废精力，我懒。”
“但是你换了手机号码，注销了所有社交账号，连□□号码都换了，删除得很彻底。”他修长漂亮的手指一下一下轻叩着桌面：“微信朋友圈也不更新，永远三天可见，三天内什么都不发。”
“吴薇薇，我自认自己没这么讨厌，离婚以后也没纠缠过你。就为了躲我，有必要做得这么彻底吗？值得你对自己的过去那么下狠手吗？”
这个误会真是大了去了！
更让她头疼的是，胡英司果然一直在默默关注她。
“不是因为你删的，是因为别的事情。”她本来不想解释。
“呵。”他显然是不相信：“那么是我自作多情了？”
“……”
吴薇薇再一次在桌子底下攥紧了拳头。
“胡英司，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事情要跟你说，不是来跟你吵架的。”她努力克制着随时可能一触即发的情绪。
胡英司回：“你以为，我们那么久没见面，好不容易见了面，我想一见面就惹你不高兴吗？”
“……”
吴薇薇在心里咒骂眼前的漂亮男人，他们之间只要有一个人还没放下过去，就永远不可能好好的跟对方说话。
她今天就不该来！
抬眼，寻找不远处背对他们，单独坐了一桌的Alyssa，吴薇薇找回点理智。
“我今天来找你，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是，珊姐说有可能会因为这件事情，连累到你跟你公司的股价，你有知情权，建议我提前跟你打个招呼。”她冷冷的剜胡英司一眼，一股脑的往外倒话：“我觉得我嫂子说的话在理，就算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哥的养老钱，也不能因为我的事情拖累到你跟你的公司。所以我托我哥帮我约你，今天跟你见面就是要说这件事情，说完我就走。”
胡英司被瞪之后，不怒反笑：“喔？唐珊建议的吗？那么说，阿文也知道咯？嗯，他倒是一点都没跟我提前透露。”
“所以，你今天找我打算说什么？”他顺手救抄走了桌面的水杯，仰头喝了一口。吴薇薇很庆幸，自己没喝过那杯水。
“我有自知之明，肯定不会是找我复婚，因为吴薇薇，是不会吃回头草的人。”他笑吟吟，满眼柔情的看着她，
变态！吴薇薇心里骂，贱骨头！
骄傲自负如胡英司，如果不是心里还有她，又怎么可能随她任意践踏。
“胡英司，我谈恋爱了。”她心虚的小声宣布。
胡英司瞟了她一眼，迟缓的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仰头把玻璃杯里剩下的水喝了个干净。
“吴薇薇，我们已经离婚了，你再谈恋爱，没必要专程跑来通知我。”他玩着手里的玻璃杯，声音渐渐冷了下来：“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天涯陌路，后会无期，知道吗？”
“怎么？来找我要祝福？”他冷笑，放下玻璃杯，一摊手：“对不起，没有，我说不出口。”
“我没有这个意思。”
熟悉的感觉，是胡英司要发疯前的前奏……她心好累，过去跟胡英司吵过太多的架，吵得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跟他吵任何一架。
“那你是什么意思？来看下我是什么反应？我他妈的能有什么反应？”
“吴薇薇，你欺人太甚！”
“我爱我的前妻，我爱她爱到她要跟我离婚我都点头答应，你猜我会是什么反应?”
胡英司果然又疯了……
这么暴虐、这么戾气的一面，他一直隐藏得很好，除非谁真的是把他扎痛了。
曾经，他们那么有默契，一句话，她只需要说上半句，他就能自然的接下半句。可惜，他们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连钻牛角尖的时刻都是是同步的……
她非要离婚，离了以后耿耿于怀。
他不愿离婚，放她走以后也是耿耿于怀。
吴薇薇定了定神，继续冷静的跟发疯的胡英司周旋：“胡英司，你知道的，我不是来炫耀的。”
“我还关心你，我对你良心有愧，我怕自己连累你！”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心情很复杂，跟爱与无爱无关，只是跟过去和解需要耗费很长的时间，很多的力气。
吴薇薇扭头，把脸转向窗外。
“……”
胡英司逐渐冷静，冷静过后一身颓然，他疲惫的捏捏眉心：“Sorry，连续开了两天会，火气有点大。”
“我失态了，对不起，吴薇薇。”他努力堆出儒雅得体的笑容，问到：“他是谁？人怎么样？对你好吗？”
“……”
吴薇薇眼神偏了偏，她必须要承认，让她面对胡英司还是有一点难，很难做到情绪收放自如。
胡英司还关心她。
而她，内心深处有一块已经被剥离的碎片，还会为他感到心疼。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再见胡英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