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春》白鹭双飞

29、心魂

　　“东阳大帝！”左侍淡淡一笑。
　　“东阳大帝不是去了凡间吗？你糊我呢吧？”司命紧张地直摸脸颊。
　　左侍又是微微一笑，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他，直到看得他丢盔弃甲。
　　“真的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他老人家叫我去干什么？莫不是在人间遇到什么事了？”司命慌乱地站起来，踱起步来。
　　左侍将他的不安尽收眼底，上前猛地拍了他肩膀一下：“赶紧的！”
　　司命跟随左侍前去时，东阳大帝正好整以暇地喂着荷花苑的仙鱼儿。那些儿鱼儿是东海龙王进献给他的，所以品种异常稀奇。
　　就像现在这只，肥嘟嘟的，就像是一只猪，只不过它长得是鱼样，在水里游。
　　它通体泛黑，却在两只眼睛之间的正上方，估摸着是它的额头吧，在那里却是一点儿金色，故而让它这只猪鱼身份大增，成了东阳大帝的心头好。
　　司命悄悄瞅了眼左侍，见他行礼后已经走了出去，不觉在心里骂他不讲义气，明知道他怕他的上司，他却不留下给他照应，真是的，茶都给他白喝了。
　　东阳大帝一直一颗一颗地扔着鱼食，好似就没看见他。司命便也不敢贸然上前，唐突出声，只是默默站在一边，看他悠闲自在。
　　他是不懂，他东阳大帝性子这么冷淡，怎么还会热心饲养宠物？这宠物要是长毛的那些小东西，他到还觉得不错，至少摸着绵软，温热。
　　可这鱼呢？他就不敢恭维。
　　这鱼要是在人间，那水可是要日日更换，要不然扑鼻而来就是腥臭味。这天界的水虽带着些仙气，不用日日更新，可一想它们那滑溜溜的身体，他就鸡皮疙瘩一身起。
　　“看够了？”
　　果然是冰冷，没温度。
　　“东阳大帝，司命在此祝贺大帝归于正位。”
　　东阳大帝扔鱼食的动作没有停下来，他轻飘飘看了他一眼：“你的司命簿写的怎么样了？”
　　果然是为了他的业绩，不会是他有官司断的不合理，他才要亲自询问吧？可他记得他断的情缘官司，可都是根据他们用情深浅，祸福相依，来断定的啊！断没有欺公罔法的做法啊？
　　“回东阳大帝，小仙正在费力筹划，一定写的公私分明。”
　　东阳大帝顿了一下手上的动作，微微转头看向他：“你还有私事？”
　　“没没没，小仙那有什么私事......是小仙措辞不当，措辞不当！”
　　东阳大帝又仔细喂起了鱼儿。
　　这些鱼儿怎么总也吃不饱？不怕把自己胀死了！一个劲儿地凑嘴去争鱼食，尤其这只黑不溜秋的鱼儿，简直是欺人太甚，竟然一直吃，一直吃，完全不给其他鱼儿一点儿机会。
　　“司命簿里可有烟花此人？”良久，东阳大帝问道。
　　司命一愣，随即立马道：“回大帝，若是三界里的人，是有的。不知大帝要查她些什么？”
　　“......”
