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春》白鹭双飞

67、小黄

　　薛止风沉思的时候，薛朝露也在深思。她在想，他是不是反悔了？为什么这么久了都不吭声？想着他是不是在怪她，怪她没有及时答应他？又或者，他在想其他的事？
　　他二人不开口，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尴尬，诡异起来。
　　站在薛止风右边的师弟便笑着，轻咳了一声：“风郎，怎么还害羞起来了，再说说嘛，吉时可不等人啊！”
　　守门的女弟子也连忙跟着笑道：“是啊是啊！误了吉时可不好啊！”
　　薛止风便道：“凡是我薛止风的东西，皆是迎娶你的聘礼，不知娘子可愿意？”
　　为薛朝露染指甲的女弟子急忙拉扯了一下她的衣摆：“愿意啊！快说！”
　　“风郎，朝露愿意。”
　　至此，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让他们想不到的是，这场让他们担心而又开心的仪式，竟然还有人看见了。
　　这个人，正是薛止风心心念念的林芷，泠兰阁阁主。
　　林芷眼见仪式已成，就剩拜天地了，便一个转身消失了。但他可不是去前殿准备观看拜天地仪式，而是潜进了他的婚房。
　　婚房没有什么可看的，到处是一片红艳艳，看得人心里发怵。
　　林芷在婚房饶了一圈儿，摸了一圈儿，最后在喜床前停了下来。床上的鸳鸯喜被铺得很平整，但看着却很是刺眼。
　　林芷便眯了眯眼睛，走了上去，坐了下来。
　　“嗯，确实不错，软软的，绵绵的。”
　　他感叹一番之后，就站了起来，然后一挥手，让褶皱的床褥又平整了下来。随后，他又走到窗户前，撕了一张贴在窗户上的“喜”子，轻轻折叠好，放在了怀里。
　　“这把琴还是不送了！”林芷说着从头上取下了他的发簪。
　　发簪是一块儿莹绿色的，没有什么奇特之处。
　　他将它放在了他合上的一本古书上，就离开了。
　　前殿的拜亲仪式已经进行的如火如荼，但在薛止风心里，却总是不那么热闹。尽管前来恭贺之人喜不自胜，赞美不决，但他的心里却总是空落落的。
　　拜亲仪式很快就结束了。薛止风将朝露送回新房之后，就去前院陪酒了。
　　他不是一个嗜酒之人，但今夜却喝了很多酒。他的这一行为，在众人眼里便成了心愿已达的满足，和开心。
　　朝露静静地坐在喜床上，心跳得“扑通扑通”的。她真的想不到他真的娶了她。虽然她明白，这个结果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父亲的临终所托。
　　但纵然如此，她还是觉得值了。至少往后余生，他都会只喜欢她一个人，都只会陪着她，都只会由她一人陪他终老。
　　一想到这些，她的心就跳得更快，真真就像是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儿，只要一张嘴，它就要跳出来一样。
　　夜深了，一切都像是尘埃落定了一样。
　　林芷并没有回到泠兰阁，而是去了人间的街道。至于是什么镇子的什么街道，他却不清楚。他只是在回去的途中觉得异常憋闷，就停了下来。
　　小镇很安静，只有几家店面还有灯火，林芷便选了一家没有什么人的酒馆儿坐了下来。
　　因是夏天，所以桌子，椅子什么的都是临街而摆，他便径直走到了最后边，坐在了灯光较黯淡的一桌。
　　“客官，喝点儿什么酒啊？”店家是个上了年纪的跛子，一摇一晃的。
　　“有什么酒，上什么酒。”林芷并未看他，只是喃喃道。
　　“现在就剩米酒了，客官要吗？”
　　“要！”
　　店家便扭头走了回去，但几步之后又撇头扫了他一眼。
　　米酒叫酒，但却不是男人的喜爱。他好奇问他，也是怕酒上桌了，他又责骂。毕竟，他这一身行头，还有仪态，一看就不是来这里喝酒的人。
　　店家带了一个黑色的罐子，拿了一个黑色的小碗：“酒在里面，自己喝，自己倒。”
　　林芷没吭声。
　　店家又想再提醒，就见他翻了眼皮看向了他。那不好惹的样子，吓得他顿时就愣在了原地。不过好在他又反应快，很快就转过身，走了回去。

