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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何处惊现琵琶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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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夫人请您回房。”门外传来侍女的叫唤。
“最近事务繁忙,夫人打点府中上下,想来很是辛劳,就先歇息吧。”许三元的声音透门而出。
“可是夫人……”侍女欲再解释,想到自家夫人的高傲性子,是断断不会硬拽着大人回房的,也就作罢。
“夫人,大人要事繁多,恐怕不能来了。”侍女看着坐在梳妆台前的年轻女子,想着夫人自嫁过来为止还并未和夫君同过房,实在不忍开口。
“嗯,都去睡吧。”
次日清晨,许三元急急忙忙去上了朝,回来便直奔颐华苑。
“娘,近日京都来了一批徽州的戏班子,想着娘原是最喜欢听戏,就自作主张请他们来府上唱一段,不知道娘可还高兴。”许三元俯身作揖后,顺势坐在了左下方的红木方椅上。
“是吗?好久没听过徽戏的腔调,确实想念。”老妇人笑的一脸慈爱,“三元长大了,知道孝敬娘了。”
“那孩儿先去忙了,晚膳后再来请娘。”
“去吧。”
清和苑内,是一蓝色衣裙的妇人拨着算盘算着大大小小的账目,这正是许三元的夫人李玉烟。
李玉烟放下账本,算了算时辰,“夫君在哪?”
“大人早先出去了一趟,这会儿估摸着是在书房。”
“嗯,让小厨房做点桂花糕送去吧。”她揉了揉眉心。
一旁的侍女想了想,试探着问道,“夫人何不自己送?”
“自己送?”
“是,奴婢斗胆,哪有丈夫不喜欢妻子的关心,夫人也该试着放下小性子,学着去讨好一下大人。”
“是吗?”她盯着账本出了会儿神,“让小厨房做好送过来。”
“是,奴这就去吩咐。”
叩叩叩地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李玉烟的声音,“夫君。”
“进来。”许三元在轻柔擦拭着那把暗红漆木的琵琶。
“小厨房新做了一些桂花糕,想着夫君喜欢,就拿来给夫君尝尝。”李玉烟将桂花糕从食盒中端出,放在桌子上,她扭头看到许三元手中的琵琶,疑惑道,“夫君新买了个琵琶?”
许三元停住了擦拭的动作,久久叹出了一口气,“这是亡妻的遗物。”
“亡妻?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李玉烟怔住了。
许三元凝视着琵琶上的断弦,“她叫尹江月,是我的结发妻。我与她年少相识,情投意合。恰巧我爹与她爹是旧时好友,我们便在双方亲长的主持下完了婚。可是我娘一直不满意这门亲事,只因她是身份低微的琵琶女。后来爹走了,我也来京都考取功名。放榜那天,我看着榜首的那三个大字,高兴极了,我想我终于可以接她和娘来京都享福。我满心欢喜的回家,娘的话却似一把尖刀扎在了我的心口上,她改嫁了,再也不回来了。但是最近,有人送来了这把琵琶,他们说月儿死了,她死了。”
“那你为何还要娶我?”
“娶你是娘的意思。”
“什么意思?许三元,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娶我是母亲的意思’?”
“娘她一直想要一个身份尊贵的儿媳,恰好圣上有意挑选我为驸马,于是娘被皇后娘娘召进了宫,娘她答应了此事。那时我刚得知月儿改嫁,一时糊涂也就答应了。”
“什么叫‘一时糊涂也就答应了’,许三元,我是哪里对不起你,我堂堂大洲尊贵的三公主,不是嫁过来让你们这么糟践的,你不想娶可以不娶,我也不是非得要嫁,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做错了什么?”李玉烟将桌上的桂花糕挥了出去,所有的怨气在此刻全都爆发出来。
“再等一会儿,今天晚上,对,就是今天晚上。”
夜幕降临的比任何一天都快,却又比任何一天都慢。
许府后院已经搭好了戏台,随着鼓声的响起,好戏马上开场。
李玉烟扶着许钱氏入院,落座。台上的角在咿咿呀呀地唱着一出《砂子岗》。
杜华年二人隐匿于人群中,看着眼前的场景,李一弦握着一把不知从哪抓来的瓜子,抬手就要往嘴里塞。“鬼能食凡间之物?”听闻杜华年的话语,他砸吧砸吧嘴,不舍地将瓜子放回了桌子上。转而又随着人群四处观望,他看到许钱氏旁的李玉烟,怼了怼杜华年的手臂,“唉,看那,那是谁?”
