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零寺》阿堇三分甜

7、最后肆小时

　　“我爱你。”
　　这是对许怀阳说的1842遍，无人回应。
　　————
　　午后的暖阳斜照，微风轻拂，成群结队的白云懒洋洋地漂浮在蓝天之中。
　　“欸，杨朝怀她在干什么？”
　　“别吵她在睡觉。”
　　磨不过杨朝怀的坚持，我到底还是来了。勉强坐在篮球场的角落，四周的爬山虎顺着枝蔓不停生长，我将帽子扣压，没什么变化，“谢了”
　　“你没睡啊”杨朝怀指尖旋转着篮球，低头看我，神色有些散漫
　　我没理会他，他也不恼，自顾的俯下身靠近我，“小宋同志怎么了？”
　　我叹了口气，“杨朝怀我做了个梦”
　　见我神色不对，他的面色变得有些古怪，将我的帽子下拉遮住了我的一整张脸，差点憋不过气“松手！”
　　他将手一松，露出张红扑扑的脸蛋，没忍住，笑出了声，“小宋同志你这样有点好看哦”
　　“无聊”我瞪了他一眼，别过身背对他
　　几秒钟后
　　“生气了？”杨朝怀用手肘碰了碰我，“别生气了，给你买串糖葫芦”
　　没由来，我鼻头一酸，险些哭出来
　　“你怎么了？”杨朝怀被我这架势弄得有些手足无措，“我教你学魔方好不好，小宋同志别哭”
　　我站起身将帽子拉低闷闷的回他，“没事”
　　说完转身便走
　　“小心！”
　　猛得，杨朝怀突然扑向我，但还是晚了一秒，我被球场上的篮球击中，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嘟——”
　　再次醒来是被一阵嘈杂的鸣笛声吵醒，四周人来人往，机械的女声从头顶传来，“下一站人民公园，请各位乘客……”
　　人民公园？我有些错愕的睁开眼，深蓝的座椅错落有致地排放着，老旧的屏幕上这一卡一顿的放着苗医生，右下角是鲜红而又醒目的六点十分
　　外面是一片热闹，天色微沉，两边的路灯亮得刺眼，枫叶随风旋转，掉落在半截的路道上
　　我有些愣神几乎不敢相信，甚至我分明的记得这一天，我现在是在去画室的路上
　　摁开手机，屏幕的反光刺目，明晃晃的日期在上面清楚极了，5月2号，星期六
　　眼里起了水雾，一颗莹润的泪珠顺着睫毛微颤，径直掉落在屏保上
　　在人民公园下了车，我站在车站的来往人流中，忽然觉得虚幻的不切实际，但涌入鼻腔里的新鲜空气却又那么真实
　　现在是6:15，还有5分钟，我画室便迟到了，但眼下我有件更想做的事
　　我穿插在人流来往的街道里，踏上了一条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小路，我要去大观园
　　所幸我到的时候七彩豆豆还没有关门，我钻进去，飞快地奔向头饰区的墙展览。当再次看见那个纳福，我的心尖颤抖了一下，入手是一片冰凉的触感。我拿着它踏实了不少，又觉得不够意思，于是凑进它，轻声说，“乖乖，我来带你回家了”
　　结了账，时间指向6:45，还有20分钟
　　马不停蹄的我又去美食广场，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但时间每过去一分钟，我的眼眶变热了一分，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
　　“叔叔！来一串冰糖葫芦！！！”
　　我将手机拍在柜台上面色通红，因为剧烈的奔跑而变得有些呼吸不顺。掌柜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我是来买糖葫芦的才问，“要哪种的？”
　　我顺着玻璃柜台看了一圈，目光最后定格在一处
　　7:05，手机的铃声准时响起，熟悉的三个字霎时蹦进眼里，刺的眼生疼
　　“喂？”
　　许怀阳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好似度过了几万年，我似乎都能想象出他现在的样子
　　“许怀阳……”话说出口我才意识到自己此刻是多么颤抖
　　像是察觉到我语气里的眷恋，他愣了一下，“怎么了，乖乖？”
　　“你在哪啊？”
　　“啊？”再次被我的语出惊人吓到，他下意识开口，“在外面”
　　“我想见你”

