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号杂货铺》扛锄头的兔子

3、第 3 章

　　虽说如此，与无虞的交易还是要做下去的，在谢晏辞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心系天下，无虞的口中有太多利民之物。

　　若是别人得到，会有大肆揽财的风险，倒不如在他手中。

　　谢晏辞命人拿来一千两银子，这次不等他斟完茶，无虞就迫不及待地跳出来了，眼睛望着银子放光，“剑我已经准备好了，一百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说完挥挥手，剑哗啦啦堆了一地，一千两银子也消失不见，无虞扒着茶盏边缘往里一跳，也走了。

　　谢晏辞见无虞轻易地拿出一百柄精铁剑，压住心底的惊讶，看着对方死要钱的样子放下来一成担心，不怕有所求，就怕无所求。

　　有所求就有弱点。

　　无虞出现在一处院子中，这是无虞的空间，可以在不同位面间穿梭，以茶盏为媒介与他人进行交易。她以这种形态存在着，似人非人，看遍世间冷暖。

　　无事的时候她就待着这个院子里，读书写字，一个人度过漫长的时间。

　　无虞的眼睛落在一旁的大树上，她跑过去抱了抱大树，然后开始哈哈笑着荡秋千，红色的小灯笼荡来荡去，银铃般的笑声撒在院子的每个角落。

　　五六岁的样子软萌可爱极了。

　　无虞总是笑着的，笑容大大的，眼睛弯成月牙，眯成一条缝，就不会有人看到里面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沧桑。

　　她来到这个位面是来找人的，无虞和她的爱人遇到了时空乱流，爱人为了保护她死亡，魂魄不知去向，无虞用身上的所有财产换了一个消息，来到了这个位面。

　　没有财产，十八号杂货铺也就失去了维持运转的能量，把清宴囚禁在了这个小小的院子，树是爱人种下的，秋千是爱人做的。

　　无虞点点石桌上的银子，先少了一半，又少了一个小角。旁边摊开的账本上出现两条记录。

　　贩剑，收入一千两，本金十两。

　　购买消息，支出五百两，您的爱人是京城人士。

　　无虞攥了攥拳头，还经常有人腹诽她是死要钱的，比起账本，她已经特别大方了，等以后她找到了爱人，她就天天赚钱，然后记在账本上，也不花，就是玩。

　　许是账本感知到了无虞的怨念，后面又跟了一行小字，建议从靖王府周围开始寻找。

　　无虞敲敲桌子，“我还需要靖王府附近分布图。”一千两银子，除去五百两，在给出买剑的十两，还有四百九十两，这些银子她若用来以常人状态现身，都不足一个时辰，更何况她还要留下银子来做本金，不能每次都记账，这是杂货铺进货的禁忌。

　　这样想着，无虞在账本上提笔记下，支出二百五十两，出现半个时辰。墨迹沉淀，交易成立。

　　靖王府隔壁的镇国公府花园，假山后面慢悄悄的露出一个小脑袋，今日是镇国公府老太君的生辰，正大宴宾客。

　　无虞满意地点点头，她正愁怎么糊弄旁人，宴会上跑丢一个小孩也是常事。

　　“你是哪家的小娃娃，怎么跑这儿来了？”头顶的假山上传来男童稚嫩却又一本正经的声音。

　　无虞依旧是五六岁的样子，她仰着头，看着坐在假山上的人，头抬得太过，连身体都往后仰，脚下一个没站稳，啪叽摔了一个屁股墩儿。

　　陆衍是今日跟着娘亲来的，他外祖母今日寿辰，她娘亲又是老来子，受宠的不行，他已经在这边住了十来天，每天听她外祖母把他抱在怀里心肝，心肝的叫。

　　今日他好不容易跑出来喘口气，就碰上了这个鬼鬼祟祟的小娃娃，像只小老鼠一样探头探脑地往外看。

　　陆衍从假山上一跃而下，将手伸过去。眼前的小娃娃一身嫩绿百蝶襦裙，绣工精巧，鞋子上也是飞舞的蝴蝶，裙边有两三只小兔子，其中一只的耳朵上停留了一只粉蝶。

　　行走间裙角的小兔子随着小姑娘的动作蹦哒，蝴蝶也翩翩飞舞。

　　头上翅膀薄如蝉翼精巧无比的蝴蝶发饰和脖颈上的金镶玉璎珞项圈，无一处不彰显着小姑娘是多么受宠。

　　陆衍向来是对这种娇娇气气的小姑娘敬而远之，就连表妹堂妹向他撒娇，他也是一脸冷漠。陆衍在心底小大人似的一叹，许是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太过娇气，他要是不扶，小姑娘非的哭个天昏地暗不可。

　　无虞看到陆衍第一眼，就知道他是自己的爱人。对方七八岁的样子，眉眼间一片矜贵，一看就是在钟鸣鼎食之家长大，真好，又碰到他了。

　　无虞一看陆衍伸过来的手，即使不委屈也有了三分委屈，更何况她独自一人在一方小院子里生活了近百年。

　　她抓住陆衍伸过来的手，坐在地上仰起头张着嘴开始嚎啕大哭，她太委屈了，太怕了，怕找不到陆衍，怕等她能够从十八号出来，陆衍已经老死，两人再不相见，怕陆衍娶妻生子，怕他受苦受难。

