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版那三年夏》六月秦安

31、第 31 章

　　为了这一刻，严洁已经不知道在脑海中预演了多少遍。
　　但是当他坐在去往石木鑫家的车上时，所有的预演都变成了笑话。

　　他想自己不应该这么冲动，万一打扰到石木鑫该怎么办？
　　他又想就算真的见到石木鑫，对方不搭理自己，那还不如不见。

　　总之，只要是关于石木鑫的事情，他就没有办法理性的思考。
　　哪个理性的人会数着指头，将两人分开的每一天都记录下来？

　　就算已经变得这样扭曲，严洁承认自己还是离不开石木鑫。

　　在分开的这382天里，他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认为石木鑫嫌弃他幼稚、懦弱，才会不告而别。
　　他记得石木鑫说过，严洁的“Y”只要稍稍做出改变，就会变成翅膀。
　　于是他想努力改变自己，让石木鑫再次见到他时会后悔当初的决定。

　　想到这里，严洁垂眸，把玩手上的抗氧化袋。
　　一颗小巧但并不精致的心形耳钉静静的躺在里面，正如一年多前刚做好时一样。

　　严洁担心耳钉损坏，比赛结束后就再也没有戴过。
　　为了防止耳洞长回去，他在家的时候都会戴上耳堵，固执的守着他们的回忆。

　　距离石木鑫越近，严洁的心情就越忐忑，他低下头，用额头抵住双手。

　　司机找到空车位，将车停在小区门口。
　　他回头，看到严洁心事重重的样子，提醒到：“小洁，到地方了。”
　　严洁回过神，嗯了一声，但是迟迟没有动作。

　　出发的时候，司机听严洁说要找人，以为很着急，谁知严洁半天都没有行动。
　　他没再催促，瞥向后视镜。
　　严洁靠着座椅，眼睛紧紧盯着窗外，手上一直在把玩什么东西，似乎很紧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严洁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性格虽然活泼了很多，但是让人琢磨不透。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半个多小时，司机坐在车上刷小视频刷的眼睛都有些疼。
　　他伸出手揉了揉眼，听见严洁低吟：“算了，回家吧。”

　　“什么？”司机不明所以，“你不是说要来找人吗？”
　　严洁靠在窗边，柔和的光线落在他脸上，没有表情。
　　“不找了。”

　　司机点开火，脚放在离合器上，又问了一遍：“真的不找了？”
　　他经常听严洁说要找人，感觉听了好多遍，想来应该是很重要的人，怎么说不找就不找了？

　　严洁没有回答的意思，司机便不再问，打开左转向灯，准备进入车道。
　　这会正是高峰期，路上车来车往，没那么快进入主车道。
　　司机一直盯着后面的路况，找机会见缝插针。
　　正准备走，后座忽然传来动静。
　　司机回头一看，严洁打开车门慌慌张张跑了出去，刚走没两步，又停下来用手抓了抓头发，似乎在整理形象。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狼狈的严洁。

　　见状司机赶紧熄灭发动机，看这情况多半是看到了要找的人。
　　他坐在驾驶位偷看严洁的一举一动，默默为他加油打气。

　　严洁顺了顺刘海，又觉得不够，掏出湿巾，擦擦手又擦擦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去相亲。
　　打理好后，严洁走向小区门口的超市。

　　哪怕一年多没见，他也绝对能认出石木鑫的身影。

　　收银台前站着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他身穿米白色的家居服，趿拉着鞋，手上抱着许多辣味零食。
　　男生和记忆中差不多高，头发长了好多，用毛茸茸的发圈扎在脑后。
　　他抿着嘴巴，直勾勾盯着收银员的动作，等不及的跺脚。

