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长发的给我站住》仪歌

6、第五章 相逢何必曾相识

　　五月十五那天早晨，我心情极好，并非因为我终于交了期刊完稿。

　　拿着一叠文字，我好想仰天长笑，可终究没有。美女总编大人拿过文件夹之后在出门时很不小心地把里面的真货掉了出来，因而，是的，我就捡到了。第一时刻我是想笑，然后想想，总编肯定是很想讨好那个要期刊的人吧，心里越急越会出乱子，哎呀呀。

　　九点四十的时候，我终归还是出了门，远远看到总编开了车，我也叫了辆出租，虽说很贵啊。下车看到总编进了一栋大厦，貌似都是做计算机核心技术的，在本市里都还是挺有名的。

　　进去后我问前台小姐，刚才那位美女去了哪一层，说我是她的下属，她把文件忘在公司了，前台小姐从脸色不太好转变为笑意吟吟，“在最顶层的总裁办公室，你往那边走搭专用的VIP电梯就好了。”

　　电梯数字飞快变小，我迟疑了几秒，总裁……总编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人啊？可是看前台的样子，估计总编在这里还挺有面子的？那交了一份白卷，总编岂不是底子都掉光了？

　　在考虑要不要撤退的时候，电梯下来了，总编不在里面，我只好硬着头皮上去了，关门时还看到前台小姐探头在看我。

　　抓了抓自然卷，不知为何我有些不好的预感，本来的幸灾乐祸少了一半。说来总编也不容易，个人自有个人的不幸。

　　“呼……”长出口气，我出了门，谁知正对面就是一道门，总裁室啊，果然比较独特。贴在门上，我考虑要不要敲门，先听听情况比较好吧。

　　“……我说过让你不要做这些了，上一期你私自印发我已经警告过你了吧。”男声，冷淡无情，听起来还有几分耳熟。原来上一期是总编做的啊，难怪让我参考，不过我看过觉得实在不怎么样，都是入门知识，不适合专业人士，不过看得出来做得很用心。

　　“我只是想帮你……你说公司文化需要来个彻底的转变。”总编的声音，比平时柔弱，想到美女楚楚可怜泪眼欲滴的样子，我的小心肝也颤了颤。

　　“那也不用你管。”还是那个无情的声音，越听越觉得耳熟起来。虽说对总编没好感，毕竟她一直压迫着我，不过对无情的男性生物欺凌弱女子，我还是很有几分大侠风范的，前事暂且不计，救人要紧！

　　轻轻叩门，我说了句，“总编，您把文件落在公司了。”

　　开门的是烫着波浪大卷的总编，她脸色很差，妆都遮不住。我尽量笑得无辜而纯洁，在我看到坐在里面的人之前，我一直保持着那样自以为很完美的笑容。顺便快速扫了一眼传说中的总裁办公室，圆形的放着一圈的书柜，书也很多，不错，品味还可以……

　　从左往右，从右往左两遍环视，我觉得有个扎眼的东西。

　　坐在黑色皮质办公椅里的人扫到我的时候只是微微皱了皱眉，然后站起来走了过来，“你说的那份期刊，是她做的吧？”

　　总编愣住了，忘了接我递过去的东西，转头看着男人，“是又怎么样，你不是不要我做的吗？那我找人做有什么不对！”

　　对了，我该退场了，这场戏里面好像不需要我，也没有我开口的必要。才转身要走，就被人抓住了手腕，略微回头就看到披散着的长发中透过的日光，迷迷糊糊间眼前好像有些模糊起来。

　　“我们讨论一下期刊的事吧。”亦臣笑着这么说。

　　想张口说些什么，可是喉咙好像堵住了。这算什么，你们闹了矛盾找女人垫背吗？我已经尽量假装不认识他了，他竟然还不肯放过我，一定要利用到底吗！

　　“……我…都是按总编吩咐做的，您和我们总编讨论吧。”下意识用了敬语，使劲抽胳膊他却没有放手，我也没敢再抬头去看。

　　漂亮的男人，长头发很直会发光，笑起来很温柔，说话声音很轻，无害而单纯。

　　想起来前天才给京京打过电话，谁也没讲，就只是告诉她，我喝多了，那个男人抱着我睡了一晚可是什么也没有做。

　　京京当时说，哦，两个选项，A，他很珍惜你；B，他是个同志。

　　我说，应该还有两个选项吧，C，他实在瞧不上咱这种，宁缺毋滥；D，人家那天赶巧没心情，不想。

　　京京当时很不屑这两个选项，只说，那好，ABCD，你选哪个？

　　我想起来他也问过这个问题，当时冲着镜子傻乎乎笑着说，A。

　　没有哪个女人，不希望被人宠在手心里吧？

　　做梦也好，现实也好，只想回答A。

　　回过神，是总编拉开了他的手，拉了我就走，狠狠关上了门。余光里那份期刊重重砸在地上，砸的很疼，水泥地板会感觉到吗？

　　在电梯里时，我踌躇着道个歉，“总编，刚才的事……”

　　“和你没关系，他不过是找人气我。”总编试图表现得很镇定。当然，我当时头昏沉沉的，也没有能力去判断真假。

　　踩在水里一样的，我摇摇晃晃站在大厦门口等总编开车过来，刚才我劝过了，不如打车回去，心情不好开车很危险。总编冷着脸说，又不是第一次了，我没事，送你去公司吧。

　　难得总编这么好心。她把我在公司门口放下了，自己又发动小宝马扬尘而去了。说来也是，总编若是只是总编这么简单，这么年轻怎么会买得起小宝马的。

　　工作室在十七楼，那天我爬十七楼到公司。楼梯好长好陡，有什么一直暖着鼻头，脸上湿湿干干的很不舒服。不知道是在第几楼的拐角，我胃疼得厉害，蹲下身放了一点水。那时忽然之间不想站起身，离家这么多年第一次后悔，和父亲吵过那么多次，第一次想道歉。

　　人脆弱了都会想家，可我一般都只是去找京京花花她们。上次恋爱她们也帮忙鉴定牵线过，失恋后也在京花花总部赖了一个月不肯回学校。任性的时候，慢慢开始只想着京花花里的姐妹们。毕业的时候京京和花花让我进公司的时候，我拒绝了，可此后仍是工作一有不顺就找她们抱怨。

　　从认识他后，却反而开始依赖起他来，明明根本算不上多熟悉的人。哪怕眼神看起来再温柔似水，哪怕行动方式和语言都浅淡暖心，哪怕看起来像是在关心呵护你……恐怕未必是真的。

　　身份是假的，地铁站同路是假的，温和无害是假的，没有女人缠身是假的，恐怕住址也是假的……

　　蹲在那里靠着墙，我拨了电话给花花，整理好喉咙的不适，“花，想你了，在做什么呢？”如果找京京，肯定会被识破的。低级的演技——上次失恋后打电话给京京她就是这么说的。

　　“嘿嘿，忙着赚钱，小歌有事？”花花的声音顺着电话线传来，爽朗。

　　抬手摸了下泪，我笑着回了句，“嗯，想问问看，你认不认识一个做计算机软件方面的也叫易晨的人。”也怪我从来不了解计算机类杂志，那家公司明明很有名，我却不知道它的董事长的名字。

　　“哦，和你那位同名同姓的是吧，有啊，他们家不是做计算机的……”

　　耳朵里一片嗡嗡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