　　陆衍一懵，平日里他的表妹堂妹们哭起来也是娇娇弱弱的，，拿着手帕柔弱的掉泪水。从来没见过这种架势，就连他在襁褓里的小表弟，哭起来也没有这小姑娘卖力。

　　陆衍有些慌，他自己也只是七八岁的孩子，看着哭的凄惨的小姑娘，学着舅妈抱小表弟的样子将小姑娘抱到怀里，“别哭......别哭,是不是摔疼了，我帮你打它。”

　　说着拍了拍地面。

　　无虞看到陆衍一本正经地做这个动作，特别搞笑，还没哭完，又想咧着嘴笑，一激动，冒出个鼻涕泡。

　　无虞又想哭了，她不想陆衍以后的记忆里第一次见他是这么可笑的样子。美女在记忆里的样子不应该是鼻涕小哭包。

　　陆衍看着小姑娘又哭又笑的样子，拿出帕子给她擦擦脸，又顺便搓下鼻涕。无虞看着对方稚嫩的眉眼，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下来。

　　呜呜呜，她找到他了，她真的找到他了，他活下来了真好。但是她为了来到这个位面，与账本做了交易，她不能够再长大了，她现在是十八号的灵了。

　　无虞将头埋在陆衍的脖颈处，眼泪无声的落下，最初的大喜大悲过后，蔓延上来的是连绵不绝的难过。她伸出手搂住陆衍的脖子，你要好好长大啊，我呀，是守护你的灵。

　　陆衍抱着小姑娘另外一只手伸向自己腰间，平日里外祖母总会让他带零嘴在身上，他不喜欢吃，总会分给表弟表妹们。从荷包中掏出一颗糖球，塞到撅着嘴巴眼睛鼻子红红的小姑娘口中。

　　“不许哭，给你糖吃。”陆衍实在是怕了这个打雷下雨的小姑娘，生疏地拍着她的背哄她。

　　无虞又想哭了，撇撇嘴，含着眼泪要落不落。手指弯曲又松开，她就陪他幼时这几年，因为他真的看起来有点孤单。终于，无虞的手指抓在了陆衍袖口，小姑含着眼泪咧着嘴笑，“谢谢哥哥。”

　　陆衍看着对方委屈巴巴的样子，再给她擦一把眼泪，“想哭就哭吧。”大不了他多哄哄她。

　　半个时辰的时限很快就要到了，无虞松开陆衍的袖口，“哥哥，我要走了，娘亲要生气了。”说完不等陆衍说话，转过身跑走了，小短腿倒腾的挺快。

　　小姑娘个头又矮，让半人高的花枝一挡，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一只发饰上的金蝶勾在花枝上，刮坏了一只翅膀。

　　陆衍将金蝶小心翼翼地取下来，刚打算用帕子包好，看看上面眼泪鼻涕一大堆，他是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

　　寿宴就要开始了，舅舅夏析诚过来寻他，要他做到前院主桌上去。夏析诚是国公爷，他要牵过来的孩子，谁敢不说好。

　　陆衍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小小的人就有了风范在身上。

　　“舅舅，今天外祖母寿辰，我要去陪外祖母。”陆衍摇摇头，陪外祖母是真，另外他还要去还小蝴蝶呢，那个小姑娘那么娇气，戴在头上的一定很喜欢，要是发现找不到了，不得哭的昏天黑地。

　　陆衍刚进寿松堂，还未行礼，老太君李氏就心肝、心肝的叫着，要让陆衍做到他身边去。

　　陆衍跪下去，端端正正地给老太君磕了三个头，“外孙陆衍祝外祖母泰山不老年年茂，福海穷岁岁坚。”

　　“哎呦，不愧是我心肝。”老太君身穿暗红色绣松鹤袄裙，眉眼间带着一丝笑意，看上去和蔼极了。当年随着镇国公南征北战的国公夫人也是刀尖上舔过血的巾帼英雄，哪里会是真的慈目善眉。

　　老太君对陆衍这么好是因为前些年她还未修身养性，身上总带着些煞气，家里的孙辈曾孙辈都不爱靠近她，近了就哭。

　　也就只有陆衍，靠近了也不哭，把他抱在怀里，也就吐个泡泡闭上眼睛睡觉。天不怕地不怕的。最像老镇国公了。

　　老镇国公逝世，老太君一度坚持不下去，多亏了陆衍在她身边，身体这才慢慢地好起来。

　　主座旁的位置很不错，一眼看去，尽收眼底，只是没有那个绿裙子的哭包小姑娘。

　　无虞回到十八号以后，花了一两银子买了大庆王朝的史书，坐在秋千上慢慢地翻看着，见到陆衍以前她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多赚银子，银子多了好办事。

　　见到陆衍以后她也只有一个想法，她希望庆朝可以强大，这样他也可以生活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