　　司命便不敢再问，而是虔诚地拱手弯腰候着。
　　“烟花”一名，他像是在那里听过，但想时，却怎么也想不到究竟在那里听过，只是令他诧异的是，东阳大帝如此寡情淡漠，怎么会想要查一个人来？
　　“烟花”，应该是人的名字吧？虽然略显浅薄，但也不是不好听。
　　那这个人，是她？还是他？
　　是她的话，她跟东阳大帝之间发生了什么纠葛？是那个东阳大帝的情劫吗？要真是，那可就精彩了！
　　若是他？估计不会是吧！尤其是在东阳大帝这里。他若没记错，没听错，这万年来，像是没有一个男神仙让东阳大帝正眼瞧过，就是天帝，他也只是微微颔首。
　　那到底会是谁啊？
　　司命本来很八卦，可在东阳大帝的事上，他却很是斩钉截铁：不要好奇！不要瞎问！
　　因为惹得东阳大帝不高兴了，他指不定又会像以前一样，给他安排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来！到时候那可就真是为难他了。
　　“她的事你去查一查，一会儿来报。”
　　司命听后，暗自窃喜，因为他终于不用胆战心惊跟他处在一个环境里了。虽然一会儿他还要过来，但一想到有片刻的自由，他便觉得这样也不错！
　　“是，大帝。”
　　司命缓缓走出皓澜殿，长长舒了一口气，那美好的感觉让他步履轻快，像是做神仙最恣意的时候就是此刻。
　　可当他回到司命殿，翻开司命簿，却是怎么也找不到“烟花”这两个字。
　　没有姓“烟”的。
　　亦没有叫“烟花”的。
　　那这可怎么办才好？他要怎么去复命啊？
　　他若是老老实实说没有这个人，东阳大帝一定会说他业务不熟，不能胜任此工作，说不定来了气还要把他发配到其他地方去，那到时候......想想都头疼！
　　他是觉得司命这个职务甚好，毕竟只是挥挥洒洒，不用打架出力，而且还是安排三界姻缘，责任重大。
　　可他若是用个善意谎言呢？
　　可谎言毕竟是谎言，就算是善意的，也有被揭露的一天，到时候事情明了，若是无事还好，若是发生了大事，或是扰了大帝的计划，那他可真是要面临消除神格的境地了。
　　思来想去，司命决定带着他的司命簿去皓澜殿，以望到时降低东阳大帝的不满。
　　东阳大帝怕是真想把这些鱼喂成猪，所以到了现在他还在扔鱼食。虽然给这些鱼吃的都是带有灵力的小东西，但怎么说这些鱼还只是鱼。
　　它们肚子的容量有限啊！就像这只黑黝黝的鱼儿，已经吃的翻了肚皮，飘在了荷花与荷花之间。
　　司命也没有做错什么事，但就是觉得心虚。这一心虚，脚底就虚浮，步子就缓慢，所以让东阳大帝不满起来。
　　“你是写凡人写的自个儿也成了凡胎？”
　　司命脑袋慌乱地糊涂，不明白他的意思，傻乎乎回道：“小仙没有。”
　　东阳大帝轻哼一声，司命急忙弯腰献上他的司命簿：“回东阳大帝，小仙并未找到名唤烟花之人，还望大帝亲鉴。”
　　东阳大帝眯着一双无情无欲的双眸，看了他很久很久，才道：“可是有人不入司命簿？”
　　“回大帝，除了修罗一族，诸生灵皆在此簿。”言毕，像是想到什么，又继续道，“没有心魂之妖，亦不入此簿。”
　　“没有心魂？”
　　“回大帝，凡是修炼而成的妖，除了有妖灵，还有心魂。但未经过修炼就成妖，则缺少心魂。”
　　“缺少心魂会有什么后果？”
　　司命吸了口气，沉思了一会儿：“没有心魂，其后果有二：一是薄情寡义，自私自利，说明白就是情谊淡薄......”
　　“其二呢？”东阳大帝不等司命说完就问道。
　　司命便不敢迟疑，立马回答道：“其二则是......一根筋。也就是凡事想不明白，若是陷进去了，就走不出来。”
　　东阳大帝便不再做声，起身进了内室。
　　司命见他神色有异，还以为他说错什么话了，吓得不停挠头，还开始回想起他刚才说过的话来。
　　东阳大帝走进去，坐在了书桌前。
　　书桌上摆了一堆竹简，一架茶座，一瓶白色芍药花，以及一张摊开画了一半的人物像。
　　人物的身体描画的栩栩如生，只是却不见描绘面容。
　　东阳大帝用他洁白无瑕似凝脂的手指，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摸了摸。
　　他明白，她必然不会是第一种情况。
　　那么就必然是第二种情况。
　　若是第二种情况，那他就该早早断了她的念想，以备到时无法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