　　林芷没有喝酒，只是由着这罐酒，这只碗，还有刚刚出现的月亮，陪着他。
　　他一坐就到了次日清晨。天微亮。
　　店家并未想到他会坐一夜，所以打开门看见他时，可是惊讶不小。他见他还是原来的姿势坐着，不觉就走上了前，小声问道：“客官，有什么事都要想开些，不要钻牛角尖。”
　　林芷这才动了一下眼皮：“你知道我遇到了。。。。。。事情？”
　　“你在这坐了一夜，任谁看了都知道你心里有事，而且还不小。”
　　林芷沉默了起来。
　　店家提起罐子，见沉甸甸的，疑惑了一下，但转瞬又明了了。他一手提着罐子，一手捏着碗，一摇一晃，走了回去。而且，还边走边道：“哎，年轻人，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莫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啊！”
　　林芷却是微微一笑。他的笑没有苦涩，没有醍醐灌顶后的喜悦，而是透着淡漠的礼貌一笑。
　　他放了一颗浑圆的白珍珠，就离开了。
　　林芷回到泠兰阁时，恰巧碰见手下带着一人经过。按照以往的习惯，他是不会询问的。但此刻，他却不知是那来了兴致，拦住了他们。
　　“他是谁？”
　　“回掌门，他是猫妖，小黄。”
　　“小黄？”林芷笑了笑，绕着他转了一圈儿，“名字虽然俗气，但胜在人化得不错。这样，尊主屋里缺个贴身侍从，你去。”
　　“我？”小黄格外欣喜。
　　这就引起了林芷的怀疑：“怎么这么高兴？”
　　小黄敏锐地嗅出了他的警惕，赶忙跪下，磕头，道：“小的还未化成人形时，就听说尊主大人特别厉害，曾只身同天界诸神火拼，杀了无数天兵天将。小的从那时起就仰慕尊主，想着能有朝一日同尊主一同作战，一同保卫妖族。所以，听您这么一说，小的高兴地就忘乎所以了。”
　　林芷见他态度诚恳，又一想现在是用人之际，便道：“起来吧！”
　　“多谢。”
　　“但是你或许不知道，尊主他最讨厌背叛。所以你待在尊主身边，可别有其他想法，否则，以尊主的习惯，他定然是分分钟，让你化成一堆灰烬。”
　　小黄吓得缩了缩肩膀。
　　林芷又道：“但你若是一心在尊主身上，放心，尊主不仅不会要你的命，还会保护你的命。”
　　“是，小的明白了，一定谨记。”
　　林芷又看了他一眼，走了回去。
　　小黄向他的身影吐了吐舌头，却被带他的人猛地推了一把：“对掌门，放尊重些！”
　　他怒气冲冲，双眼圆瞪，吓得小黄灰溜溜地闭嘴了。
　　小黄去到夜祥的住处时，他正在看书。
　　“尊主，小的是掌门派来侍候您的。”小黄毕恭毕敬地跪在地上。
　　夜祥并未将视线从书上移开，只是淡淡道：“起来吧。”
　　“是，尊上。”
　　之后，夜祥就没有再说什么。而小黄，也不敢有所行动。虽然他之前在他跟前还耀武扬威过，但那时，他是一只猫，而他，尊上，只是一条跟小蛇一样的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夜祥的书，也是一页一页地翻过去了。小黄站的双腿麻木了，不禁轻轻摇晃起了腿。
　　他摇晃地幅度很小很小，就像是蝴蝶煽动翅膀一样，可即便如此，还是引起了夜祥的注意。
　　夜祥放下书，看了过去。闪得正欢快的小黄，便像是刀架在了脖子一样，瞬间就呆在了原地。
　　四目而视下，小黄率先发声：“尊上，小的。。。。。。小的打扰您了。”
　　“起来吧。”
　　“是，尊上。”
　　小黄站起后，没敢抬起头来，而是一直盯着脚面。
　　夜祥便起身向他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