　　严洁滞在原地，视线久久无法挪开。
　　他双手垂在身侧，指甲紧紧扣住掌心。
　　身体传来阵阵疼痛，却掩盖不住胸口的悸动。

　　时隔382天，严洁的心脏再次跳动。

　　售货员将零食放进袋子里，递给石木鑫，石木鑫随意提着，转身往外走。

　　严洁看到他出来，忽然不知所措，下意识低头将脸藏起来。
　　持续了几秒中，严洁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逃避，明明是石木鑫不守信用。
　　他抬起头，正好对上石木鑫的视线，心跳差点停止。

　　石木鑫睨了他一眼，好像没认出来，收回视线继续往回走。

　　严洁刚刚翘起的唇角，又压了下去。
　　什么意思？难道石木鑫没认出他？

　　也对，这一年多，严洁变化太大。

　　严洁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鼓足勇气追上去。
　　时隔许久搭话，他的声音很弱，“那个…”后面不知道该说什么。

　　石木鑫回头警惕地看着他，“怎么了？”
　　他的眼神冰冷的不像严洁记忆中的石木鑫，完全就是看一个陌生人，而且还是需要戒备的陌生人。

　　严洁承认自己变化大，但是根本没到让人认不出的地步。
　　他一时语塞，话语在舌尖滚来滚去。

　　石木鑫啧声说：“没事的话我就走了。”他扭过头，小声嘟囔“奇奇怪怪的。”

　　严洁本应该多和他说几句话，哪怕只是简单的寒暄。
　　然而石木鑫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很快消失在小区的绿荫里，而严洁却连追上去的勇气都没有。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石木鑫甚至连几句话的时间都懒得施舍，而且还假装没认出来他。
　　好歹给句解释，断了他这些天的念想。

　　司机等了很久，严洁终于慢悠悠的回来，上车后就沉默不语，脸色差的像十天没睡过觉。
　　这种时候，还是什么都不要问比较好。

　　即将进入别墅区，严洁说了上车后唯一一句话。
　　“去我妈公司。”

　　这是严洁父母离婚后，他第一次主动要求去找他妈妈。
　　目的是什么，司机并不清楚，只知道回来的时候，习静姝也跟着下来。

　　司机赶忙下车跟习静姝打招呼。

　　习静姝本人和名字差距很大，做起事情来雷厉风行，特别讲究效率，过年的时候都抽不出来时间，没想到这次竟然会主动送严洁。
　　她长的很漂亮，瘦瘦高高的，穿着一身休闲款的暗色西装，两只手腕上点缀着熠熠生辉的金绿猫眼袖扣，低调而又奢华。

　　临走的时候，习静姝说了句：“可以转到一中，但是你要记得答应我的事。”
　　严洁没看她，敷衍的回复：“嗯。”

　　遇过那么好的人，严洁怎么可能释怀？定要找到他，问问清楚，是喜欢还是讨厌。

　　***
　　周一清晨，天已经大白。
　　教室里面学生到的差不多，不少人脑袋还没有清醒，趴在桌子上补觉。

　　石木鑫也趴在桌子上，他一双眼睛睁得很大，明显不困。
　　他旁边的座位还空着，显然主人还没有来。

　　每当有人从他身边经过，石木鑫就会全身紧绷，竖起耳朵听周围的动静。
　　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远，石木鑫松了口气。

　　周末经历了那样的事情，石木鑫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严洁。
　　虽然严洁这个人话很多，爱追弄人，但本质并不坏。
　　他那天实在不该把话说的那么难听。

　　预备铃响前几分钟，严洁姗姗来迟，顶着硕大的黑眼圈，精神萎靡不振。

　　石木鑫看到他进来，后背一激灵，偏开头避免和他对上视线。

　　严洁将书本放在课桌上，用脚勾出凳子，慢慢坐下。
　　他身上总是有好闻的味道，动作时带起的风将气味扩散到石木鑫鼻尖。
　　清爽又好闻。

　　吵架这种事根本不新鲜，谁先主动搭个话，事情其实就过去了。

　　石木鑫以为严洁的性格，肯定会是先说话的那一个，谁知他完全没有说话的意思。
　　偏偏石木鑫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背课文的时候脑子里面都是这件事情，课本连一页都没动。