　　当再次见到许怀阳，我才发现自己此刻做的决定是多么冒险，但…管他的呢
　　路灯下，许怀阳低头看手机，昏黄的路灯柔和了他的轮廓，卡其色的面包衬得人皮肤雪白，整个人看起来像醺在夏日气泡的焦黄里，美好的不像话
　　像察觉到有视线在看他，他抬头，一个黑影便撞了他满怀
　　“嗯…”他闷哼一声，低头揉了揉来人的脑袋，语气松快，“怎么了？嗯？”
　　“想你了”我埋在他怀里拱了拱，又往里凑进，一股淡淡的洗衣粉味进入鼻腔，无端的安心，“好想你的”
　　“别哭啊”他这才发现我的鼻头红彤彤的，像在寒风里被冻坏了，手忙脚乱的，他从口袋里拿出几张纸巾，“哭什么啊，不哭不哭啊。”
　　我接过几张揉乱的纸巾，胡乱地抹过眼睛，嗓音里带着侬意，嗡里嗡气地回他，“许怀阳，你猜我带了什么？”
　　“带了什么？”他眼里带笑，整个眼睛弯成了月牙，“冰糖草莓？”
　　“哎呀，你不能这样，一点乐趣都没了”我白了他一眼推搡间，我又笑着问她，“你猜我们今天在一起多久了？”
　　“嗯……”许怀阳想了想无奈的笑了笑，我伸手戳了他脑门一下，“我就知道”
　　“哎呀，宝贝儿莫生气嘛，生气会长皱纹的”
　　见我还是不搭理他，他又委委屈屈地挡住我的视线，“那宝贝儿你告诉我好不好嘛，我保证不会忘了”
　　“每次都这么保证的”我小声嘀咕着，但还是不情不愿的把花从口袋里拿出来，“诺！148天纪念日！！”
　　他笑，乐呵呵的接过花，但还是夸张的说，“这么有仪式感啊，但我怎么觉得好像没有……”
　　我捂住他的嘴，小鸡啄米似的，“有的，有的”
　　“好蛮”许怀阳握住我的手，“怎么这么冰？”
　　“正常啊，”我满不在意地反握住他向前走，“我天生的手脚冰凉”
　　他没说话，过了片刻，“去哪儿啊？”
　　“我想去坐摩天轮，但不知道时间够不够”我低头看表，7:25，“应该还来得及”
　　“你想坐摩天轮啊”
　　“一直想”我认真的回他，目光热忱，盯得他反倒有几分不好意思
　　突然想起来什么，我顿住脚，他有些莫名的看向我，我抿了下唇，“把手伸出来”
　　许怀阳莫名的看了我一眼，不由分说，我将他的手握住。他的手修长白皙，指尖泛着青光，“别动”
　　他不动了，我从包里拿出纳福一下子套在他手上，笑，“好了，许怀阳，套住你了”
　　“嗯，套住了”他的眼里倒映着人间烟火气，漫天的星空，以及我
　　我的内心漏了半拍没回过神。慌里慌张的别过脸，以免他看到我红了一半的脸
　　“怎么了呀,宝贝儿”他从背后一把揽过我，头抵在我的发间，嗅了嗅
　　我有些结结巴巴的开口，“干…干嘛…这么……”
　　他的气息就在我耳边，那么近，他轻笑了声，嗓音里带着几分调笑，“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我没出息，又一次落了泪。温热的泪珠打在他手上，我转过身迎上许怀阳错愕的目光，踮脚亲吻他的唇，“嗯，我也想你。”
　　他反应过来，追着我欲拒还休。我身子控制不住的向后倾，许怀阳搂着我的腰，语气急促，温热的唇落在我的眼上，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乖乖，不是这么亲的”
　　察觉到他语气里的得寸进尺，我别过他的脑袋，娇笑道，“想得美”
　　怀里的人笑得花枝招展，许怀阳的眸子暗了暗，单手搂过我的腰一紧。一只手捏住我的下颚，专注而又虔诚地吻了吻我的唇角，沙哑的不成形，“宋枳，我想亲亲你。”
　　我突然觉得今晚的月色很好。月色醉人，人也是
　　“许怀阳”我捏了捏他手心里的软肉，“你又占我便宜”
　　许怀阳一下子握住我企图逃窜的手指，“没办法，女朋友太好亲了”
　　“滚蛋，”我抽出手反拍了一下他的手背，示意他看车，“一会儿车没了”
　　“不怕，有你在”许怀阳整个人靠在我身上，突然想到了什么，“刘薬薬开花了”
　　“我知道”
　　“我今天喝酒了”
　　“我知道,少喝点,对身体不好”
　　“我好喜欢你的”
　　“我知道，我也喜欢你”
　　“我们会在一起很久的”
　　“我知道，会的”
　　“一定会的”
　　我懒得理会他小孩子气性，抬头看月亮。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好看紧了
　　他有些不满，哼哼唧唧的将我的脸扳向他，用掌心托着，眼里好像有星星，“一定会的，哪怕不在一个高中。我也会给你打电话的。回去我就买一个像肖力山那样的手表”
　　“酒鬼”
　　“好不好吗？”他摇着我的手撒娇，眼神有些迷蒙
　　我被他摇的不耐烦了，敷衍的点头，“对对对”
　　“又冷暴力,嘤嘤嘤”许怀阳将头靠在我肩上，往里嗅了嗅，“乖乖,你好香啊。”
　　我捏他的脸，“醒醒，车来了”