杜华年打量了几下,说道,“许三元的续弦吧。”
“哦……这样啊。”李一弦摸了摸鼻子。
台上的戏渐入高潮,恶婆婆为了刁难儿媳,让其顶着衣服跪在滚烫的砂子上直至衣服晾干。“好一个蛇蝎心肠的毒妇人。”李玉烟猛的拍了下桌子,“母亲,你说世间真有这样的恶婆婆?”
“戏里唱的,当不得真。”许钱氏望了望四周,“怎么不见三元?”
李玉烟也四处寻了寻,想起在书房中许三元说的话“我也不知道真相到底如何,总之今晚我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请再等我一会儿”。
“玉烟?”耳畔传来许钱氏的叫喊,“想什么,这么出神。”
“嗯?没什么,夫君勤奋,怕是有要事处理。我们听戏吧,不用管他。”
许钱氏点了点头,两人将目光重新挪回到戏台上的角身上。
这时,许三元从院口溜进,张望了几下,径直走到坐在廊下,无聊看戏的两人面前,俯身作揖,“二位,颐华苑中都已布置妥当,还请二位移步。”
“嗯,走吧!好戏开场了。”杜华年拽起一旁靠在廊柱上的李一弦,二人并肩出了院子。
“夫人,大人请您去一趟书房。”小厮来报。李玉烟看了看身旁的许钱氏。
“去吧。”许钱氏笑着摆了摆手。
“是,臣媳去去就回。”说完,领着侍女去找许三元。她看到等在院口的许三元,示意侍女离开,侍女会意。
“等会儿将娘送回颐华苑,让她一个人待着清醒清醒。”
“你想干什么?”
“待会儿你就会知道。”说完,离开了后院,余留下呆愣的李玉烟。侍女赶忙上前,“夫人。”
“回去吧。”
“回来了,来来来,接着听戏。”许钱氏指着台上古灵精怪的丑角,笑得开心,看得很是起劲。
“是。”李玉烟入座,浅酌了一口清茶。
而此时,杜华年二人已摸进了颐华苑。
李一弦在屋内走了个遍,一会儿摸摸床头的玉如意,一会儿又看看梳妆桌上的绿翡翠,“由简入奢易,这句话果然没错。”杜华年轻轻敲了下李一弦的头,“办正事。”
“哦。”李一弦跟上杜华年,来到红木床前,却又手痒,忍不住摸了摸床前的帷幔,“这纱绸不错吗?”杜华年无奈的摇了摇头,将琵琶放到了许钱氏的床褥上,拉起李一弦窜上了房梁。
后院曲毕,许钱氏打赏了几个角,就在李玉烟的陪同下回了颐华苑。
斜坐在房梁上晃着腿的李一弦猛的坐正,“她们来了。”两人静静注视下面的一切。
李玉烟扶着许钱氏坐在桌旁,抬手露出光洁的手腕,“呀,怎么不见了。”
“怎么了?”
“母亲,臣媳的镯子丢了,那可是母妃给我的陪嫁,怎么会丢了呢。”李玉烟询问身旁的几个侍女,侍女都未看到,“不会是落在后院了吧,母亲,臣媳想带几个人去找找。”
“多带几个人,你们几个都去,找不到夫人的镯子,我为你们是问。”许钱氏握住李玉烟的手,轻轻拍了拍,“你也累了,不用陪我,找到镯子就回去歇息吧。没事,会找到的。”
“那臣媳就先退下了。”
待众人走尽,许钱氏盯着紧闭的房门叹了口气。
蓦然,屋内刮起一阵阴风,将床上的帷幔吹的沙沙作响,所有的蜡烛也一一熄灭。帷幔后好像有一抹人影。
“是谁?谁在那?”许钱氏颤颤巍巍地站起,摸索着走到床边,并没有人,只是床褥上在隐隐发着白光。凑近一看,赫然是一把暗红的琵琶。
“琵琶?”许钱氏吓得摔倒在地,“尹江月,是你吗?你来索命了吗?”她蹬着脚后退了几步,“我不怕你,我怎会怕你。”房梁上的杜华年轻念了一句咒语,渐渐,琵琶散发的点点荧光,会聚成一女子的模样。那女子一袭粉色纱裙,迈着轻盈的步伐,飘似的向着许钱氏走近。
“尹江月,你个小贱人,真是阴魂不散?”许钱氏继续向后退着,“别过来,我让你别过来,小贱人,你以为我会怕你吗?”
尹江月依旧不紧不慢地逼近,直至许钱氏无处可退。尹江月抬手挥去,一记响亮的巴掌声回荡在偌大的房间里,“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