　　要是放在以前，石木鑫遇到这种事情，早就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贴着脸让他开口说话。
　　只可惜今时不同往日，石木鑫现在干不出这种事情。

　　他扶了扶眼镜，心里吐槽严洁小心眼。

　　平时话那么多的严洁，突然变得不说话，石木鑫还真有些不习惯。

　　习惯真是可怕，和严洁逗了大半个月的嘴，突然不说话还着实难受。
　　他偷偷瞥了严洁一眼，发现严洁的眼镜好像有些浮肿，或许昨天晚上熬了大夜，安安静静的模样不知为何怪让人心疼的。

　　“哎…”石木鑫伸出手指，在严洁桌子上敲了敲，嘟囔：“喂，你昨天晚上熬夜了？”
　　严洁目不斜视，没有回答石木鑫的话。
　　他只是表面上如此，实际在石木鑫倍感关心频频看过来的时候，就想着回应。
　　谁让石木鑫泛着疑惑的眼神，那么招人喜欢。

　　可是他不能就这样缴械投降，必须要凉他一段时间，才能让石木鑫明白自己的好。
　　如果可以，他想让石木鑫意识道没有自己就不行。
　　毕竟严洁可不能确保自己再听到石木鑫说一次“不要和我说话”，会做出什么反应。

　　见严洁没有反应，石木鑫差点炸了毛，妈的，无视我是吧？
　　行！

　　石木鑫举起课本打算怒背几篇课文，机器人一样读了好几篇，临到下早读才发现连半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脑袋里面全都是关于严洁的事情，他本该庆幸严洁不理他才对，可是一切都按照他的想法发展后，他的心情却并不那么好。
　　他能想到的唯一解释，就是高达100的cp值在作祟。

　　后面的学生，看到他俩的互动乐不可支。
　　“严洁终于忍无可忍，无视了石木鑫。”
　　“换做我是严洁，肯定坚持不到现在。”
　　“666，严洁早该不理那个孤僻崽。”

　　石木鑫听到了，他只是懒得反驳，毕竟开学到现在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晚起是石木鑫的日常，他家里没人，平时早饭都是在外面买。
　　有时候起的实在太晚，学校门口收了摊，他又不能去食堂，只能硬挨过去。

　　没错，他平时都是这样的。
　　可是自从和严洁做了同桌，每次石木鑫没买到早饭时，严洁总是能“变”出吃的，顶多逗他玩几下，就会给他吃。
　　导致石木鑫现在早上不吃饭，肚子饿得根本受不了。

　　没办法，石木鑫只能咬着牙去食堂买饭，主打一个速战速决。

　　早饭时间荣朝朝一下课就跑去食堂吃饭，走到半路，余光瞟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背影鬼鬼祟祟，站在食堂外面角落的柱子后面，以刁钻的角度偷窥食堂。

　　荣朝朝吓了一跳，以为学校里面闯入了不明人士，仔细一看，才发现是石木鑫。

　　开学后，石木鑫就只去过一次食堂，所以荣朝朝默认他来学校前就吃了早饭，一直没叫过他。

　　奇怪的是，石木鑫似乎没打算进食堂，一直在外面观望。
　　荣朝朝怀疑石木鑫遇到了什么事情，正打算过去打招呼，身后忽然有人叫他的名字。

　　他回头一看，严洁神色恹恹的站在后面，手上提着一个塑料袋，看样子里面应该装的早餐。
　　严洁说：“麻烦你把这个给石木鑫，千万别说是我给的。”

　　他嘴上这样说，实际并不这么想。
　　荣朝朝为人耿直，藏不住话，百分之九十九会把这件事告诉石木鑫。
　　既然要送，肯定要让石木鑫知道他的心意，否则不就白送了？