　　坐在摩天轮上，四周灯火通明，树上还挂着过年时系上去的各色小球
　　“许怀阳”我喊住他，他抬头对着我傻笑，“怎么了？”
　　我顿了一下，眼前闪过一片漆黑，他急忙扶住我送，“宋枳，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甩了甩发晕的头，对着许怀阳笑得灿烂，“穿着最喜欢的衣服和最喜欢的人一起坐在摩天轮上，是我从小的梦想”
　　许怀阳傻傻的点头，牛马不及的插了一句，“我给你买了520的礼物，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嘛？我错了”
　　“错哪了？”我侧过身轻啄了下他的脸
　　“错在……”他好像真的有很认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错在不该惹姐姐生气”
　　“姐姐不生气，姐姐只想亲你”傻傻的许怀阳总是给人一种很好欺负的样子
　　“那姐姐先猜猜是什么？”
　　这题简单，我自然的接过话头，“香水啊，他们都说不好闻，我觉得好闻”
　　“你怎么知道？”他好像有些沮丧，闷闷不乐地低着头
　　“我……”我刚想说他早就给我了，但突然我意识到自己语句的错乱，猛然愣住了
　　“怎么了？”见我久不回应，他看向我，一瞬间慌乱起来，“你…你哭什么啊”
　　“你一哭我这儿就疼”
　　许怀阳弱弱地指向心脏，面露委屈，呆呆的看向我，眼里亮晶晶的
　　“你别…哄我哭”泪水跟刹不住似的不住往下流，我埋怨地拍打他的肩
　　他好性子的将我放在他腿上，我半跪坐在他身上，比他高出了一小截头，惊呼一声“许怀阳，你干嘛！？”
　　“宋枳”他难得严肃的唤我的名字，我安静下来，低头看他
　　他仰头，另一只手不知何时溜到脑后，钳制住我的脑袋，他轻笑了下，吻我。从唇角一路吻向唇峰，掠夺，辗转细细碾磨着我红的滴血的唇，不轻不重的吻落下，若近若离的暧昧因子勾的人心里似小猫挠爪
　　他有些糊涂了，眼里满是迷离的欲色，声音低低的，“不够”
　　“许怀阳”我有些艰难地喘着气，像案板上的鱼一般不能动弹，只能被动的承受
　　“别说话”他不满的咬了咬我的唇，我吃痛一哼，剩下的话便被断断续续的吻吞没。来者气势汹汹，毫不客气的攻城略地
　　我喘不上气来，有气无力的推搡着他的胸膛，但力气的悬殊还是让我败下阵来
　　水汽氤氲的余光中，我瞥见摩天轮正巧处在顶点，整个城市的繁华皆在眼下，空气里好像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呼吸声
　　此时此刻，时针正巧指向8:20，一切都刚刚好

　　回到翠满庭，我牵着许怀阳的手，他将相互纠缠的双手揣在兜里，这样就不会丢了。他这样解释我便也这样信了
　　微冷和煦的晚风吹过，两人都清醒了不少，脸蛋还是泛着可疑的红晕
　　“听歌吗？”我偏头看他，从怀里拿出耳机，一人一只给他带上,“听什么？”
　　“我有点困,都可以”许怀阳眨了眨眼，强迫自己清醒起来
　　“那就随便放吧，没事。睡吧。一会送你回家”我点开列表里的第一首音乐，是《完美天气》
　　“你给我唱过这首歌，你还记得吗？”我们坐在路灯下的长椅上，路灯将影子拉的老长老长了，时间好似慢了下来
　　“嗯”他靠在我肩上迷迷糊糊的应我
　　我轻拍着他的头，自顾的开口，“我们之前也在这走过，你还给我拍了个心型石坑，好傻”
　　“嗯”
　　“还想荡秋千，我后来常去，但一个人怎么都觉得太难了，难过”
　　“嗯”
　　“下一个520，你要官宣我,不行，我反悔了，我要这一个”
　　没人应我，我侧头看他。许怀阳紧闭双眼，睡颜安静恬淡，他睡着了
　　四周很静，一片漆黑，我低垂下眸子，看着相缠的双手，良久才轻轻的开口，“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
　　“我知道你其实没有那么喜欢我，但是没关系，我超级喜欢你”
　　“干嘛答应一些做不到的事呢”
　　“刘薬薬死了,”我有些哽咽，“一辈子……太长了”
　　我爱你
　　“我们会在一起很久很久啊”
　　“超级超级喜欢小宋同志了”
　　“小宋同志不要生气了”
　　“别哭，我疼”
　　骗子。

　　九点了，我将身边的人轻放入张刘昌裕肩上，他有些不满地哼哼了几声，握住我的手紧了紧。我将相织的手指一根一根的分开，出乎意料的平静
　　“带他回家吧！”
　　———这里，不是他的归属
　　我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的人影，轻啧了一声，“糟糕，怎么还没离开，就已经在思念了呢”
　　我们啊，会在一起很久很久的啊，刘同志

　　杨朝怀将我从床上扶起，面上一脸的担忧，“小宋,你吓死我了”
　　“怎么了？”我眨了眨有些湿润的睫毛，猛然发现自己在医务室
　　环顾四周，我瞥见柜子上放的冰糖葫芦，有些惊讶，“你还真去买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我怕你…”
　　“我刚做了个梦”我促侠的向他眨眼，但他显然不信，一掌拍在我的后脑勺上，“少诓我”
　　“真的！！我没诓你，”我有些气不过的瞪他，起身想要将梦境给他说清楚，“我梦到……我梦到……”
　　“欸，我梦到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